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太快,话里的信息就像灌风般一股脑进入到西泽尔的脑海,他刚反应出一个念头,才要开口回答,老林就已经继续道:“我不太想让你带他回中央星圈,那里光鲜亮丽但是藏污纳垢,我想让他活的简单一些。”
西泽尔冷冷问:“你这是交代遗言?”
“我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老林继续道,“不知道勃朗宁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他追了我十几年,不会轻易放过,我会连累你们。”
“那你就这么随便把你的孩子这样交给一个陌生人?”西泽尔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善待他,为他的生命负责。”
“西泽尔。”老林忽然叫道。
“如果联邦还有哪个人能让我无条件的相信他的品格,那一定是你的父亲,穆赫兰上将,所以我相信你。”
西泽尔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开口。
“孩子,你要知道,有时候人活着本来就是一种折磨。”
老林声音依旧平稳而沉着,即使是在说如此绝望的一句话。
他掏出一件什么东西递过来,是西泽尔从制服上摘下来的领章,但是已经抹去了上面的姓氏和山茶花纹理。
“你到底是谁?”他又一次问,也是最后一次问。
可是老林的回答一如既往:“联邦的通缉犯。”
“走吧!”他挥了挥手,动作有些疲惫。
西泽尔背着楚辞往他指向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听见老林的声音道:“如果非要知道,不妨去问你姑姑。”
西泽尔倏然回头,却发现老林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不知所踪。
于是心头盘桓的疑问也就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的姑姑,杰奎琳·德·贝尔弗特已经失踪多年,但如果要追溯她失踪的时间,似乎就是……十几年前?!
“滴答。”
潮湿的穹顶滴下一粒冰冷水滴落在他额头上,他瞬间将这些念头抛却在了脑后,大步往甬道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快半个小时,他看到了甬道的出口。这时候辐射雨重新下了起来,但是很小,路边的应急指挥灯苟延残喘的发出微弱光芒,西泽尔偏头,看到楚辞轻轻搁在他肩头的小脸神情宁静,仿佛只是自然沉睡。
他拉起防辐射服头盔给楚辞套上,对着洞口的方向,低声道:“一定要活着。”
洞穴里刮过呜咽的风,没有回答他的话语。
西泽尔的背影消失在街区拐角之后,老林才从洞里走出来,望着荒凉凄惨如末日的街半响,苦笑着自言自语:“哪有那么容易……”
他必须把自己送到勃朗宁面前,只有勃朗宁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西泽尔才能带着楚辞无障碍的顺利起飞。
此前他逃了十几年,而现在,大概真的是好运气到了头。
如果只是因为基因异变事件,怎么会惊动勃朗宁这个执行总长?但他依旧疑惑勃朗宁为什么会发现他在锡林的踪迹。
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这仅仅只是一次官场争斗而导致的巧合。
勃朗宁是个典型的强硬好战派,他是近几届执行总长中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位,同时也是对基因异变事件反应最迅速、风格最狠辣、最肖似灾厄纪裁判所的一位,曾一度被称为,“猎光者”。
如果非要说,勃朗可算是恨老林入骨,因为当年他正是从他手里逃脱,偷来了锡林这平静的十年。
老林想,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再侥幸活下去。
还能不能……带着小家伙去星辰间流浪?
也许能。
但也许……
更有可能会成为宇宙尘埃,在某一个平常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漂浮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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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尔刚刚走进后巷,就察觉到这里的不同寻常。他的精神力极其敏感,即使身体负伤有所影响,但他依旧能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
有闯入者。
他知道这一定是执行委员会的特工,他们既然来了锡林,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老林存在过,或者可能存在的地方。
西泽尔侧身贴在墙角前进到暗门,然后顺着运送通道进到了仓库里。
他能听见特工轻盈到几乎无声的脚步,目光在仓库里走了一圈,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把武器,也许不那么趁手,但是至少可以防卫攻击,和保护楚辞。
他打开一个箱子准备先把楚辞放进去躲避一会,可是当他把楚辞从后背抱到面前时,一低头,却正好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眼瞳里闪着些许金色细碎的光,仿佛夜里浓黑的湖面,倒映出明亮星辰。
楚辞醒了。
第12章 锡林之死
“通风管道口。”
西泽尔看见楚辞说道。
之所以说是“看见”,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声,只是嘴唇动了动,因为语速很慢,所以西泽尔从他的口型里“读”出了他的话。
虽然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西泽尔却还是一步一步移动到了仓库闸门口,这里正对着客厅的恒温系统管道。
一个特工刚好从西泽尔住的那间小客房里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脚尖朝着仓库的方向,但是却强行顿住,戴着墨镜的面孔冷酷机械,甚至都失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楚辞看着西泽尔,西泽尔看着那名特工。然后向前倾身,膝盖微弯,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速度出拳,出拳的同时再往前一步,绕过特工的肩膀,另外一条胳膊的手肘重重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噗一声闷响,那名特工的墨镜腿从中间断裂,锋利的一端斜插进他的太阳穴,只流下了细细的一缕血,在还没有倒地之前,他的瞳孔就已经失去了焦距。
西泽尔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进仓库里。然后扣住恒温循环系统的风口引体向上,往里一摸。
手指触到一点不同于管道壁的金属的冰冷,是他非常熟悉的手感——枪。
西泽尔无声的落回了地面,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另外一个特工从玄关露了脸。几乎是同时,西泽尔抬起了持枪的手臂。
第一枪被躲过,玄关口的柜子被电磁光切割成整齐的两半,西泽尔毫不犹豫的开了第二枪。
特工贴墙而走,身形融入黑暗,像一只古怪的大蝙蝠。白光在勾勒出他的形状,却转瞬被他逃脱。他矮身一滚,似乎是想要贴地滚进工作间的闸门背后先行躲避,但是电磁光追着他的脊背——
一道流走的电流轻微的“刺啦”一声在空中穿过,特工应声倒地不动,西泽尔将他也拖进仓库里,和他的伙伴一起。
两个不知死活的特工整整齐齐躺在仓库角落,像一模一样的复制人。
其中一个特工的太阳穴凹陷,在地上汇聚出浅浅一滩猩红血液。西泽尔下意识想要捂住楚辞的眼睛,但是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顿住,老实说,他觉得老林的教育方式有点奇怪,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孩子过,所以楚辞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他拥有完全独立的思辨理解能力,逻辑能力,知识储备几乎也接近于成年人。
所以此时此刻,楚辞不会害怕他杀了人,也不会畏惧鲜血。
西泽尔原本要捂住他眼睛的手一转,变成了将他拦腰抱起搁在背上,快步往升降井平台走去。
楚辞声音很稳的问:“我们去哪?”
西泽尔:“林让我带你先走。”
“那他怎么办?”楚辞道。
西泽尔思考了两秒钟,却还是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楚辞好像嘀咕了句什么,但是西泽尔没有听清,他也来不及听清。也许楚辞对执行委员会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他知道——他知道执行委员会作为裁判所的变种,上到执行总长,下到外勤特工,全都心如机械般冷硬,风格果断狠辣,在他们眼里,只有目标,没有活人。
西泽尔甚至没有耐心的去拉动升降井平台的轮轴锁链,他直接跳了进去,一只手将锁链在手腕上缠绕两圈,然后一枪打在锁链卡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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