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打工那些事儿(152)
薄司有一双能洞悉人心的黑瞳,他凝视顾意的眼,仿佛他的所思所想他都能明白,可他偏不按他想的去做。他只是从身后抱着他,顾意的身体越来越烫,额间不断溢出虚汗,整个后背都打湿了。但是薄司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他轻叹一声,似乎无奈,也似是释怀。
此时顾意全身疼痛,根本无暇顾及薄司的反应。他虽抱他很紧,但他体内的异状也越来越明显。顾意试图挣开他的手,他咬着牙,大喊:“你不杀我……那就离我远点……”
“你大爷,我们都被结界困在这里了,你让我离你远点有个卵用!”
薄司没有耐性,懒得和他纠缠,直接起身顺便把他也提了起来,顾意的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就和小猫一样根本起不了作用,他轻轻松松便能掐住他的咽喉,让他双脚离地,只是,他在顾意认命地闭眼等待死亡到来之时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无可奈何,又带着些从未有过的温柔与自嘲,像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正当顾意奇怪睁眼,想问薄司为什么还不动手的时候,薄司忽然将他推至墙壁,有石壁倚靠,顾意不至于摔倒,下一秒,他伸手抱住了他,像抱宠物一样那般轻轻柔柔的,手掌不断揉乱着他的头发。
薄司身上的雪茄味就是这里的尸气也盖不住。因为身体贴在一起,顾意感觉这味道比平时还浓烈了许多。他虽疼痛,但此刻也有些愕然:“老板……你干……”
“我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薄司似笑非笑,温热的唇瓣紧贴着他的耳朵,淡淡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留下一阵潮湿的暖意。
抱着他,薄司的嗓音低沉沙哑:“小崽子,我不是没想过杀你。我一早与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留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在他怀里,顾意震惊地睁大眼。
他血液的疼痛虽然剧烈,这会儿也硬生生停滞了片刻。他发现,他听不懂薄司的话,也开始搞不清这是幻术还是真实。毕竟,有些事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一直以为,他们会理所当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直在一起,然后他老了死了,老板依然年轻。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他可以不必多想,只要活在当下便好。可是,此刻听到薄司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他觉得,他有些害怕,好像一些从来没有多想的事一下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发生了。
薄司抱他很紧,一字一字犹如蛊惑摩挲他的耳垂,吐入他的心底,让他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他体内的疼痛蓦地消停了一会儿,或许真是言语有灵。
结界之内,薄司在顾意耳畔哑声道:“我就算杀了你,也有一百种方式让你活过来,但那时你就不再是人,我如果要你永远陪我,早就可以这么做。但我不想杀人,更不想那个死在我手里的人是你,小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意喘息着,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力气。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他抱着,想推也推不开。
“我是不会杀你的。”
忽然,薄司松开了他,他修长的手固定住他的肩膀以防他倒下,他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如夜色般深邃不明,他嗓音磁性低哑,每个字响在顾意耳畔都如此清晰,“你也曾经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老板……我……”
薄司的话顾意还未彻底消化,忽地从石门外一阵笛声传来。
这笛声幽远古朴,如深山清泉,流水潺潺,雅致动听。可传入顾意耳中,却如利刃一般。这笛声在他体内漾出波纹,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面苏醒了!而且,这东西长长的,随着那笛声醒来,顷刻便在他的血液中疯狂流窜!
“啊……”
这滋味让顾意痛不欲生,他猛地推开薄司,向前跑去,可无论怎么跑,他也只能跪在石壁前。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全身犹如万虫啃咬,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顾意双手抱头,浑身青筋暴起。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变红,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每一根都异常粗大。顾意痛得急喘,这时,他睁大眼,清楚地看见一条虫子状的东西在他的手臂中飞快地蠕动,它每动一下,顾意的疼痛就累积十分。渐渐,他受不了了,那虫似乎奔着他的大脑而去,顾意仰头大喊,再睁眼时,连眸子都变成了血红!
