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霁初和谢泉一点也不像,谢泉天真单纯,哪怕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也很乐观,总是傻笑,而江霁初则是个闷葫芦,如果没人主动搭话,一天都蹦不出一个字。
但看着江霁初因挖一天葬坑,脸色比昨天更差,依旧拎刀挺背站在那里,他还是难免想到了自己情况不明的弟弟。
也不知道谢泉现在怎么样了。
谢寄:“祭坛一共八层,你说你过了很多层,也就是说每层都有不同的关卡,而且可以重复刷同一层?”
江霁初不明白谢寄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还是“嗯”了一声。
谢寄:“我是和我弟弟一起出的车祸,但他没在这个关卡。”
江霁初听懂了谢寄的意思:“或许是他伤得不重。”
摆明是句安慰的话,但没人不喜欢听。
“挺会说话,”谢寄撸起袖子,“我见后院有鸭子,炖个鸭汤给你补补身子,算是对你的奖励。”
江霁初活了快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夸他会说话,他来不及思索,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牛库银养的鸭子?”
谢寄:“对。”
江霁初:“你往boss身上泼八宝粥,把boss骗到棺材里听夕阳红,现在还要杀人家鸭子?”
谢寄弯起眼:“喝吗?”
江霁初:“……”
江霁初:“喝。”
谢寄把鸭子从后院提溜出来,一刀抹了脖子,接着又动作熟练的烫皮扒毛。
他能在推杯换盏的宴会游刃有余,也能在野外吃下没有任何佐料的食物,生存本领一流。
江霁初虽然不会做饭,但刀工了得,指哪儿切哪儿。
很听话。
他看得出来,江霁初性子有点独,愿意跟他有接触甚至配合他,也只是为了两人都能活着通过关卡,等出去再找他麻烦。
至于帮忙做饭。
应该是真想喝鸭汤,毕竟鸭子挺肥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跟江霁初为敌,倒不是招架不了,单纯不想在危机四伏的关卡里还要时刻提防同类捅刀。
晚上吃饭时几个帮工的在外面吃,他们九个在院里吃。
谢寄给自己盛了一碗鸭汤端到桌前,又指指厨房:“汤在锅里,想喝自己盛。”
鸭汤香醇鲜美,当即就有人想去盛,却被王靓拉住:“我上午做饭时没看见有鸭,哪儿来的?”
谢寄指指后院。
王靓一张脸当即变得五颜六色:“你把boss养的鸭子宰了?”
她话音落地就有人忍不住抖了一抖。
谢寄对一众惊恐的眼神视而不见:“牛库银死都死了,我们还得给他下葬,不吃饱哪儿有力气。”
说着又问旁边正低头喝汤的江霁初:“好喝吗?”
江霁初:“好喝。”
鸭汤的味道在席间散开,虽然谢寄炒的其他菜也不错,但累了一天,谁不想喝口汤解乏。
尤其是有俩人喝得正香的时候。
抱着法不责众的想法,一个新人没忍住,率先去盛了一碗,接着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碗鸭汤。
饭后九个人聚在一起聊起牛库银的事,其他人也从帮忙搭建台子、带领去挖葬坑的村民口中简单得知了牛二和牛薇的事,都在猜测boss的愿望是找到私奔的牛二,带来再给牛库银看一眼。
谢寄不置可否,没有参与讨论。
天色越来越黑,王旦站出来为这一天做出总结:“都赶紧睡吧,越晚越危险,过十二点都别出来了,屋里都摆个尿盆,谁要憋不住就在屋里解决,难闻是难闻了点,性命重要啊。”
有人小声问道:“今晚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王旦:“新手关,只要晚上不出门不作死,基本出不了什么事。”
王旦话刚说完,牛叔在几个村民的簇拥下走进院中。
牛叔:“牛老既已挪至灵棚,晚上需要有人待在灵棚给他守灵。”
王旦:“……”
众人:“……”
没人想晚上出门,奈何关卡非把人大晚上往外撵。
王旦努力找回言语功能:“这守灵需要多少人啊?”
