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第一司法审判官(38)
这件事秦斯倒是有印象,但即使他是第一次上班,但这种小动作在这种情形下应该是很常见,无非是对新来的“排外”心理作祟罢了。更何况他也觉得那虫说的有道理,那案子他的确没怎么出力,即便是他们要加他的名字,他也会拒绝,否则就是欠他们一个虫情。
小雌虫又说了几件小事,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无力和懦弱而感到极度的羞惭,甚至都开始泪光莹莹。
秦斯:“……”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他以为这只小雌虫是因为林同而对他的身份有所起疑,这才多说了几句,但假如是这些有的没的的勾心斗角,刻意抹黑,他压根就懒得听。
*
餐厅卫生间。
明晃晃的灯光,林同举着通讯器一边说话,一边焦躁地踱来踱去。卫生间不大,他不得不走几步就返回来,因此镜子里的他活像是一只夹着尾巴的暴躁公狼。
“……当年那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怪物已经被销毁了吗?档案里怎么会记录下落不明呢?!”
“林先生您息怒,死是肯定死了的。”那头说话的小职员战战兢兢,一边噼里啪啦地查着东西一边捂着嘴跟林同通话,“您刚刚让我查看的那份档案,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记录的。”
“实验体Qin,编号008,制造于新星历X年X月X日,并于十七年零九个月后的X年X日由审判庭监督执行销毁仪式——您看,都不说是‘死刑’,而是‘销毁仪式’,这妥妥的是死了啊!”
“那为什么如今科研所的档案又变成了‘下落不明’?!”
“这……”那边的虫似乎也有些顾忌到科研所的秘闻,言语开始躲闪。
“你尽管说。”林同因为刚刚小职员的话而稍稍放宽了心,声音也有了惯常的温和,“我跟你们前所长穆先生可是莫逆之交,要不是他身体不适不方便我去探访,我也不会通过你来问。说实话,就是他让我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你们来查。”
“毕竟最近上面有些‘翻旧账’的苗头,不清楚具体事情,到时候要是有什么虫一纸举报信把你们捅上去,即便是我想借我在审判庭的虫脉尽一份心,也做不到啊!”
小职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又感觉自己在这事情中有了份与众不同的责任感,于是竹筒里倒豆子,全给说了出来。
“一般虫只知道销毁008号动用了审判庭,但很少有虫知道,在那之后没过多久,科研所还经历了一次大审判。”
“在那场审判之前,是科研所最黑暗最恐怖的三个月。而那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在控制了整个科研所之后,修改的唯一一份资料,就是这个。”
“‘他’把实验报告上的‘确认销毁’给修改成了‘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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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威胁时时刻刻都笼罩在当初接触过实验体008的所有科研虫头顶,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杀虫者究竟是凭借什么作为杀虫的条件。而为了不祸及家虫,科研所实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基地内封闭。”
“涉及到实验体计划的所有虫都必须呆在科研所内部,不允许外出。”
“每当夜幕降临时,一场杀.戮与逃亡的游戏就开始了……被绞进实验机器,被割喉放血,或者无缘无故跌下楼梯折断脖颈……”
“除了那几位死去的科研虫,还有一些曾经参与过实验的虫受了不同程度伤。而那位意气风发的穆所长,有一次目睹了一只虫被杀,直接吓成了疯子。后来接替他的就是如今的金所长,他是外调来的。”
“有的虫说是死去的实验体008的冤魂在复仇,必须拉着整个科研所为他陪葬。”
蒙拉的声音在包间暖融融的空气间响起,语调被刻意压低,营造出一种离奇诡异的气氛来。
“而在这之后,实验体008号的死亡证书遭到篡改,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无论是不是鬼魂作祟,这件事肯定和之前有关Qin的审判脱离不开干系。”
“那……为什么这件事从从来没被虫提起过?”坐在餐桌对面的虫捧着一杯果汁,俨然已经听入了迷,讷讷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消息被封锁了啊。”青年耸了耸肩,深灰色的头发梳成一束扎在脑后,一副笃定的姿态。
“你在骗虫吧?”刚刚在秦斯那里吃了瘪的“绿茶精”正气不顺,刚刚也没怎么听,于是立刻跳起来反驳,“不是说那个低贱的实验体压根就没有灵魂,只是个杀.戮机器吗?”
蒙拉:“谁说的?”
小雌虫撅起嘴,“报纸上,星网上都这么说。”
蒙拉嗤笑,“他们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减径自我负罪感罢了,你又没见过最强实验体本虫,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虫?听说他可是一只雄虫哟!”
小雌虫被他明显的嘲笑给激得暴跳如雷,正巧这时秦斯从外面进来,又不想落入下风,又有意奉承,于是立刻嘴快地怼回去。
“那实验体哪怕有小秦一百分之一好看,也不至于被传成丑八怪吧?要我说,帮他说话的一定都是因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偷眼看秦斯,却发现秦斯似乎并没有听他们讲话。
他自从回来后就自已一只虫坐在旁边,脸色比刚才离开时要差很多。
怎么回事?
十分钟前,秦斯走出包间,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卫生间。
窃听器刚一触碰到门板,林同的声音就传进了耳麦中。
他好像是在跟虫通电话,但秦斯来的有点晚了,林同又生性谨慎,没说两句就挂了,压根没办法得知那端的虫是谁。
但凭借秦斯对他的了解,一定是林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此借助穆春来之前的虫脉来确定一些事情。
问他们还不如来问我。秦斯在心底冷笑。那群虫,八成还守着自己那凉了三四年的残骸,以为他早就被“销毁”了。
窃听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林同在洗手准备出来。
秦斯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摘下耳麦推门进去,但流水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电流的噼剥声,秦斯直觉不对,紧接着就是林同变了调的声音。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秦斯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静止了。
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惊讶丝毫不异于林同。
林同应该在进卫生间之前就检查过所有隔间,这个时候来的虫,只能是从窗户进来的。而窗户……
秦斯透过走廊上的玻璃往外看。距离地面少说也有百十米。
看来这位仁兄就是针对林同下手的啊。秦斯抬手摸了摸下巴,视线从窗外收回。
看来市区不允许使用私虫飞行器的禁令,也不是那么有效呐!
卫生间里林同“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胡乱往后退着,腿踢到了摆放清洁用具的铁桶,东西稀里哗啦翻了一地。他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只能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如果我没有听错,刚刚你好像问我,我是谁?”
一直没开口的那只“神秘虫”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微微的嘲讽,语调透露出来的轻松自然与林同的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剥夺一个濒死的虫的最后愿望是不人道的。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那虫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看样子似乎已经逼到了林同跟前。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秦斯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愣愣地盯着门板。
那个跟林同对话的虫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大脑内反复回旋,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难道是他认识的虫?是存在在他没有记录的那段记忆里吗?
但卫生间里隐秘的对话并不会因为秦斯大脑的短暂当机而停止。
只听那神秘虫似乎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也放轻了。他蹲在林同跟前,完全忽视了林同如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然后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整只虫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