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73)
正文要交代的内容差不多都写出来了,大公子的身世和他的三对父母,以及长光小时候遭遇的罹难(可能会有遗漏请原谅我QAQ),差不多收尾了,接下来会写一下大公子解开心结,以及让某些人得到报应,还有一个点就是星北府里谁在收购醒梦花,还会稍微交代一下肃家三姐弟的故事,以及要不要猜猜大公子真正的娘亲是哪位QWQ
最后,很感谢还在看我这个逻辑死的辣鸡作者写文的妹砸~
☆、情至(一)
长光进屋后,发现星北流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微微叹气,将湿衣服扔在脚下,然后在床边盘腿坐下。
阴影临摹出他下巴和脸侧的坚毅线条,沉思的时候不苟言笑,森冷的气息缭绕在他周身。
他一动不动地靠着床边,既不起身也不给自己换衣服。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轻抚着星北流还带着湿意的眼睛。
“没关系,”他仰着头轻声笑了笑,“有我在呢。”
长光起身给自己穿上入宫觐见的官服,穿戴整齐后顺便理好头发。他走到床边,将星北流放平睡好,拉过被子盖好,做完这一切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转身准备离开。
快要走到门口,伸手拿伞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再一次地折了回去。
长光半跪在床边,摸索着自己的手腕,将紧紧缠绕在手腕上的铃铛扯了出来。
“我要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你醒了就等我回来……”他絮絮叨叨着,也不管男人听不听得到他说话,然后将铃铛放在枕边,星北流醒来就可以看见。
长光还是不太放心,又将放在自己床上的那只布人扯到星北流身边放好。这是他喜欢抱着睡觉的东西,那五年和星北流分开时,他睡觉都是靠着这个布人聊寄思念。
有了这些,星北流醒过来后看到也不会害怕了吧。长光这样想着。
他自己是只要能够抱着属于星北流的东西,嗅到有星北流气息的东西就能平静下来,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方法对星北流也适用。
做完这一切后,长光稍微放下心来,拿着伞出了门。
走出院外,寒千和陈曲在那里等候。
“小公子要出去么?”寒千看着天色和一直没有停歇的雨,神色有些担忧。
她看着窄袖劲装的长光,总觉得长光突然就像是变了许多,他周身的气势变得有些锋利起来,像是一把藏在刀鞘中的利刃,就算是被掩盖了灼眼的光芒,也藏不住刀剑的杀意。
“嗯,我进宫上报大公子的情况。”长光淡淡地回答道,简单解释了一下。
陈曲跟着长光上前:“那属下送小公子。”
长光摆手:“你们好好照顾大公子。一会儿还有一道药,是解毒的,医官那边会送过来,你们先给他喂了,还有一道退烧的药,我回来给他喂。”
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让厨房准备米粥和清淡的菜,如果他醒来想吃东西的话,就让人送过去。”
长光又对陈曲道:“府里的人你都可以使唤,把大公子给我看好了,不能让府外任何人靠近他半步。”
“是!”陈曲抱拳应道。
交代完了一切后,长光这才撑着伞走出府邸。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着他。
·
寒千端着解毒的药进房间时,星北流正好被惊醒过来,茫然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什么在此处。
寒千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点燃蜡烛。见星北流醒着,她眼圈微微红了,走上前跪在星北流面前:“大人,您醒了吗?您没事真好,寒千十分担心您。”
星北流神色怔怔的,没有回答。他的手藏在被子下,动作幅度极小地在旁边摸了摸。
……没有熟悉的温暖。
长光不在。
星北流扭头,这个动作触动了枕头,同时也拨动了枕头旁边的铃铛。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屋里寂静得只能够听见窗外雨打窗棂的声音,于是铃铛响动的声音顿时显得有些突兀。
星北流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死死盯着那对铃铛。
这是……他送给长光的,那对铃铛,以象征着他身份的铭牌熔炼打造,本该一直都在长光身上。
可是现在,被扔在了他的枕头边上。
他不说话的时候,寒千也就估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只能主动道:“大人,我把药拿来了,您先喝药吧,我去让他们把饭菜端上来。”
星北流坐起身,强制自己不去低头看那对铃铛,神色木木的,伸出手接过寒千递过来的药碗。
寒千正在思索如何劝服星北流喝药,没想到药碗被接过去后,男人一声不吭,仰头喝掉了一大碗漆黑苦涩的药,然后默默地将碗递给寒千。
看着手中空掉的碗,寒千的神色有些许呆滞,她又抬起头来,看着星北流憔悴茫然的脸,鼻子忽然酸了一酸。
她总有一种错觉,星北流像是好起来了,但其实并没有。
·
“小公子进宫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大人是想吃点东西还是继续睡?”寒千问。
但是星北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色恹恹的,蜷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寒千叹了声气,她只听陈曲说了星北流在宫里出事了,却不知道具体细节,所以对星北流现在的状态完全无法把握,一切都只能等长光回来。
她给星北流拉上被子,端着碗出去了。
