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第一司法审判官(31)
布鲁特:“……”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不对,虽然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问题在于,他怎么知道?
“叮咚”电梯到了楼层,少年没再搭理他,直接朝外走了出去。从布鲁特身边经过时,布鲁特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是刚从医院或者是实验室出来。
真是奇怪的虫。他心想,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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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生命的理解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仇而活,那复仇结束呢,你就要放弃生命了吗?”
“明明忘记这些可以让你更快乐,不是吗?”
不,不是的。
“我不需要理解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把可以拿来利用的武器罢了。和一把刀,一柄枪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你能理解吗?”
……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响起,一道是自己的,而另一道则十分熟悉,温柔又耐心。但是是谁呢?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不记得有这样的虫。
黑暗中,少年在混沌的梦魇中蹙紧了眉头。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随即又收了回去。
“有点烫。”
柔和清越的声线模糊地传进耳朵,秦斯想睁开眼,然而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失败了。
记忆的最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被虫打晕了,失去了意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佐伊干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结合他身上一直存在的疑点,比如说三天两头失踪,跟他聊天总是话里有话,神秘的过去,反常的态度……秦斯感觉自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思绪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虫?
耳边传来脚步声,似乎又有其他虫靠近了。
鼻尖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儿像郁涉,但肯定不是他。他跟自己一样,对佐伊的底细丝毫不知情,否则不会一心想带自己走。
“三年前那起案子,我已经让虫在科研所里传播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已经将里面原本的虫全部清洗了一遍,昔日的痕迹已经很难再找到了。”那虫说道。他的声音很平板,机器虫一般没有起伏。
秦斯一边假装自己尚未清醒,一边留神听着。三年前……难道佐伊的目的跟他的行刑有关?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实验体008,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做什么?
“档案也找不到了吗?”军雌问。
“我去档案室找了,没有找到,他们可能是将详细记录放到更加隐蔽的地方了。”
“也罢,没找到就算了,即便是找到了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场面话。”青年摩挲着手指关节,已经恢复成了深褐色的瞳孔盯着床上的雄虫,随口报出一串数字。
“这是我办公室隔间底层保险箱的密码,你下次去记得把我放在里面的记录仪取出来——真希望他们在封闭我的办公室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给销毁……”
叶柒:“不会的。毕竟您还没被抓住,他们指望这些东西给您定个分量高的罪呢。”
穆溪:“……”
听听,这说的是虫话吗?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结界里,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那帮虫给抓到。”
“……走一步算一步吧。”青年拨弄着雄虫压在雪白枕头上的黑发,低声说,“我之前千方百计想要他远离帝都,然而最后还是失算了……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失去意识是常有的情况,估计活不了太久。”
“……”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把我给完全忘记。到时候,如果我还没有死的话,就会换个身份再度出现。不用担心我。”
定罪?难道说佐伊跟自己一样是一个通缉犯?他犯了什么罪?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斯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到处都是陷阱的迷宫之中,原以为足够了解的虫忽然在他面前暴露出了从未看到的一面。
前段时间监狱里的案件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一直怀疑有虫在暗地里消除虫体实验存在过的证据,甚至还觉得那个幕后黑手就在他们附近观察着卢比的杀虫计划,那么,假如说,那只虫真的存在,会不会其实就是……
秦斯回想起卢比逃跑那天站在阳台上迟疑着的背影,对自己的种种怀疑,甚至更早一些拒绝自己参与案件审查……
疑团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秦斯闭着眼睛,一直等到结界内另外一只虫离开,才松了口气。
他再次尝试着将自己从被身体禁锢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但四肢依旧是不听使唤。
“醒了?”
尽管秦斯掩盖的很好,但青年很明显地注意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昏暗的结界内亮起了两团幽幽的光亮。
光亮将周围一圈的黑暗晕染成暖色,然而更远处的永无止境的黑暗依旧顽固得可怕。
穆溪双手托腮,咬着一条黑色布带,俯身给动弹不得的秦斯蒙上眼睛。
他凑过来时秦斯屏住了呼吸,但雌虫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不同于记忆里的冷冽,青年身上似乎带了点熟悉的淡香。
然而记忆却像是残缺的拼图,怎么也想不起来。
☆、毕业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很多你所熟知的东西,其实都游走在灰色地带。
你以为你做的是正确的,其实结果却不尽然。
……
“你到底是谁?”
许久,秦斯沙哑着嗓音问。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应该是处在某种微型结界当中,除了身下的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感受不到。
空气流动、万物声响……全都被屏蔽掉了。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在科研所的培养器里一样。
“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为什么还要问出口?”青年悠悠道。
秦斯摇头,“我认识的你未必是真实的你,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认识了两个月而已……不如我直接问你,你是受谁指使的,来要我的命?”
“不,我想你误会了。”青年说,“我不是来要你的命的,相反,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合作?”
“合作。”穆溪垂下眼睫,平铺直述,“还记得之前我们谈过,你问我为什么要在边境当一个小小的监狱长,对吗?”
“是。”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甘心。”
“同样是从战场厮杀拼搏争取前途的虫,凭什么因为不同的出身而得到不同的待遇?我杀的那几只虫一是因为他们是帝都一些虫的眼线,二是因为我单纯地看他们不顺眼。”
“你听到的传言应该是我因此被发配到边地,但其实并不是。”
“我撒了个弥天大谎。”青年冷笑一声,说,“现实中法律对于雌虫的严苛要远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所以你……”
“所以我——”穆溪幽幽一笑,“其实在星网上,已经是个注定要死的在逃犯了。”
“……”
静止。
秦斯没想到,原来星球监狱的监狱长,才是最大的死刑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原本没什么善恶观念,这是失去情感基因带来的附加缺憾。但重生以后长期以来跟着蒙拉他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都让他有着自己的一套准则。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诺克蒂斯军事学院,你要做到的就是隐藏身份,在毕业之后进入第一司法审判庭,帮我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到时候我会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