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楚辞回过头,沈昼大步走了进来停在他面前,手在空中停了半响,最终还是握成拳收了回去,无奈道:“谢天谢地,否则南枝姐和Neo一定会杀了我。”
楚辞往前走了一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轻描淡写的道:“劫后余生的庆祝。”
沈昼怔忪,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温和的抚了一下他的头,道:“没事就好……”
楚辞松开他,沈昼回头看向达奇,语气郑重:“谢谢你,达奇先生。”
达奇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艾略特·莱茵和老费顿同时抵达,老费顿还是那副阴沉样子,看了楚辞一眼咕哝道:“没事就尽早出发,谁也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忽然又有风沙……”
但却回头对达奇道:“你背着她走,快一点。”
艾略特·莱茵低下头问楚辞:“肋骨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肋骨受了伤?”楚辞问。
“这种包扎手法一看就是腰腹伤,你又固定了夹板,就一定是伤到骨头了。”艾略特·莱茵轻声道,“我们尽快去乌拉尔巷,那里能买到药品。”
“不用,”楚辞缓慢的道,“伤的不严重。”
其实是已经快好了。
艾略特·莱茵顿了一下,才笑道:“这样的伤势都不在乎,真不想象你过往经历了什么……”
楚辞没有回答,却道:“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艾略特·莱茵喟叹:“失败也有失败的理由,是我低估目标了,他能在高压悬赏之下逃窜这么多年,足以说明他本身的战力不俗。”
他摇头:“但是我的推测方向发生了偏差,没有人完成狩猎他的悬赏,并非他躲藏的太隐蔽难以找到,而是……”
楚辞接着他的话,低声道:“而是企图杀他换取悬赏金的人,都被他杀死了。”
“确实是这样。”
艾略特·莱茵看着楚辞,面上却没有多少遗憾的情绪,反倒语气轻松:“所以说,哪怕是老猎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而楚辞忽然问:“莱茵先生,刘正锋的悬赏里有腔调必须活捉才算是完成悬赏吗?”
“那倒没有,”艾略特·莱茵摇头,“只要有证据足够证明他已经死了就可以。”
他莫名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还有,叫我艾略特就可以。”
楚辞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偏头看向墙边破推车上的纤维袋,又回头看着艾略特·莱茵,道:“那这个悬赏任务,我们完成了。”
艾略特·莱茵愣了一下:“什么?”
楚辞指着破推车上的纤维袋子:“那就是。”
艾略特·莱茵看着他,狐疑的走过去解开袋子,一股浓郁的血腥混杂着金属味道,首先跌出来是一颗血迹干涸的金属头颅,上面挂着软塌塌的、撕扯的血肉模糊的脸皮,因为在运输过程中过于暴力,它和脖颈只剩下一点点皮肉相连,沈昼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走到墙角,干呕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道:“你昨晚就靠着这玩意睡了一宿?!”
楚辞耸肩:“他值700万因特呢。”
沈昼:“……”
艾略特·莱茵惊讶道:“刘正锋?”
“嗯,”楚辞点头,干脆的道,“总之他死了,悬赏金是你的了。”
半响,艾略特·莱茵叹道:“不,悬赏金是你的,林。”
……
老费顿一路都在嘀咕今天极有可能也会有风沙,因此他们走的飞快,原本老费顿让达奇背着楚辞,但是楚辞说他有个东西要达奇帮忙回收,于是带着他去找到那架老古董星舰,达奇将他搬去了托管的场地里。
因此回去的路上是沈昼背着楚辞,他问了一句星舰是怎么来的,楚辞低声道:“回去告诉你。”
然后他嚼着能量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满嘴都是蛋白质的涩味,抓着水瓶灌下去一大口,才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这才来得及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他来到霍姆勒之后第一次见到还算像样的房子,只是窗户很小,屋内昏暗的厉害,简直就像是洞穴一般。
“这是我家,”达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要弯着腰才能通过低矮的门口,“你休息的怎么样?”
楚辞清了清嗓子,道:“很好。”
“莱茵先生去找人修星舰了,”达奇站在床边,高大的身躯给原本就不亮堂的小屋投下一大片阴影,“你们应该明天就可以离开。”
他想了想,又安慰似的道:“别担心。”
楚辞问他:“为什么要担心?”
达奇慢吞吞道:“没有人喜欢霍姆勒。”
“那你呢?”
“我也不喜欢。”
楚辞从床上跳下来,若有所思道:“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上次问的是老费顿,他的回答非常笼统,楚辞只大概猜到他可能对外面的世界失望透了,所以才会选择留在霍姆勒,可是明明,混乱危险的霍姆勒只会比外面更糟糕。
达奇声音沉甸甸的道:“我们是通缉犯。”
楚辞愣了一下,问:“联邦的通缉犯吗?”
“联邦的蝼蚁!”
老费顿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丑陋恐怖的面孔蒙上一层憎恨的阴影。
他恨恨道:“他们什么时候管过普通人的死活?”
“可是在霍姆勒——”
“在霍姆勒至少没有谁有心思去颠倒黑白,欺骗世人,”老费顿冷冷道,“这里的人只想活着。”
楚辞目光宁静的看着他,道:“您从前是联邦人。”
“我从前是个历史老师,”老费顿将一瓶水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面无表情的道,“我的妻子基因异变成怪物袭击了我的邻居,我不得已将她杀死,调查局为了避免公众恐慌,就歪曲事实,将她说成一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犯,在犯罪现场被击毙……”
“她是一位公正而且受人尊敬的警督,就算是死,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也许是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他说这些话时候几乎是云淡风轻的,只是每一个音节都咬的很重,仿佛唇齿间都会溢出点凝滞的血腥气。
“我对处理结果不服,于是上诉,被驳回,再上诉,再被驳回,”老费顿淡淡说着,“最后他们干脆不受理,我就将整件事实写出来发在公共媒体上,最后他们以编造、故意传播虚假信息罪逮捕了我。在看守所里,他们让我写保证书,对我刑讯逼供……”
“拘留结束我被放出来之后第二次将我妻子的事实公布在星网上,”他嘲讽一笑,“然后我也成了精神失常的通缉犯,连带着我的孩子,一起都被通缉。”
“所以你才带着孩子来到了霍姆勒?”
“一开始并没有,中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最后才留在了霍姆勒。”
“这里的人只为一件事而思考、奋斗,那就是活着,”老费顿道,声音麻木沙哑却又透着歇斯底里,“这是人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状态,让那些所谓的秩序和法律都他妈见鬼去吧!”
楚辞沉默了半响,道:“那达奇的妹妹——”
老费顿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就像是僵硬的壳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终于流露出几分痛苦和懊悔:“那孩子体质不好,得了辐射病,最后……也没能活下来。”
他仿佛不愿意回忆,却又忍不住想要倾诉:“她病死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像她妈妈……”
说着,他咧开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更像是即将枯尽的灯,只是火光闪烁,转瞬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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