(练笔)夫子
构思了很久,想要写篇大大大长文,恐文笔尚弱,侮辱了笔下种种。正式开文前先截取一二片段练练手。
本文主角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慎 入慎 入慎 入
欢迎指正,理性讨论。
重度主角控,若文中主角惹君厌烦,嗯,都是我的锅。
第一次写文,手下留情呀。
可以卑微地求一个收藏评论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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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夜深人静,巡夜的打更人已敲了三遍,然此间宫殿仍是灯火通明。
烛火朵朵下,唯一位黄袍少年正脊背笔直,认认真真地抄写经文。看起来平静极了,可笔下字迹不复往日的端正平缓,反在一些撇捺转折处冷硬而初见锋芒了。良久,他放下狼毫揉了揉手腕,眼中终是显出些愤愤不平之色,抬手拿起书册摔了出去,甚至有意使了些巧劲,将轻飘的纸张扔得更远了些。经书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烛台上,这雕龙刻凤的华贵烛台便不争气地倒了下来,点燃了桌案上珍贵的书册卷帙,连带着那些墨迹未干的纸张。还没来得及喊人,便听到身后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皇帝极欣喜的回头,便见一只纤长好看的手伸了过来,结了个轻巧的手印,桌案上燃得正旺的火蓦地熄灭了。
“夫子!”少年喊了一声,随后不管不顾扎进了来人怀抱,一副亲昵依赖之相。背地里却是一脸不顾自己少年早成心机深沉人设的痴迷表情,偷偷嗅了嗅来人衣上冷香。
“不成体统。”这声音如月下泉水击石,却是以一种温柔如春风轻拂的音调徐徐道来,不显冷漠反倒有些亲昵。“陛下现在的夫子,该是柳公子。”说着,轻轻推开了身前的少年。
来人长身玉立风姿卓绝,该是唯有积蕴百年的钟鼎世家,才养得出的芝兰玉树。骄矜入骨,便是面对皇权,骨子里也站得极高,心中不曾低头半寸,甚至连带着一举一动都有些随意散漫。这样的公子该是一席白衣素雅,但他偏穿了红衣。金线云纹在身上也不显低俗,反而添了几分别的韵味。
“柳生算什么?怎么能和夫子相比?区区一介书生,只知照本宣科纸上空谈,什么经书兵书,尽是些没用的东西,却一点术法都不肯教我。稍有错处便罚我。”
少年气极了,眼睛瞪大,声音骤然拔高些许。“不过是……不过是个摄政王的男宠!他也敢……”
“慎言,陛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眼前的小皇帝,登基不久,各方虎视眈眈之下勉强像个大人,说到底还是个未加冠的小孩罢了。气急败坏起来,倒像昨天捡到的那只坏脾气的三花猫。夫子面上一本正经,思绪却跑偏了一瞬。
他缓步上前,随意跪坐在桌旁,推开一桌散乱纸张,又不知从哪取了杯盏,自斟自酌起来,竟是看也不看少年一眼。啜饮三杯后,已是有些迷蒙醉态了,便顺势倚在窗台。这才看向少年, “冷静下来了吗?”
饶是美人如云的宫中长大的少年,也不由被眼前春色晃了下眼,愣怔片刻,少年轻轻点头。
“过来。不才给陛下唠叨几句。”
少年乖巧坐到对侧。
“其一,经书并非无用,甚至有些时候,比心法秘籍有价值的多。”夫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下。
“你要知道,修为很重要,但不是唯一,更不是最重要。天赋异禀弱冠结丹又如何,折在阴谋诡计里,终究是无名小卒,或者被人茶余饭后当作谈资提起,至多叹一句可惜。帝王心术若学到精深,可一呼百应,收拢民心。武功独步天下之人,亦未免不可为汝手中兵刃。何况,待及冠,本朝君主可继承祖辈修为,借山河之力……可明白?”
“当今内戚外患。怕是我等不到那时候了。”少年低头自嘲冷笑一声,神色却有些落寞。“何况舅舅留我到现在,不就是因为先帝薨,过于仓促,断了传承。他都没办法的事,区区一个傀儡,又能如何?”
“不要多想。陛下。”夫子目光笃定,实在令人不由得信服。“我会帮你。”
“其次,”夫子区起手指,轻敲桌案两声。“陛下不可侮辱帝师,柳危其人,正直恭谨,智谋深远,可托付信任。”
“可他……”
“没什么可是。此后,敬他如敬我,信他如信我。”
少年嗫嚅两下,终究没有反驳。
“修行一途,你已入门,不可懈怠,日后承祖茵或另投他派。我修行魔道,基础心法尚可,日后再行指点,恐引你入歧途,便是没什么好教的了。”
“夫子!”
“我在。别大喊大叫。今日来,是为监督学业。柳危罚你,便老实受罚,该几遍是几遍。记得把刚刚烧掉的也补上。”
果真厌恶功课是天下所有少年人的通病,这位未来的九五至尊也不能免俗,生无可恋的气质让人想忽视都难。于是又轻声补充,“我今晚多陪你些,等你抄完再走。”
少年便又欢欣雀跃了。
“喜怒不形于色啊,陛下。”夫子实在无奈了。
烛光下对影成双,一人伏案疾书,一人抚卷静览。
少年不时抬头偷瞄一眼,然后心满意足的继续写字。夫子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合卷敲了少年额头。少年看着在红袖映衬下更显雪白细腻的半截手腕,和持经卷的骨骼分明的手,竟又有些痴了。
“夫子,你是九天仙人吗?”
