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打工那些事儿(120)
薄司看向卿桑离开的方向,说:“可能因为你对他太重要,所以他尤其不想要你的安慰吧。”
夜幕降临。
山中的空气一到晚上就变得格外潮湿,花园里的花朵都染上了露水,滴滴挂在花瓣之上,衬得花朵愈发娇艳。
为卿婷布置的简易灵堂还在,虽说没有了棺材,但卿婷的黑白照片还好好地挂在墙上,卿桑放了些卿婷生前喜爱吃的水果,又为她点了三炷香,一个人在灵堂中站了良久,深深望着卿婷的照片,直到夜色已深,他才难掩眉间的疲惫,缓缓地走了出去。
他来到花园中卿婷最后一次倒下的位置,在这,他没有感到丝毫鬼气,甚至连一丝诡异的邪气他都感觉不到,虽说卿家是驱邪一派,但他终究道行太浅,找不出这次卿家遇到灾祸的缘由。
他气恼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并没有那个能力掌管卿家,如果当初是他在那场大火中受了伤,那么现在卿家的主人就该是卿宇而不是他,卿宇很有能力,一定会做得比他好,可是因为他,卿宇的一生毁了,只能坐在轮椅之上写写画画,想到这,铺天盖地的愧疚又将卿桑淹没,卿婷的死,卿宇的伤,这一切都成了卿桑人生中抹不去的烙印,他没有办法除掉这些烙印,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虽然这个过程,让他十分痛苦。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那么无力。他管理卿家,旁人只觉得羡慕嫉妒恨,他生活优越,被人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这刻,他只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也许这样,他就不会面临今天这样的困境。
“卿先生。”
卿桑咬唇间,丝毫没有注意顾意已到他的身旁,他的手里有两杯咖啡,温温的还冒着热气,他把咖啡递给他,声音柔和:“卿先生,外面很冷,你还是回屋去吧,别吹感冒了。”
卿桑苦涩一笑,说:“回屋去我也睡不着,不如待在这里,也许,还能发现一些线索。”
卿桑看了顾意一眼,还是伸手将咖啡接过,冰凉的双眸温和下来,“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在房间里睡觉?”
“我也睡不着,我看老板休息了,就偷偷溜出来,我猜卿先生一定在这里,想着过来看看你。”
“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我只是想知道,姐姐究竟怎么死的,你说过,她当时就在这个位置,对吧?”
“对。”
顾意往前走了一点,低头,说:“就在这里,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和老板,然后,头就掉了,成了一张皮。”
卿桑握紧了双拳。
顾意见状,抬眸望着他,轻声说:“对不起,卿先生,那个时候我跟着卿小姐,却没能救下她。”
“这怎么能怪你?”
卿桑看着他,说:“宴会时我就已经感到姐姐不对劲了,她出现在你们面前,那时大概已经死了吧,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丝毫都不责怪,也不怀疑我和老板吗?”顾意压低嗓音问道,“毕竟卿小姐死时,只有我和老板两个人在场,按理说,我们才应该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卿桑笑了两声,将手中温热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他温润的声音飘散在凉凉的夜风之中,格外好听:“怀疑你们什么,我自小除了婉儿就没别的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你的老板深不可测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但终究我是把你们当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又是我邀请你们到宅子里来的,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们。”
“卿先生……”
顾意心头一热,低声地道:“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查出真相的。”
“我相信你。”卿桑笑笑说,但因疲惫,他的笑显得十分勉强,他喉咙干涩,只能不停靠咖啡滋润,“不过这次的事应该很棘手吧,薄老板那么厉害的人都看不透凶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种无力的感觉真是让人无奈,明明死的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却没有办法为她报仇。”
“我明白这种感受。”
忆起白诺,顾意的心还像被千万根尖针扎过,疼得无以复加。他眸色渐深,望向夜色,说:“当自己没有力量的时候,就算有想要保护的人,也什么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那种经历,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第95章 知恩
“你也有亲人离开?”
看着他,卿桑低声问道。
顾意一笑,说:“失去亲人,每个人都经历过,我也只是有感而发。”
“你好像承受过许多不该你这个年纪承受的事情。”
顾意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怎么话题绕到我身上来了,我本来是想安慰你来着。”
卿桑笑得温柔,喝了一口咖啡,温暖的感觉一直流向心底,“谢谢你,顾意,你的安慰我已经收到了。”
“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该承受的,既然发生了,那就是承受得了的,老天要让一个人经历什么,是不会去管年纪和性别的,你看,咱们在村外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他才十几岁,不也一样承受了许多吗?”
顾意一提,卿桑面前立刻浮现出靳言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他微微转身,对顾意说道:“我才想起来,那孩子和他姐姐两个人住,这几天一定十分困难,我答应过那孩子有什么事卿家会帮忙,找个时间,我们该去看看他们。”
“嗯。”顾意点头,说:“我和老板随时都可以的。”
一夜过去。
第二日,卿桑起得很早,带上一些新鲜的食物,和薄司顾意夏婉儿一起悄悄地离开了老宅。
薄司还没睡醒,一路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我们干嘛起这么早?就是去看个人,什么时候不是去?”
卿桑道:“要是我父亲醒了,肯定又要找我谈昨天的事,我不想听。”
夏婉儿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薄司唇角一弯,说:“你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吗?早晚都要面对的。”
“我的感情,我要自己决定。”
卿桑沉声道,“我不想一辈子当卿家的傀儡。”
薄司淡淡地道:“那有什么不好,你们卿家正好是傀儡家族,你当了傀儡,岂不名副其实了?”
“老板。”顾意有些无奈地看着薄司,叹气道:“你明明是支持卿先生的决定的,干嘛不用好一点的方式向卿先生表达呢?”
“好一点的方式?”
薄司黑瞳冷幽幽地瞪着顾意,他双手插兜,冰冷地道:“像某些人那样,大半夜出去吹冷风吗?”
“……”
顾意愣了,表情一下微妙起来,“你怎么知道……”
薄司冷笑:“和我睡同张床的人不见了我还不知道的话,那我是有多傻?”
顾意默默垂下了头。
这时,靳言的家到了。
矮小破败的小屋子,两三天没来,总感觉更加灰暗了些,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但,这种压抑的氛围很强烈。
从屋子外面看,很难想象里面还住着人,卿桑担心靳言姐弟会不会又离开村子了,他礼貌地敲了几下门,“咚咚咚。”
静等了一会儿,好在,屋内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
“是谁?”
这是靳言的声音,他小心贴在木门后面,神色警惕,沙哑地问。
卿桑柔声地答:“是我,卿桑。”
“卿先生!?”
靳言似乎有些吃惊,他迅速打开了门,见到是他,脸上有挡不住的喜悦,“真的是你。”
“是我。”卿桑弯下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却发现靳言比之前更瘦了,脸上多了更多伤口,他很想问他怎么回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把食物拿给他们,“我们特意过来看看你们,你姐姐呢?”
靳言眼中闪烁着水光,他垂下眸,低声道:“姐姐病了,在床上躺着。”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