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再次搜查我的房间,竟然会出现一张柔羽的照片。”郁燃盯着鲁双双,“我的剧情线里根本就没有这张照片,第一次探索也没发现这玩意,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人在针对我了。”
“这个人既然有柔羽的照片,那么想必关系不一般,一个个排查你们三人的可能性后,最终又倒推回我对你身份的猜测上,疑点刚好扣上,让我确定你就是柔羽的情人。”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十分高明,要是我不认识柔羽,说不出与照片有关的线索,就是在蓄意隐瞒,如果我刚好和柔羽有点关系,那后面的凶杀恩怨一曝出,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郁燃偏了偏头,“有傻子不就信了吗?”
杨观岳默默无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鲁双双逼问:“那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不是别人?说白了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想!”
“蝶蛹啊。”郁燃道,“第一次搜查时,你明明将照片和可以直接定罪的蝶蛹一起放到了我的房间,可为什么就不在了,你非常疑惑是不是?于是当我搬上去后,你就有了第二次机会。这个地点和时间都非常讨巧,你刚好是杨福水的小厮,除了影,船上的内务工作时间安排你最熟悉,趁我不在直接进去放证据多简单。”
“至于影神——”郁燃懒懒地瞥了一眼燕时澈,男人对他勾出一抹笑,“多管闲事领人进了剧本,他要孤身犯案不被发现,难度大概有些大。”
影掀开阴郁的眼睛,看了郁燃一眼。
“那杨观岳呢?为什么突然就怀疑到我身上!”鲁双双怒道,影神之前一直没有表过态,就算怀疑,也是一直质疑郁燃的杨观岳嫌疑比较大吧!
一旦有两票投给杨观岳,达成平票结果剧情就会重启,他还有机会。
“你是真傻?”郁燃漂亮的眼睛充满了惊愕的疑惑,似乎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给自己掘坑不自知的人,他扬眉道,“搜查的照片被影神收着,你进他房间偷了照片给杨福水,陷害我的同时,就把你自己埋进去了——要知道拥有游艇所有舱房钥匙的,除了管家,就只有杨福水本人,能接近杨福水的只有你,不投你投谁?”
郁燃故作吃惊,“难道投给无权无势的傻子大少爷?”
杨观岳:……Enough!
好了,他已经彻底明白眼前的青年报复心有多重了,说正事就说正事,反复强调他傻逼是什么鬼啊?!他知道错了,靠!
燕时澈偏过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两声,雇主偶尔嘲讽人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像只狡猾的白狐。
郁燃就坐在他旁边,刚好听见他的笑,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
“……好吧。”鲁双双搓了搓脸,苦笑了一声,沾过血的手指微微卷缩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肺中郁积了几日的浊气全部吐出。
这些天他也十分痛苦,一入睡脑子里全是自己亲手犯下的凶杀案现场。他杀不来人,连NPC也下不了手,为了这个拍摄目标嗑商城的镇定剂就花了五百来恐惧值,实在是走投无路。
要么生,要么死。
恐怖剧场的规则就是如此,他就算走到现在还是适应不了。
干脆,就不适应好了……
鲁双双认命地扶在吧台前,在剧烈晃动的波浪中,开了一瓶烈酒,仰着头往嘴里灌,琥珀色的酒液沾满了他雪白的衣襟。圆脸年轻人瘫坐在地上,晃了晃手,“你们走吧,我太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众人沉默下来,他们每个人都像是野浪中沉浮的船,被剧场用丝线牵制命运,表演惊艳可以多换取一日生机,稍有差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郁燃紧紧地抿着嘴,将目光挪开了。
哗啦!
浪头翻涌而上,打破了餐厅的玻璃,船身剧烈摇晃起来,木头和铁皮相互摩擦,像行将就木的老人,拖长了喑哑的喘息。
暴雨和厉风混着玻璃渣往餐厅里里灌,他们听见了一声巨大的闷响从脚下传来,紧接着船身猛地向下一落,传来极大的失重感,后面的舱房内发出了惊慌的尖叫,密封舱淹水了!