牛叔大方地一摆手:“一个人就行了。”说着手指指向王旦。
王旦膝盖一软,哆嗦着后退半步,在他以为自己要玩完的时候,牛叔的手指却划过他,落在谢寄的身上。
“就你吧。今晚你来守灵。”
牛库银第一仇恨目标,名不虚传。
谢寄放下手中飘香的鸭汤,透过村民间的缝隙,悠悠朝外面灵棚投去一眼,继而俊朗眉目间绽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说。”
第6章 烧烤、你还能再撑多久?
憋了一日的雨到这会儿终于落下,天际像是打翻的砚台,浓墨色一片洇得比一片深。
村里自建房最高不超过两层,各家院中都种着枝繁叶茂的粗树,在深沉夜色里犹如一双双枯手随风晃动。
王旦身边躺着的新人被雷吓得又是一哆嗦,本能地往他身边靠。
王旦重重叹出口气,他是很欣赏谢寄的,胆大又镇定,他的队伍里只有他和王靓两个人,如果谢寄加入进来,肯定能更好的活下去。
王靓却劝他放弃幻想,说谢寄看着和和气气,但言谈举止间总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会甘心在祭坛中下层蹉跎。
他翻了个身面对墙,哪怕在夏天的被窝,仍能感受到雨夜带来的寒意,而谢寄正在墙壁之后,孤单淋着雨面对不知何时会冲出棺材的牛库银。
希望谢寄能活下来。
毕竟鸭汤是真的好喝。
·
一墙之外。
灵棚由生锈的铁架子当骨架,上面搭着深色塑料棚,底下被土砖压着边角不至于刮飞。
棺材摆在灵棚正中央,两边是一条条自然下垂的纯白孝布,前面放着个用来烧纸钱的火盆,周围还有四五个列成半圆的软垫,最初进副本时被他坐了一屁股的纸钱被搬到软垫旁,就差有人过去跪下给牛库银送终哭丧。
而王旦想象里在雨中等死的谢寄正满脸兴致勃勃,捞过辣椒粉罐朝面对面坐着的江霁初示意:“今天晚上冷,你能吃辣吗?”
江霁初点点头。
于是谢寄往面前简易自制烤架上插着的烤鸡撒了薄薄一层辣椒粉,用小刀干净利落地切下两只鸡腿,和江霁初一人一只吃起夜宵。
烤鸡外焦里嫩,因刷了层谢寄秘制酱料变得色泽浓红,比晚上的鸭汤还要勾人。
在他们右侧,棺材被成人手腕粗的铁链捆了一圈又一圈,本来因风左右摇摆的吊灯被谢寄用根铁丝拧住,还心血来潮拧了个爱心造型。
为表尊重,杀鸡留下的血倒进棺材前的火盆里。
他们加餐,自然也不能冷落boss。
谢寄为守灵做准备花了点时间,到灵棚时江霁初正坐在里面对着腕表发呆。
他问对方累一天不回去睡觉搁这儿干什么,对方表示他不能死,要等着出去后报仇。
牛叔只说让谢寄来守灵,江霁初强行加入,牛叔本是不允许的,结果江霁初二话不说拔刀将牛家门口半人高的石狮子切成两半,不允许也变成允许。
于是一人守灵夜变成二人加餐夜。
谢寄将目光从石狮子光滑的切口上收回:“等出去后,你打算怎么找我麻烦?杀了我?”
江霁初被难住,握着刚掰下来的鸡翅顿在那里。
珍惜的腕表被撞断,他是很生气,但不至于杀人。
谢寄:“跟我打一架?提前说好,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江霁初:“这里是祭坛,方法很多。”
谢寄见江霁初又啃起鸡翅,好笑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懂不懂?”
江霁初理直气壮:“今晚会熬夜,要储存体力。”
谢寄没真跟江霁初计较一只烤鸡,反而觉得对方很有意思。
害他惹上boss仇恨就一定要保他性命,被他撞坏腕表就一定要报仇,二者不能扯平。
一板一眼,挺正经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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