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和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脚上瞪着一双运动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到店里来。路过门口的时候,还和门口的两个纸扎小人打了声招呼,“大一大二,傍晚好啊。”
纸扎小人僵硬地抬头看向夏孤江,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看起来很瘆人。夏孤江却马上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到一旁,揉揉大一又摸摸大二,“好久不见,你们又变可爱了!”简直爱不释手。
“嘿嘿嘿!”
纸扎小人发出僵硬又尖锐的笑声。
夏孤江和纸扎小人闹了一会儿,才重新提着东西走进香火店。一进去他就打了个冷颤,嘴里一千零一次抱怨道:“夏孤寒,你这店里也忒阴冷了,大夏天的,比空调房还冷。”
夏孤寒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睨了夏孤江一眼,声音慵懒,“省电。”
“冬天你不得冷死?”夏孤江熟门熟路地将买回来的菜提到厨房里,见厨房有开火的痕迹,他还震惊了一下,“夏孤寒,你竟然自己煮饭了。”
问出来,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白问了。如果夏孤寒不自己煮饭,突然叫他买这么多菜过来做什么?
夏孤江从厨房里出来,啧啧称奇道:“行啊夏孤寒,你是转性了吗?”
可看到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夏孤寒,夏孤江又觉得没可能。
夏孤寒还是以前那德性。
明明是家族里最聪慧的存在,完全可以称得上天才,夏孤寒从一出生,家族里上上下下对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夏家终于又要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天师了。
结果呢……
一出生夏孤寒就把懒惰体现得淋漓尽致。其他人在迎头赶上,夏孤寒在睡觉,其他人努力成为天师,夏孤寒还在睡觉。
夏孤寒是天资聪颖没错,但也不可能让他这么消磨,夏孤寒的父母在夏孤寒的身后鞭策了无数次,依旧无法改变夏孤寒的懒骨。
最后夏孤寒的父亲一气之下,把夏孤寒逐出夏家,从此断绝了和夏家的关系。
这件事当时在天师界闹得沸沸扬扬,夏孤寒也从别人口中的天才成了被夏家放弃废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直到今天,很多人都以为夏孤寒还在浑噩度日,于术法一道毫无精进,估计连一级天师都考不上。
夏孤江却知道自己这个堂兄深藏不露,他甚至都不知道夏孤寒的实力到底到了哪个层面?
夏孤寒不知道夏孤江已经神游物外,呢喃了一句,“我这不遇上田螺先生了吗?”
夏孤江没听见,“田螺先生”却听得清清楚楚,看了夏孤寒一眼,又伸手捏了捏夏孤寒的脸。
入手的是一片冰凉。
顾晋年皱了皱眉头,他能察觉地出来,夏孤寒的体温越来越凉了。
夏孤江回过神来,就见到夏孤寒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夏孤江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夏孤寒周围,却什么都没看到,但他敢保证绝对有东西在。
夏孤寒打了一个哈欠,问夏孤江:“你这次来雾州做什么?”
夏孤江只能暂时收起自己的怀疑,和夏孤寒说起自己的这次的目的。
“我接到一个任务,过来处理一下。”夏孤江说,“雾州市的星光娱乐你知道吧?”
没等夏孤寒回答,夏孤江就自问自答,“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这几年星光娱乐发生了不少事,但每次雾州市这边的天师协会去解决的时候,都很轻松就把事情给解决了,然而不久后,又会发生一次。”
就跟一些顽固的皮肤病一样,反反复复,很难根治。
但,是真的很难根治吗?
夏孤江看未必。
“大伯怀疑星光娱乐有猫腻,直白一点说就是雾州市的天师协会有可能和星光娱乐里的某些人达成交易,帮他们掩盖一些事。所以就派我过来调查一下情况。”
夏孤江口中的大伯就是夏孤寒的父亲,现任夏家的家主夏云开。今年年初的时候刚被选上当了天师协会的会长。
夏云开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被选上会长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天师协会。
之前齐正云离奇死亡的事情被汇报到天师协会,正好夏云开看到了,他稍稍关注了一下这件事,立马就发现其中的疑点。
夏云开担心天师协会有人通风报信,便引而不发,而是回家让侄子夏孤江过来偷偷调查这件事。
夏孤江在说话的同时,还时不时观察夏孤寒的表情,见夏孤寒一直都是懒洋洋的,并没有因为他提到夏云开而露出不愤或者不甘。
按理说,夏孤寒是被他爸夏云开亲自除名的,是人都会有怨气的吧?可从除名那天到现在,夏孤寒都是这么懒洋洋的姿态,好像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看不懂。
真的看不懂。
夏孤江暗暗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夏孤寒。
夏孤寒看了一眼银行卡,又看向夏孤江。
夏孤江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是伯父让我带给你的,他一再强调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只说是我给你的。”
这张银行卡里蕴藏了一个父亲对儿子别扭的父爱,夏孤江觉得不能隐瞒夏孤寒,尽管夏云开在给这张银行卡的时候,板着一张脸,语气强硬,“把这张卡带给夏孤寒,密码是他生日,到底是我夏云开的儿子,饿死在外面,我夏云开的面子往哪儿搁?”
夏云开话说的难听,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情却也是最真挚的。
至今夏孤江都无法理解夏云开为什么执意要将夏孤寒从家族里除名,难道只是因为夏孤寒懒吗?可夏家家大业大,难道连一个懒人都养不起?
夏孤江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又把银行卡往夏孤寒的方向送了送,“你收还是不收?你最近有钱花吗?”
夏孤寒伸手接过银行卡,随着放进口袋里,顺口回了一句“有钱。”
夏孤江也没多问,转身往厨房走去,“我饭还没吃,我去煮碗面,你吃了吗?要我多煮你一份?”
“不用。”夏孤寒应了一声,又躺回躺椅上。
夏孤江吃了晚饭,夜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夏孤寒的香火店除了一间店面之外,店面里面是厨房。厨房旁边有个小楼梯上去,是夏孤寒平时睡的卧室,卫生间就设在卧室里。
夏孤江和夏孤寒只差了两个月,小时候夏家其他人都嫌夏孤寒太懒,不喜欢和夏孤寒玩,只有夏孤江天天绕在夏孤寒身边,整个夏家这一辈中,夏孤寒和夏孤江的关系最好,小时候经常大被同眠。
夏孤江以为他今天也可以和夏孤寒一起睡,结果刚洗完澡,夏孤寒就给他扔过一床空调被,“你睡楼下的躺椅。”
“为什么啊?”夏孤江看了一眼卧室里一米八的大床,非常不解,“你这床也不小,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夏孤寒已经躺到床上,他打了个哈欠,困得眼角已经沁出生理性泪水,声音含糊,“你嫂子不同意。”
“嫂子?!!!”夏孤江的声线骤然拔高,在寂静的夜里十分高亢,他难以置信地追问,“我嫂子?我什么时候有嫂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就说夏孤寒怎么突然让他买菜过来填满冰箱了,原来是身边有了人!
可他都来店里这么久了,怎么都没见到他嫂子?
夏孤寒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越来越迷糊,“你嫂子一直在,你没看见吗?”
这么一说,夏孤江背脊突然一凉。
夏孤江是个二级天师,已经开了天眼,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按照夏孤寒的意思,他嫂子一直在,而他却看不到。
“嫂子,”夏孤江忍不住喊了一句,又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夏孤寒:“……”
他的瞌睡虫都因为夏孤江的这个问题醒了不少,甚至没忍住笑了出声。
夏孤寒伸腿踢了踢一直站在床边的顾晋年,“老鬼,我弟问你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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