屋子里再度恢复寂静和黑暗,星北流却在寒千关门的一瞬间睁开了眼。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慢慢摊开掌心,现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是长光的铃铛。刚才他就一直握着这对铃铛,力道大得在掌心中留下了一道道红痕,但他却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用那种有些痴痴的目光注视着它们。
长光为什么要把铃铛留下来……
脑中乱作一团,毫无头绪的胡乱猜测、大殿上嘈杂的人声、过去的记忆……所有的东西都混作了一团,甚至让他有些无法辨别自己现在在哪里。
星北流慢慢地坐起身,捧着那对铃铛,借着窗外投入的暗淡光线注视它们,忽然间,眼泪流了出来,打在铃铛上。
一滴一滴有些清脆的声音,宛如要与窗外的雨落声融在一起。
他一边无声流着泪,又突然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后呕出一口斑驳的血,沾染在铃铛上,和他的眼泪交混在一起。
星北流透过朦胧的视野看到铃铛上有些脏了,有些慌乱地伸出手,想去擦掉那些斑斑血迹,可是越抹越花,反而让两个铃铛几乎全身都被血迹弄脏了。
他死死盯着那对铃铛,眼泪流下,止都止不住。
长光也将他抛下了啊……
星北流捏着铃铛,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赤着双脚往前走,打开门走入了霖霖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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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正帝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四五个医官围着他,内间频繁地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今天确确实实受了极大的刺激,再被主母气得不轻,回来就病倒了,沉如琰沉如瑜还有继后都在外面候着。
继后的神色十分焦灼,不知道是在着急威正帝,还是在着急今日殿上发生的事情。沉如瑜则有些神情恍惚,眼睛里光芒黯淡,显然心不在焉。
长光直接被领到了威正帝这寝宫来,他看了沉如瑜和继后一眼,冷冷地笑。
沉如瑜被他眼神一激,反而恢复了几分清明,回以怒视:“长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有的人心里还不清楚么?
沉如琰拦住了两边的人,笑着安抚道:“少说两句,父皇还没有好起来,就不要争吵了。”
长光懒得搭理这些人,汇报了星北流的事情,等着威正帝的回答。
威正帝直接让他进去。
长光进去后单膝跪在威正帝床前行了一礼,威正帝伸出枯槁的手摆了摆,让人给他端来凳子坐下,几个御医还有伺候的宫人都被他赶了下去。
长光右手放在腰后,轻抚着腰间短刀,此刻十分想一刀刺入病床上威正帝的心脏里。
不,还不能这么着急。如果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那才是便宜了他。
要留着他的命,要让他被病痛一点点折磨,要让他声名具损,要让他看到自己妻离子散,身边无一依靠,要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长光轻抚着刀鞘,心头轻笑。
威正帝止不住地咳嗽着,长光便耐心等待,等他稍微好一些了说话。
“长光啊……咳咳……咳咳咳……大公子在你那里……咳咳咳……朕,朕放心……”
“陛下自然放心,大公子无碍。”长光恭敬地回答道。
威正帝勉强地点头:“你千万好好劝他……不要怪朕……咳咳咳……”
长光勾起唇角,威正帝还真是好打算,用自己对江家、对他的恩情,来诱他去劝导星北流。
不过,威正帝是什么时候如此笃定,他在星北流心里占据有重要的地位?
似乎并不太重要,不是什么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大公子有对你说起……说起那个什么醒梦花的事情……吗?”威正帝又问。
长光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死性不改的男人,这个时候还在装作自己不识得醒梦花。
要不是从星北流那里听来了当年的真相,长光还真的就要信了,他对醒梦花一无所知。
长光摇摇头,十分实诚地回答道:“大公子只说,这不可能,不会有人因为吃了醒梦花死掉。”
威正帝稍微宽下心来,叹了声气:“朕没有想到还有如此邪门的东西,也没有想到原来璃狼是死在这东西上,真是苦了大公子,要背负这样的污名……”
长光的眼睛里浮现几道血丝。他双手握拳,忍了又忍,平复狂躁不已的心情。
如果不是威正帝,星北流本来就该是一个普通的人,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长大,说不定会一辈子和他还有他的父母住在一起,一起生活在东荒大川,或者是其他某个地方。
可是有一日因为这个男人的贪婪,星北流被迫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孽,甚至是后来目睹了璃狼灭族,母亲死在面前,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却要抱着另一个才出世不久的孩子,流亡到皇城。
本想去寻找父亲,投奔父亲,却不知道父亲已经在深宫中自尽。
他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在背负自责。有的人想再一次折磨他,有的人想污蔑他,有的人想洗白自己,于是他们一起,将那些苦苦折磨他的事情以十分扭曲的方式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