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鹰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谢寄却很快明白。
他们虽然烧毁了杀人魔真正的躯壳,但它早已不靠躯壳存活,灵魂与高塔同在。
谢寄:“那你呢?你和塔融为一体了吗?”
吴鹰:“没有,我能感觉到,没有。”
也就是说高塔在建立的时候,建筑材料内可能融进了杀人魔的某些部分,而吴鹰作为灵童只要待在塔内就能镇压杀人魔。
要想真正的解决杀人魔,必须要连带整座塔一起烧掉。
可他们人在塔里,根本出不去,烧塔就是和塔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死局。
吴鹰蹲在地上,也不知是自责还是害怕,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说不出的可怜。
江霁初听着聒噪的哭声,目光划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脑中一瞬变得空白。
接着,他后背那道伤疤突兀地痛了起来。
以伤疤的恢复程度和他的承受能力,那道狰狞狭长的伤口不该带给他多少刺激,或许疼痛只是他的一场臆想。
进塔后冥冥中的不安终于落到实处,明明身在困境,江霁初却荒谬的感到心安。
无论铡刀会有多痛,但它落下来了。
原来如此,江霁初想。
他抬头望向塔顶,目光穿过明明灭灭的油灯楼梯,双眼被刺得微微发疼。
这一关,原来如此。
晦暗的塔顶交错搭着几根木梁,落在他眼中却像是张神情轻慢、胜券在握的脸。
他疯狂挥舞长刀的动作,一句句泣血的质问,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
“你早该认清形势。”
“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它们成群结队,而他孤身一人。
“砰——”
有人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猛地踹开本就残破的太师椅,木头撞上墙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而吴鹰还在哭。
江霁初有些茫然。
吴鹰为什么还在哭?
他自己做的选择,凭什么哭呢?
·
一层残存着烧火留下的呛鼻味道,众人将吴鹰送回七层,集中到三层某间空着的房间内。
“我们出不去就没办法毁掉高塔,毁不掉高塔就完不成吴鹰的心愿,现在怎么办?!”
“今天是第四天,不,已经是第五天了!”
“说这些有个屁用,再给你五十天你就有办法了吗?”
“或许……还真有个办法……”
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在说有办法的周豹身上。
周豹迟疑地抬手指指天花板,他什么都没有说,答案却不言而喻。
没有明确的任务的情况下,想离开关卡,要么完成boss的愿望……要么,杀掉boss。
能活着来到第二层的都不是傻子,每个人都能想到还可以杀掉吴鹰,只是太不人道,没人肯第一个说出来。
“不行,”冉元飞否决道,“吴鹰是为了救村民自愿被锁在高塔,独自镇守高塔百余年,日夜都要对着凶残的杀人魔,他没有做过坏事,没害过人。”
周豹:“那你说怎么办?!”
有人接话道:“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关的名称,高塔·封疆,封疆指的是吴鹰和杀人魔,我相信大家都能从‘封疆’这两个字上读到祭坛对本关boss的恶意,或许这一关就是要杀掉吴鹰……”
“这不是泯灭人性吗?如果为了离开就杀掉吴鹰,和杀人魔有什么区别?”
“祭坛做的事就有人性吗?它让我们成天面对一次比一次恐怖的怪物和随时降临的死亡,按祭坛的风格,泯……泯灭人性才是活下去的办法。”
“但我们是人!不是怪物!”
“都来到第二层了,你们怎么还认不清形势!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你们在外面没有父母、朋友吗?不想回到太平的现实中吗?在这里伪善有什么用!吴鹰它也不是人,它已经是鬼、是boss了!”
“可是……”
“有能力的善良叫善良,没能力的善良叫愚蠢!如果有别的办法离开这一关,我也不愿意选择杀掉那个小男孩,可我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众人吵成一团,冉元飞大力一拍桌子:“行了!在这儿吵什么吵,吴鹰再小也是个关卡boss,就算我们真要对他下手,谁有把握对付得了他?你对付得了吗?你呢?还有你!”
他喘了口气,目光在谢寄和江霁初间来回移动,还是选择更好交流的谢寄:“谢哥,你说怎么办?”
谢寄沉声道。
“我不赞成对吴鹰下手,他没有过错。
“我也不认为泯灭人性就是通过祭坛所有关卡的方法,这点没人能证明,退一万步说,真靠这种方法离开,人的性格也会有极大改变,现实世界有法律、有道德,回去后根本无法融入社会。
“更何况就算要杀吴鹰,怎么杀?破坏它的雕像吗?杀人魔本就是灵体状态无法找到,再破坏镇压杀人魔的雕像后果只会更不堪设想。
“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许还有遗漏的地方。”
郑悦脚还没好全,她一瘸一拐地和谢寄站到一起:“昨晚杀人魔杀了我两个同伴,是谢哥救了我,而且这些天谢哥的实力大家都见到了,我相信谢哥,也都听谢哥的。”
周豹没好气地哼了下鼻子:“杀人魔灵魂可还在塔里呢,谁能保证今晚死的不是自己?何况第一天死了一个,第二天死了两个,昨天要不是姓谢的就该死三个,今天说不定就要死四个,等明天都不够杀人魔杀的!”
谢寄:“今晚我们多点人一起住,如果杀人魔真的来了就再杀他一次。”
说完后,他看向抱刀贴墙站着的江霁初,自从发现无法离开关卡后,江霁初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江霁初满脸冷淡疏离,声线听不出一丝动容:“谢寄,吴鹰不是人,他是关卡boss。”
谢寄在人情世故中修炼到一定程度,喜怒不形于色早已成为最基本的素质。
可这一刻他眼角却有些错愕。
刚才几人间再激烈的讨论都没激起谢寄心中的波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选择。
可江霁初不一样。
他没有料到,江霁初竟然想靠杀掉吴鹰过关。
谢寄飞速思考着江霁初的理由。
是了,江霁初曾到过第七层,一路看过太多生离死别,队友、兄长都死在boss手中,江霁初恨boss,无论吴鹰是否无辜,都是这一关卡的boss。
他懂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江霁初是不一样的。
谢寄:“江霁初,关卡boss不能一概而论,想想上一关的Ann。”
江霁初摇摇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活着出去。”
众人的目光一时古怪起来。
谢寄没管其他人的想法:“我明白,但这一关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想想你哥,他会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替他报仇吗?”
听到谢寄提及自己哥哥的那刻,江霁初心口一震,他分不清是谢寄诧异的眼神,还是后背再度翻涌的疼痛,令他呼吸困难,喉咙干涩得连话都说不出。
谢寄还在等他的答案。
江霁初咬牙道:“谢寄!你以为吴鹰当年答应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他是自愿的!”
他说着就拉开房间的门,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谢寄抓住手臂:“你去哪儿?”
“不要拦我,谢寄,你有光明的未来,你的父母、弟弟、朋友都在等你!想想他们!”江霁初,“有什么责任我会自己承担,不会脏了你的手,让开!”
不做出努力着急忙慌的杀掉吴鹰,和在最后一刻做出选择,是两种概念。
“江霁初,你冷静一点!”谢寄将江霁初身体掰正,两人视线蓦地相撞,“吴鹰不是自愿的,他是被迫自愿的,没人愿意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破塔里和杀人魔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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