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要追寻狐仙,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紫圣仙师和面具鬼,江屿澈想来想去也只能把狐狸嫁女作为突破口了。
于是帮腔道:“是啊是啊,南星哥,可不能让童年阴影变成成年阴影啊。”
或许是两人真挚诚恳的态度打动了他,又或许他实在不愿受此煎熬,沉默片刻,南星开始了他的叙述。
第80章 冲煞犹不知,经年噩梦缠
“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我五岁的时候。”
南星稍微回过头来,目光定格在后面皮制座椅的纽扣处,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大概也是在这样的季节,五月份,春夏交接。”
那天晴空万里,天气不是一般得好,所以家里人盘算着在这一天粉刷墙壁,于是就把屋内的家具通通搬到了庭院里。
大人们都忙前忙后,当时的他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被安置在了庭院阴凉处的板凳上。
因为家具把庭院堵得水泄不通,他不能像之前一样在院子里肆意跑闹玩耍,只能百无聊赖地坐着。
眼见阳光逐渐明媚起来,他忽然想起幼儿园自己的老师曾经说过经常晒太阳有很多很多好处,具体是什么他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一个能补钙了。
既然不能玩闹,补补钙也挺好。他这样想,大人们都说补钙能长高,就连太奶奶都天天吃高钙产品,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还想长高。
想想也是,她每天腰弯得那么厉害,看起来就矮矮的。
如此一来他就盯上了摆在庭院中央的沙发,那里被阳光照耀得最多,肯定补钙效果最好。
于是他跳下板凳爬上了沙发,起初也只是坐坐,但坐着坐着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大人们正忙于粉刷,没人注意到他从阴凉处溜到了太阳底下,更没人注意到他睡着了。
然后他就做了和刚才场景一模一样的梦。
他好像在路边,又好像就身处队伍中。那些手持锣鼓,顶着狐狸头的人从他身旁穿梭。
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这样怪诞的场景令他恐惧。虽然那些狐狸头的动作幅度很大,但他听不见一点锣鼓声。
本以为这是场无声的梦境,却不想红顶花轿经过他身边时,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女人的笑声。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身骑白马的男人也缓缓转过头来,但只有头随之旋转,到最后他和男人面对面遥遥相望,男人的身子还稳稳坐于马上,正对前方。
恐惧使他忘记后退,直到他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他看不清他的脸,因为男人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从面具缝隙中流露出的目光阴冷无比,就好像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淋得他四肢都冰冷起来。
猛打一个哆嗦,他这时才想起来逃跑,可是那些原本已经和他擦肩而过的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们低声呼唤着什么,一声接一声,然后朝他走近。
他终于听清了他们的低语,是他的名字,南星。
那群狐狸一拥而上,紧紧掐住他的胳膊。
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想要哭喊,只是无论他嘴巴张得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淌到脸上时冰冷更甚。
他拼了命的挣扎,双脚不停乱蹬,可他太小了,根本就无济于事。
最终他被那群狐狸塞进了花轿里,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更加肆意的女人的笑声和外面不断呼唤着的他的名字。
“南星……南星……”
近在耳畔。
眼前逐渐亮了起来,他看到了满脸忧愁的父母和亲戚,正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还是湿的。不光是睫毛,他浑身都湿透了。
潮湿的空气以及水滴砸在沙发上的声音无不预示着天在下雨。
可在他看来,雨点之上分明是极其炫目的阳光。
“之后的事我就不怎么记得了,其实这事都是零零散散的,家里人你一嘴他一嘴讲给我听的。”南星撇了撇嘴,“据我爸和我妈说,事后我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七天,还一直胡言乱语。”
泉川和江屿澈家里那边气候差异很大,在这里春夏交接时节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足以将他因浸入泉水中湿漉漉的衣服晒干。
中暑加感冒,怕不是搁这叠buff呢。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他嘴上说的却是:“所以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去过啊,打针吃药倒是勉强把烧给退了,但是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总做噩梦,这才去紫圣仙师庙求了符,烧灰兑水。”说到这里南星挠挠头,“因为符水太难喝,我吐了庙里一地,不过打那之后病就好了,所以这件事我有点印象。”
路峻竹问,“是有人建议你父母去求符还是他们本来就很信这种事?”
“是我太奶奶说的,我们家里她最信了,我姑姑次之,倒是伯伯叔叔们不怎么信。说起来,我爸好像也对这种事一般般。”南星摊了摊手,“只是碍于太奶奶是长辈,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没想到真的灵验了。但我没想到时隔多年,噩梦居然重现了!”
说到这里他面色凝重起来,“你们两个也看到了,这就证明我精神好得很,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幻觉。”
“没事嗷,没事。”江屿澈苦口婆心地劝说,“实话告诉你,哥们儿我也老撞邪,次次还都不一样,但你看哈,我现在不还活次啦的在你面前吗?”
显然这样的安慰对于南星来说十分有效,江屿澈趁热打铁,一把搂过路峻竹的肩膀,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排除我自身厉害的因素,该说不说,路岭在这方面是这个。”
被他如此称赞,路峻竹有些哭笑不得。
“这我当然知道了。”南星深呼一口气,目光坚定,“噩梦能吓到五岁的我,但吓不到二十五岁的我。况且还有你们助阵,我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见他心态已经调整好,两人相识一笑,放下心来。
“最后一个问题。”路峻竹问,“如你所言,整件事你都记忆模糊,唯独噩梦比较清晰,那除了噩梦,还有没有什么是你确定的?”
仔细回想片刻,南星说:“嗯……好像,我在昏过去前看到灿烂阳光和剔透雨滴之间有道彩虹。”
路峻竹点点头,“大体情况我了解了,这样,如果你再看见彩虹,就顺着彩虹的方向去,噩梦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还没等南星说话,江屿澈说:“那拿个小喷壶碰一个彩虹行不行啊?我上学的时候坐紧靠窗户的最后一排,经常拿我们班浇花的小喷壶喷彩虹玩。”
这算是他高中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比较美好的回忆,至少在当时的他看来学习的时候什么都比学习更有意思。
南星斟酌着问:“你现在不上学了吗?”
“啊。”江屿澈如实回答,“我没考上。”
“你是哪里人?”
江屿澈说了个地名。
沉默片刻,南星说:“其实你们那边竞争压力还挺小的,比我们这里可好多啦。你又是混血,天生就比别人多掌握一种语言,再不济还能出国留学。”他语气委婉,“你这么聪明,不上学可惜了。”
路峻竹也在这时捏了捏他的手心。
要是在以前江屿澈早该不耐烦了,但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他也该从头审视一下自己的规划了。
“我再考虑考虑吧。”
闲聊了一会,南星情绪也终于稳定下来,他放了首舒缓的音乐,车很快就又开了起来。
由于和佑野缠斗,又在林子里跋涉许久,再加上行驶中的车晃晃悠悠,音乐催眠,江屿澈视线逐渐模糊,眼皮也开始打架。
正当他要陷入沉睡时,右肩突然传来的沉重感使得他猛然惊醒。
他睁大眼睛一看,路峻竹一头栽到了他的右肩膀上,睡熟了。
江屿澈瞬间就不困了。
放松肩膀,他想让路峻竹睡得更舒服些。侧过头去凝望他的睡颜,江屿澈突然萌生了如果车能开得时间再长一点该多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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