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75)
牧远歌回到城主府,进了自己房间,把门一关,完全没办法冷静。
事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他死了活,胥礼也死了活,以至于他把这些不利交情的都抛诸脑后了。
可回想起来当年他自顾自宣告结束,九死一生卷土重来有幸得以和胥礼分庭抗礼,他也始终保持着不熟与无视的态度,可胥礼待他似乎还是老样子,似乎过线本身不算个事。
对于一个极重礼数的人来说,什么情况下过线不算个事儿?除非他就没在线里头。
长生剑宗里里外外,莫名其妙铺天盖地有关他和胥礼的传言,哪怕他后来追了人了,谣言愈演愈烈怎么也不消停。
他觉得长生剑宗那些人怎么搞的,为妨碍他不惜编排自家顶金贵的宗主。
可他从没想过,就有可能是顶金贵的宗主本人也默许的!?
就在这时,门被叩响了,牧远歌如梦初醒,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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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追求
胥礼走的时候, 脚下仿佛多结了冰, 凉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姜袅不禁打了个哆嗦, 稍稍缩了缩脖子, 暗道不妙。
这一遭解了他的困惑, 却同时得罪了师尊和牧远歌两人,如果不做点什么, 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姜袅想了想, 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向其中之一服个软, 让师尊不快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他没道理真跟牧远歌过不去。
说实在的, 他今日这番话,还不及他以往损人的程度,只是当着师尊的面编排他们两人, 犯牧远歌的忌讳了。
姜袅立刻找人询问牧远歌的去处,回到城主府,去找牧远歌赔不是。
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声音。
姜袅道:“是我。”
里头不耐烦地叹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了“请进”。
姜袅顿了片刻, 这才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牧远歌斜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冷淡得毫不客气。
姜袅矜持清高面皮薄,生得一张足以让人一见钟情的面容,却丝毫没有美人的自觉, 总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句句扎人肺腑,让人恨不得封了他的口,牧远歌以前欣赏这份凌厉的美感,而今却感觉到了刺人的隐痛。
“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姜袅开门见山地道,“你一而再提醒我不要当着师尊的面说这些,可我还是没能忍住,让你难堪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好像很好意思啊,”牧远歌道,“知道会让我难堪你还说,是想让我无地自容啊。”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能说出来,那都不叫事。姜袅已经做好了碰一鼻子灰的准备,只觉牧远歌不愧是牧远歌,心胸不是一般人可比,还能跟他细说这些,似乎并没有跟他特别计较的意思,大底还是以往的情义在吧。
“现在你自个提及你师尊,就没有半点芥蒂了?”牧远歌反而别扭起来,“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听?”
“你若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想听。”牧远歌道,“你过来,今日你就听我好好给你掰扯一下胥礼跟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袅给他倒茶的姿势一顿,眨了眨眼睛,很是抗拒地道:“可我只是过来跟你赔不是的……”
“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给我过来。”牧远歌朝他勾了勾手指,“要不是你,我也犯不着发愁。”
“迟早得愁好不好。你说吧。”姜袅来到他身侧,长身玉立,白袍上总算多了淡青色的花纹,衬得面容娇美,百看不厌,可当牧远歌开了个头,姜袅就后悔了。
“说起我跟胥礼啊,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牧远歌感慨起来,面露追忆之色,“初见他总觉得他离我很遥远,与其说和别人一样觉得他不合群,其实我心里想的是……”
姜袅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随意,渐渐凝重,渐渐满头黑线。
你是在跟我摊牌,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哦!?
牧远歌只是在说他的困惑罢了:“当年你所谓的我们般配,只是那时的我与他,乍看之下好似对等罢了。我的经历万般曲折,也曾穷途末路,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狼狈的时候也是难以想象的狼狈。而胥礼不一样,他一直都稳在最出色的那一层次,从小生得一副长生剑宗宗主该有的样子,他处在我梦寐以求却此生无缘的尊位上,我跟他之间隔着鸿沟。”
“对,我也觉得你跟师尊性格不合,你比较放得开,师尊还是太含蓄了。”姜袅眼睛亮了起来。
牧远歌对别人的看法总是一针见血短得很,唯独说起他师尊来无论好坏都能滔滔不绝,他知道师尊很优秀,从无数人口中听到过师尊如何光彩夺目,也亲眼见过师尊过人的本事,他的确风华绝代不可一世,但牧远歌的本事不在他之下,也更加引人注目,威望甚至一度超过师尊,当初那么多人都说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事实上都像是把师尊许配给眼前这位的意思……
总之,姜袅对他更感兴趣,道:“所以你是不打算跟师尊试试了吗?”
牧远歌觉得自己太坎坷,他为了追求尊位经历了太多起落,他也想他后半辈子顺遂一些,嗯了一声,道:“胥礼,大概是我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吧。”
胥礼拎着别致的点心盒,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姜袅安心的轻笑从房间里传来,似乎和里头的人相谈甚欢。
门被叩响了,有节奏的三声,不轻不重。
牧远歌一听就知道是谁,不等他回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胥礼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外,冰霜般的面容静静地对着那个神情纠结的青年,眸子里盛着极致的冷意,望向那白衣青年:“姜袅,你先出去,为师和你师叔有话要说。”
姜袅笑容一僵,不由看向身侧的牧远歌。
牧远歌没法去看胥礼的脸,他的目光下移,落到胥礼手中的食盒上,心里不由一塞,莫名的才刚理清的思绪又再次乱了起来。
他朝着姜袅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姜袅略得意地从师尊身边经过,目光带着些许同情,这般风光霁月的师尊,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的吧,可惜还是没办法如愿以偿。
胥礼站在门口,也不去关门。
姜袅站在门外,也很好奇牧远歌和胥礼会怎么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再看到胥礼,和早上刚出门时见到的明明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好像完全没办法正视,牧远歌怔怔出神,视线飘移落到别处。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胥礼不解释,更不辩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牧远歌。
有时候某些东西一旦过了线,就很难不想入非非。
如果胥礼一直都抱着那份心思在待他,又跟他共浴,又是同床,甚至还……
不对,过线的是他,胥礼不曾。他站上胥礼的月阙剑上,抱紧胥礼强忍恶趣味的时候,胥礼都克制着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或许胥礼所谓的喜欢他就只是知音难觅,是为了精神灵魂上的共鸣。
胥礼品性高洁,和一般的俗人不一样,一个不占丝毫□□的吻,不至于信以为真守望这么多年。
就算胥礼曾经有过心动的瞬间,或许也早就在另外的时刻掐灭了,现在有的其实只是师兄弟的交情。
一时间牧远歌脑子里的思绪打碎了重组,目光重新聚焦到胥礼的脸上,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声。
“胥礼,我脾气不太好。”牧远歌很委婉地开口。
胥礼万年不化的脸上有了刹那崩裂的迹象,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食盒,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还是稳住了风度,道:“点心,放下就走。”
“你听我说完。”牧远歌急着加快语速,道,“胥礼,我毛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