“出去!”影当机立断。
燕时澈牵着郁燃的手臂,把青年绑在自己身侧,一起走出餐厅。
外头狂风大作,暴雨打在身上就像石头,是生生砸下来的。雨水几乎包裹了整个天穹,分不清到底上面是海还是下面是海,呼吸都断断续续,鼻尖全是水。
剧本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而船彻底沉没只需要三十秒。
影和杨观岳掐准了时间放下道具,洁白的小帆船稳稳地落在海面上,一点不受海浪影响。
燕时澈碰了碰郁燃的肩膀,“老板,时间到了。”
郁燃沉默着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背包里的小帆船图标一闪一闪,他目光落在上面,立刻显示出两行字——
【时效限制:30分钟】
【人数限制:1】
“下去吧。”燕时澈拍了拍郁燃,就好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带他躲过鬼怪的伤害、窒息的水底、猎人的攻击,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拉着他,而这次却将他往前推。
青年舌尖抵着齿龈,一股无名之火遽然烧透了脑海,他猛地拽下燕时澈的衣领,凑近他的鼻尖,让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自己。
“怎么,喜欢自我牺牲?”他看着对方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犬齿咬住了颊内的软肉,清冷的声音在暴风雨中似乎也染上了火气,无声地微动唇角,一字一顿——0·0·1·3?
燕时澈一愣,“你……知道了啊。”
“你也知道了。”郁燃盯着他,雨幕将他的睫毛黏在一块,重起糊眼的黑影,“什么时候?”
“上个剧本你发烧昏迷的时候。”
“滚蛋。”
被隐瞒如此之久的愤怒让青年猛地推开了他,将道具放了下去,爱谁死谁死,他不管了。
燕时澈贴在他身后,看帆船像泡发的面膜,从手掌那么小慢慢变大,他指尖蹭了蹭青年的后颈,抹掉那里的水珠,“你也不带我进来,咱们一换一平。”
“谁他妈跟你一换一。”郁燃仍旧盯着他,咬肌轻微地凸起,似乎在极大地掩盖着愤怒的情绪。
燕时澈揉了一把他湿透的额发,语气像是哄小孩,“你上去,我不会死,我还等着你发工资呢,老板。”
“我可雇不起你这尊大佛。”青年恼羞成怒地打断,转身从游艇上一跃而下,刚好落到帆船中间。
他转过身,说出口的内容却和刚才的决绝大相径庭,“滚下来!”
去他妈的人数限制,上来了能活几分钟活几分钟。
燕时澈摇头,站在逐渐往下沉没的蝴蝶号甲板上,雨幕隔着短短几米,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男人的颜色都被雨冲淡了,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影子。
郁燃瞳孔一缩,男人根本不理会他的生气,转头向更远处走去,湮没在船舷的盲区里。
青年死死地盯着他消失的一点,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直到烫伤的皮肤皲裂流血,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庞大的蝴蝶号被暴风雨彻底掀翻,惊慌的NPC落水就没有了声音,全部被卷入汹涌的浪花中,海水将他们的呼救抵在肺腔里,就像吞噬细小的白色浮沫,覆盖过去就倏地抹平了。
天地间只有浪和雨,所有船只和生命的痕迹在顷刻间被彻底清除。
“燕时澈!”郁燃手掌叩在帆船侧面,他黛绿的眼眸被海水映成一抹深蓝,暗到发黑。
当闪电从天幕中劈下,雷声炸响在耳畔的瞬间,青年找到了商城昂贵的氧气瓶图标,他屏住一口气,松开了帆船上的杆子。
就在他往下跳的时候,一只手骤然从船边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可能是海水的原因,比平时更凉。
燕时澈扶着一块拆卸下的木板,钻出了令人窒息的海浪。
他捋开遮眼的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带茧的指尖紧紧地贴在青年急促的脉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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