这个问题早在两人初遇时便问过了。在母亲素白色的灵堂,午夜阴风吹得白布翻飞,寂静得像是无人守灵,整个世界便只剩他了。眼泪都哭干了,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忽然跃现一抹亮色。是一个极好看的红衣男子。在烛光,漆黑,惨白,一副衰败景象中格格不入,如一个诡异瑰丽的梦境。这装束打扮甚至称得上不合礼制而略为冒昧了,却偏偏让人觉得本应如此。
他只愣愣地盯着看,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
“你是,仙人吗?”
来人温柔的俯身,直视眼前眼睛红肿的少年,“赵氏托我照顾你。从今往后,我是你的夫子。”
之后数次旁敲侧击俱无所获,夫子的身份,来历,甚至姓名都不为他所知,这让人非常没有实感,甚至有时要怀疑,夫子只是一个他过于渴望陪伴而产生的华美幻想?
但他从未怀疑过夫子的居心,因为那些温暖的鼓励与陪伴,倾囊相授的教诲,果决的谋划都不似作伪。若没有夫子,他几年前便该在波云诡谲的阴谋阳谋中不明不白的死了。
少年本没想得到回答,对面的人却忽然开口了,他合上了书卷,直视自己的样子,令人不由得严肃起来,于是小皇帝坐直了身,倾耳恭听。
“陛下,很难说我是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引人入歧途的魔,是不择手段的鬼,是招引祸患的妖,是不容于世的邪魅。”少年诧异极了,猜测过很多答案,却从未想过这样的回答。
“你的母亲自愿不入轮回,以魂灵为引召我前来。我便照顾你教导你,直到你坐稳这个位子……但我不是好人,更不是仙人。我所作所为,不为百姓不为国,只因有利可图。你明白吗?”
“夫子……”少年愣住了。
夫子喃喃自语。“我快走了。”
他将书放在桌案上,扭头望向窗外,那里一片漆黑。
“我被……察觉了……你该多听柳公子的话,好好学习,好好修行,不可急躁,我教导的切不可忘。可以信任的人选,我拟了份名单……”
“你去哪里?你也不要我了吗?”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小皇帝仓皇失措的扑过来抓住夫子的手腕。“你不能走!我不许你走!”这是已经不顾双方实力差异胡言乱语了。
夫子忽然觉得小皇帝有点可怜,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兵力已基本收归王室,能拉拢的大臣也差不多了。蜀汉互相牵制,短期不会烦扰边境。趁此良机……”
“不要走。”少年跪坐在地上,拉着衣袖轻轻摇了摇,微微抬头看向夫子,眼睛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的。
好了,看来是冷静下来,知道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夫子心想,可惜我铁石心肠。“趁此良机,轻徭减赋……也罢,自有良臣言官说这些。当今唯摄政王堪称大患。再有一季便该是加冠礼,届时你可正式掌权。若仍有反对……杀一儆百即可。我在摄政王那边埋了棋子,不必担心。”
“夫子一定要走吗?”少年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微微颤抖着,像无声哭泣,却也像忍耐着什么。为君为龙,一朝翱翔必声震四海,可他终究是太过年幼了。
“下次见面时,别再叫我夫子了。”
少年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却忽然涌起睡意,如一脚踏空,坠入无边梦境。
“快快长大吧。”半梦半醒间,似有人低叹一声。
第 2 章
翌日破晓,天边微光未明,层叠鲛绡中的少年被一声乍起的春雷惊醒。
守着的下人忙上前,小皇帝却是微微摆手,示意对方退下。耳边惊雷阵阵,暗沉沉的云层翻涌不停,酝酿着倾盆暴雨。分明已经活过那个奇寒难捱的冬季了……眼前却无和风暖阳春花细雨,唯此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让人深感不详。
宫女们尽数退远了些,少年君主这才展现出了与年龄相符的脆弱迷茫。像只骤然离群,连唯一相依相伴的存在,也即将在某个冬夜不知所踪的可怜小兽。他抱膝坐在床榻间,回想着昨晚夫子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后怕。
有意回避夫子说的那句“我快走了”,眼睫不安地颤动了几下,他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什么。
比如……比如夫子的来历。
妖魔鬼怪?他终于得到了答案,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心中反而更倾向于相信夫子在骗他,像之前每一次无伤大雅的玩笑。在自己还惴惴不安的时候,看到压在端砚下,或是夹在书页间的一方澄心堂纸,看他字迹张扬地笑骂自己什么都信,总是长不大。
他在懵懂而不知人事时,便喜欢夫子这般张扬的言辞与字迹,却在某个夜晚忽然知晓,他真正喜欢的,该是明亮张扬如骄阳烈日,向孤寂寒夜中无依无靠的自己伸出手的夫子。
可直觉告诉他,那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直觉往往最不可靠,但他靠这无缘无故的玄虚东西,躲过几次暗箭阴谋后,有些东西便不得不信了。
“陛下,柳大人到了。”门外的太监喊了声,似是提醒君主出寝。这将他烦闷思绪打乱。
他略作整理,招宫女过来伺候更衣,回应道:“烦请柳太傅稍等。”
太监低头称诺,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似是应了这不详的气氛,早膳时,忽见东南角的天空亮了一瞬,似有人拿剑划过,将那要落不落的雷雨打散了。阳光倾泻下来一刻,便又被涌上来的黑云吞噬殆尽。不久传闻天外使者来访。
上午的课程只好推上一推,不过小皇帝本也不喜欢那位帝师,倒是正合心意了。
此方小世界仅为八城五域之一,彼时来往出入此处的大能皆不在少数,但天劫之后仙人陨落,灵气日衰,修行艰难不比往日。本域幸得先祖设下灵障,于大灾难中得以保全,但也因此进出不便。
来者不知何人,修为必定是极高的。
小皇帝暗自思忖间,招待客人的宫殿已到了。尚未行礼,却是先被眼前大片明艳的红色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