石门之外,灵槐换了一身装束。她穿着苗疆女子特有的服饰,长发梳成辫子,衣前缀有莲花。她头戴银色头饰,手上脚上均挂有银色圆圈,闪闪发亮,而那枚笛子此刻就在她的手中,被她的纤纤玉指轻柔操控着。她用动人的嘴唇吹奏出苗疆特有的曲子,而正是这首曲子,催动着顾意体内的毒虫发作。
那是她的宝贝。她养了多年的金蚕蛊。一般她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用的,金蚕蛊和鬼母不同,鬼母是妖物,一旦生成之后便随心所欲,不易受人控制,而金蚕则不同,只要她的笛声在,她想让中蛊之人干什么就干什么,主人想让顾意变成僵尸,但顾意是灵体,无法变成僵尸,她只能用金蚕控制住他,让他去吸人血,变成人们心里以为的僵尸。
这件事她不能让离姬知道了,否则,她一定会大发雷霆。既然她只是要看出好戏,那么如此,便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灵槐听到石室内传出的顾意的叫声,不由心中大喜,将笛声吹得更是欢快动人。
第122章 咒灵
她这一吹,石室内的顾意就更加难受。
体内的金蚕似会跟着她的笛声翩翩起舞。一会儿激烈流窜,一会儿缓慢盘旋。顾意狠狠地咬着牙,口腔很快被鲜血充斥。
血……
随着那笛声的愈发欢快,一种莫名的渴望在他体内瞬时苏醒。这渴望泛滥他的四肢百骸,像无数蚂蚁爬过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神经。
“老板……”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薄司。他是这唯一的“人”,以前,他也曾喝过他的血。此刻,他似乎又忆起那股腥甜的味道,他喉结滚动,喉咙干涩。一股强烈的冲动深深侵蚀腐化到他骨髓之间,好像有一只手在拼命地撕扯他的身体,这手虽然无形,却可以牢牢地攥住他的五脏六腑,他腹中绞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像只有血的味道才能让他平息!
可是……不行!他如果在这吸了薄司的血,就等于中了那妖尸的圈套!他绝不可以……就此投降!
“啊……”
那金蚕在他血液中作祟,即便他为了不让薄司担心竭力咬紧牙关,可到底承受不住那股剧痛,唇齿间溢出低吟。他的手臂上出现鲜红的脉络,像无数缠绕他的红线。顾意的眼前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模糊,他趁自己还有一丝清醒,拼了全力跑到离薄司很远的石桌前,他用手打翻桌上的杯子,那杯子落到地上便化为一股青烟。
顾意急促地喘息,再也受不住体内金蚕的啃咬,他整个人倒在石桌上,脑中似有千斤重,此刻,他痛得剜心噬骨,手掌握拳,那手指掐入掌心,能从指缝流出鲜血。他对血的渴望在骨髓之间蔓延,已经快到崩溃边缘。
“顾意!”
虽然顾意想离薄司远远的,可他再逃,也逃不出这间石室。他尽量与薄司拉开距离,他还是快速地到他身边。
他用力拉过他的手,看见顾意的双目空洞。顾意的手心满是鲜血,却一片冰凉。他明明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可体内一股股煞气薄司感受得清楚。
他直视顾意,嘴唇冷冷地抿着。他从未见过顾意受这样大的折磨,可若他真的被咬成了僵尸,这会儿他早该露出尖牙了,可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他的状态就像被人诅咒了一般……还有这石室外的笛声,这笛声来得突兀又诡异,顾意刚才虽然疼痛,却远没有现在痛苦,是这笛声,在狠狠地折磨着他。
突然,薄司意识到了什么,他将顾意的手握在掌心,他感受着他手腕跳动的脉搏,一会儿,他的冷眸便微微地眯了起来。
果然。顾意不是被僵尸咬了所以痛苦,他的身体被人下了诅咒,而且,还是苗疆一带最最毒辣的金蚕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