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看了副驾驶的人一眼,转移了注意力道:“哦?那我能和您谈话吗?我看您这身装备打扮,您是道士吗?”
道士?
客车内的气氛一滞。
谢今夕感到自己左边那个神色慌张明显可以看出是新人的人激动得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副驾的方向看,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
相比于新人的激动, 大多数老人都没太大反应, 反而对这个道士充满了怀疑。
谢今夕同样持保留态度, 因为他在第一个世界就被告知过,反面世界充斥着冤魂厉鬼和怪物, 没有任何驱邪的道具, 也没有神佛等可以庇佑凡人的存在。
少数的对鬼怪有限制或抗衡作用的能力,比如谢今夕自己和穆塔,一个纯因为天生的血脉带来了特殊能力, 这能力也说不上是正面的,因为他极容易跟鬼共感,最后没来得及中断而导致自己惨死;另一个干脆就是身负两种诅咒,如果两种诅咒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说,这都属于负面力量互相遏制倾轧而产生的作用,能让人获得喘息机会寻找完成任务的机会。
这个道士不会有驱鬼辟邪的能力,但他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是所谓的NPC,本世界内的人不会知道道士没有驱鬼的能力,所以这就引出了一个明显的问题——
谁请这个道士上了这辆客车前往三锁村的?
这个请来道士的人,显然是知道三锁村内有鬼,妄图请一个道士来驱鬼辟邪。
那道士声音低沉,感觉应该并不年轻,他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年轻男人玩味地笑了笑,说:“真道士降妖除魔,假道士谋财害命,我当然要问清楚。敢问您尊姓大名,道统出于何门何派,有什么本事道法,此去又是为何?”
“喂!”坐在谢今夕前面的男性极其不满道,“喂,你小子放尊重点,我师父无因道长可是正派传人,进了村子没准还要我师父救你呢!”
“无因道长,”年轻人点了点头,遂再次问道长关于三锁村的事,“那为了让我能尽量不给道长添麻烦,也为了让我自己能保住我的命,道长不如说说自己此行来意为何?村内又有什么凶险。”
无因道长沉默了一瞬,继而道:“年轻人,你应该是从这三锁村出生的,你不是应该比在下更清楚村内的发生过什么吗?”
“我不记得了。”年轻人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一问,把心里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去。
“我离开村的时候太小,不太记事,要不是因为收到了一张莫名其妙的请柬,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回来。”
无因道长声音一变:“请柬?能让在下一观吗?”
那个年轻人从怀里拿出请柬,但并没有直接给这个道长,反而用两根手指夹着扬了扬,道:“道长,不如做个交易如何?我让你看这张请柬,你告诉我关于三锁村的事,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换。”
一段沉默后,无因道长妥协了,他说:“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你拿到了请柬,你便是相关之人,在下也不能坐视你赴死……”
那个年轻人没有把请柬直接交给道长,而是自己展开折页给道长看。
无因道长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该回来的,三锁村的事……车里人多,我不好直言,免得传扬出去,你附耳过来。”
“不必了,这车内都是和我一样接到请柬的,都坐到一辆车上了,目的地既然相同,没什么好隐瞒的,道长直说吧。”
“你……你们都?唉……”道长又长长叹息一声,“在下前几日被一人找上门来,他言自己家中常出现死人所用之物,又常听见喜乐在耳边缭绕。在下一番探查后,发现是他所在的村子为他结了一门阴亲,有位女鬼缠上了他让他不得安宁……”
无因道长的话说到这里,后排突然有人反应极大地动了一下,老旧的客车椅嘎吱一声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宛如濒死之人挣扎的呻|吟。
谢今夕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六七十岁的老人,他就是四个神色异常慌张的人之一。
谢今夕原以为他是个新人,但目前为止只有他对无因道长的话给出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为什么?
如果他是任务者,‘祂’给出的任务可是很清楚地给出了“鬼嫁娘”这个称呼,也就是说三锁村有一门阴亲且将要举行一场婚礼,这是任务者都可以轻松得知的。
为什么这个老者的反应,倒像是才知道目的地和阴亲婚礼一般,那他很可能不是任务者,而是和无因道长与他的徒弟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NPC。
尤其是按照他这个年纪,这个老人还可能是极其重要的NPC。
有机会要和他套套话,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无因道长的发言。
无因道长继续道:“在下探查一番,发现那女鬼竟有化厉的征兆,如她真成了厉鬼,不但那位男子性命难保,恐怕这三锁村整村人都在劫难逃。”
“福生无量天尊,厉鬼一生、鬼域恐成,在下又怎能见一村百余户上千人就这样被吞噬?因此在下决定走这一遭,灭杀这女鬼,救村民于水火。”
那年轻男子颇有些怪异地道:“道长还真是高尚啊,如那女鬼已成厉鬼,吞噬了一村一村上千条人命呢?道长难不成真有把握能和这样的厉鬼抗衡,否则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送死?”
无因道长的声音一时消失了,随后否认道:“这不可能,你知道厉鬼究竟是多么可怖的存在吗?别说在下出山二十七年来从未遇见过,便是在下的师父、如今的掌门清虚真人也从未遇见过。至少战争结束后,近百年来都从未出过厉鬼。区区一个女子,便是被强迫做了那阴亲中的新娘,也远不足以成为厉鬼。”
“已经吞噬掉一个村上千口人的厉鬼,足以形成鬼域,成为一方鬼王,那时除非祖师再世、神仙显灵或天罚降世,没有其他法子能抗衡,但那又岂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哦——”年轻男性拖长了声音,仿佛明白了什么。
谢今夕同样也察觉出了这个道长话语中的矛盾,他一边说那女鬼有化厉的征兆、恐将吞噬整个三锁村构建自己的鬼域,但在年轻人真的假设这个情形发生时无因道长却又矢口否认。
也就是说,这个道长一边夸大鬼嫁娘的危害,一边又不相信鬼嫁娘真的能够造成如此大的危害,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矛盾。
无因道长否认完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前后不一,他也意识这个年轻人就是来套话的,他咳了一声,道:“总之,年轻人,你要是想活命还是不要下车今早回去吧。否则,到时在下恐怕顾不上你们。”
这是无因道长的徒弟也急急忙忙说:“没错,我师父好心才跟你们说这些,否则进了村子,你们就是求我师父救你们,我师父都不一定能救得了!”
年轻人笑了笑,拉开了话题,他问:“那道长,请你来三锁村的人是哪位啊?他在车上吗?”
无因道长已经不想理这个人,他只硬邦邦扔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年轻人见套不出更多话了,转身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但刚刚谢今夕注意到的后排的那位老者却半站了起来,大声喊了句:“师傅!我们目的地真的是三锁村吗?”
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是!”
“不……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去那里。”老者混乱地喃喃自语着,居然硬生生挤出座位,顺着过道走到车门处狠拍了拍车门。
“下车!让我下车!快点停车!”
“我明明没上这辆车,谁强行带我来的?”
“司机快停车,放我下去!”
司机没预料到他的行为吃了一惊,赶紧喊道:“那个人快坐回去,这个车门不太结实,你想摔下山道吗?”
老者却不管不顾,砰砰砰拍着车门,喊着:“放我下车!你们这是谋杀!你们让我回去就是要杀了我,你们……放我下车,我没想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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