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宁这一动,身上的白衬衫随着力道扯动了几下。
梅谦的手触碰到了徐舒宁的后颈肌肤——正如他刚才所想的那般,比徐舒宁的胳膊、手、腿等部位更烫。
梅谦指尖情不自禁地一缩,他那长期握剑下粗粝指腹再次触碰徐舒宁的后颈。
徐舒宁天生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少爷,那一段颈更是软得像这世间最柔软顺滑的绸缎,似乎梅谦粗糙的手指稍一用力,就能在那绸缎般的肌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梅谦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他的呼吸都不免一紧。
而醉酒的徐舒宁似是感受不到梅谦指腹的糙,又或许是他不介意。
他像是一只乖巧的猫,靠在梅谦怀中,将自己最脆弱的后颈任由梅谦触碰。
梅谦脑袋里的弦更紧绷了。
他甚至忘记了迈步。
梅谦只知道抱着徐舒宁,站在这寒冷的车库内。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徐舒宁缩了缩身,喝完酒后的嗓子多少都会有点不适、发干。
他离开包厢,就再也没有喝过一口东西,所以嗓子更是干得很。
徐舒宁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渴……”
梅谦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徐舒宁的话。
徐舒宁的声音,前所未有般地软而娇:“妈妈,我想喝水……”
喝醉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徐舒宁觉得自己身体烫得像个火炉、胃部翻江倒海,嗓子冒烟,浑身上下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和小时候发高烧一样难受。
他还记得小时候去医院时,妈妈就会这么抱着他、把他揣在怀里,他想吃什么喝什么,妈妈就会给他拿吃的喝的。
虽然爸爸也抱过他,可爸爸身体硬邦邦的,没有妈妈抱得舒服。
可是,徐舒宁现在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水喝。
他勉强睁着迷迷瞪瞪的、泛着雾气的漂亮杏眸,软绵绵地问。
“妈妈,水呢?”
车库内,抱着徐舒宁的梅谦:……
梅谦将徐舒宁抱回到了徐舒宁的卧室。
微凉的水如同甘露,徐舒宁捧着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大杯。
他喝饱了水,将水杯还给梅谦。
梅谦刚要离开,徐舒宁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摆。
瘦条的黑发青年孩子气般地鼓着脸颊,滚滚的墨眸如同猫儿一般灵动可爱——假如没有那层酒气,会可爱,梅谦想。
“爸爸。”徐舒宁轻轻地拉拉梅谦的衣摆,唇瓣微嘟,“我要上厕所。”
梅谦:……
有这么一瞬间,他的面瘫差点破功。
“自己去。”
梅谦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的这三个字。
可听到这三个字的青年,嘴巴扁得像小鸭子,墨眸也浮出了薄薄一层朦朦水雾。
他委屈巴巴:“我,我不认识路,走不动……呜呜呜,我是小孩子,我只有三岁,什么都不知道呀……”
当梅谦将徐舒宁从床上拎起时,醉了酒的青年靠在他的肩上,继续得寸进尺。
“上完厕所,妈妈说了我还要洗澡,不然脏脏的睡在床上,床会不干净的。”
梅谦默不作声。
徐舒宁:“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梅谦:……
梅谦:“所以呢?”
“嘿嘿。”徐舒宁脸蛋蹭蹭梅谦的肩膀,“你帮我洗呀!我们一起玩小鸭子玩具好不好……你陪我玩,我就今天晚上不缠着和妈妈一起睡觉!让妈妈和你睡!”
“但,但是你们睡觉之前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我想听睡前故事……”
——
徐舒宁只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从晋江文旅局负责人付了钱、他们在饭店门口道别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全都不记得了。
一夜宿醉,徐舒宁脑袋又胀又痛,像是被人狠狠锤了好几下似的,一点都不舒服。
昨天晚上,他在半梦半醒中突然梦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徐舒宁刚出生时,徐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出生后不久,也许是他的貔貅属性在作祟,原本大厦将倾的徐家,突然生意好转。
徐舒宁的爸爸徐钧城和妈妈舒芸自然不会放过徐家生意好转的时机。
他们二人每天忙于生意,乘坐私人飞机飞往世界各地。徐舒宁当时才刚出生,不可能跟着他们全世界跑。
所以徐舒宁很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徐家老宅,家里的奶妈保姆们照料着他。唯有逢年过节时,他才能见一见爸爸妈妈。
而他三岁那年……意外发烧,生了一场重病。
也正是因为徐舒宁的这一次重病,从此以后,徐钧城和舒芸再出去工作时,总会将徐舒宁随身携带。
而生重病的那段时间,成为徐舒宁为数不多的、成年后都还能记得起来的一段儿时记忆。
徐舒宁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嘶……他怎么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这一段了?
徐舒宁睁开双眼。
卧室内的窗帘没有被拉起,阳光大咧咧地把卧室内照得亮堂。
他躺在床上穿着睡衣,身体干爽整洁。
徐舒宁侧头,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他的眼帘。
徐舒宁微微一愣。
梅谦和他有着各自的卧室。每天晚上,梅谦回回他自己的卧室内打坐修行。
修真之人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够让自己的修为进步。
但据徐舒宁了解,修士可以一辈子不眠不休,可绝大多数修士偶尔还是会在闲暇之余睡一觉、休息休息。
像梅谦这样本身实力强劲、却还一分一秒都毫不懈怠,从来都不睡觉不休息的修士,是镁尔代招了这么多修士员工中的头一份。
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梅谦正趴在他的床边睡觉!
梅谦的面容之英俊,可以说整个合欢宗都无人能与之相比。
梅谦的身材也与体修们不上相下。
这样一个英俊帅气身材又好的男人,轻而易举便能引起外界的关注。
只可惜,梅谦善于隐匿自己的行踪,而且他常年面无表情、看起来气质过于高冷,难以令人接近。
所以梅谦在镁尔代娱乐公司待了这么久,除了有几个稍微关系比较好的修士外,几乎没有凡人朋友。
徐舒宁在工作的闲暇之余,偶尔也会将注意力放在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的梅谦身上。
他有时候会好奇。
梅谦这样一个冷峻的高岭之花,倘若卸下所有的冷漠与防备,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呢?
而他今天就见到了。
梅谦趴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他,时刻紧绷的双眉展开、面容放松。
梅谦看着不像从前那个严肃、令许多员工心生畏惧的保镖,英俊的眉眼反倒令人忍不住心生几分亲近。
徐舒宁隔着空气,指尖微动,隔空描绘着梅谦的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刀削斧凿般的面部轮廓……
倏地,梅谦睁开的双眼。
徐舒宁的指尖停滞于半空,立刻收回。
徐舒宁摸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睡醒啦?”
梅谦收起熟睡时的放松,又恢复到了以往的严肃冷峻。
他昨天被徐舒宁折腾了一宿。
若不是他和徐舒宁签订了合约、徐舒宁是他的老板,他得听从对方的命令,否则梅谦早就甩手不干了。
可能也是折腾了太久,梅谦在给醉酒的徐舒宁念睡前故事时,念着念着,他不免生出几分倦意,又被徐舒宁的恬静睡容吸引。
几千年来,梅谦头一次靠在床边,伴着徐舒宁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梅谦许久没有体会过睡觉的滋味、已经忘了睡觉的滋味。
可时隔多年,当梅谦再一次熟睡、睁眼发现天光大亮,自己精神饱满、头脑放松时。
他竟觉得睡觉似乎还挺不赖。
虽然这一觉很短、短得他几乎来不及做一个梦。
梅谦眼眸微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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