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脑中似掠过一幕幕分不清是真是幻的记忆,公主已是怔了,直过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你父何人?”
“休要提他,我没有父亲!”
出来羁所,公主身边除却钟嬷嬷外,令添了一人,看监的士官为难地阻住她去路。
“殿下,这里的囚犯都是陛下亲口下令羁押的,若有个闪失逃亡,卑职难辞其咎。”
公主冷冷瞧着他,“父帝命本宫提出此犯,你胆敢拦阻。”
那监官忙道:“卑职万万不敢,既如此,公主可有陛下的谕令?”
“什么谕令,本宫没有。”
“既没有谕令,那么公主不能带走此犯。”
两方正在焦灼。一个声音说道:“是谁莽撞,冲撞公主?”
那人说着自外而入,那监官忙躬下身去,“参见上神。”
来人乃是花影之父花知微,只听说道:“陛下命公主提审此犯,半晌也不见人,原来被你绊住。”
那监官听了忙道:“卑职岂敢,上神既如此说,这就放人。”
于是让到一旁。
公主瞧着花知微,眼中是深深的诘问。而后者始终垂目。
“好,好,好……”公主语带冷锋,“都把我一个蒙在鼓里,如今……”说到此处,又咽住,眼中满是伤楚,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知微抬起头来,“公主殿下,请体谅陛下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罢。”
花影如今已是一方星君,这日正在当值,忽见手下一个小童急慌忙跑来道:“大公主殿下往这里来了。”
花影笑道:“来便来了,慌什么……”
一句话未完,公主已风雷一般来到眼前,不由分说扬起一掌击在面上,花影未及反应,生生挨了一掌。一旁的小童已吓傻了。呆呆看着,又觉不妥,又要劝。
花影命其退下,他自己如今已有官衔在身,不敢对公主不敬,只好打不还手,又接连扛了几下。
南岑遥而今是将花府当成自己家一般,无事便耽在此处。方才那小童便跑到他这里报信。
没等小童说完,南岑遥已飞一般奔来。他不敢对公主怎样,只好抱住花影护着他。
两人你争我抢地挡在对方身前。
“殿下为何事动气?花影纵有过错,殿下也请述说分明。”
公主罢手,冷笑一声,“花影,你父子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花影先还不解,看着公主神色,心里渐渐明了。有些惭然地垂了头。
听公主话里带上花知微。南岑遥虽不晓内情,却通晓大致道理。花知微虽系花影之父,但同时亦是天帝近臣,无不以天帝之意志行事,从未有逾规之举。于是说道:“公主有何疑窦,或可向陛下质询,花影何其无辜,不过奉君命、父命罢了。”
一句话轰在心坎,公主愕然失神。南岑遥忙告了罪,拉着花影离开。到无人处,南岑遥抚着花影面上伤痕,心疼道:“如何下恁重的手,这小白果然还是乡野习性,哪就不分皂白地打人。”
花影瞧着他道:“你都知道了?”
南岑遥纳罕:“知道什么?”
“你方才说的那些,你何时知道的?”
南岑遥晃一晃脑袋:“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你父亲做事,再如何都是天帝授命,你定是无端被牵涉其中。”
花影微笑点头,大有赞叹之意。
南岑遥又问:“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花影嗐一声道:“的确了不得。我父亲早先就和天帝谏言,此事能遮一时,却不能瞒一世。”
南岑遥急道:“越说越奇了。”
花影笑着道:“说来话长,你还记得那个人和——那个人,他们行过永书之礼后,一并下到凡间造历?”
南岑遥先还云山雾罩,忽闻“永书”二字,便立即明白过来,花影指的是南壑殊与木惜迟,只不知那么久远的事,又怎会被重提。
第193章
“彼时,咱们这位当今的驸马爷下凡造历,身份乃是一国之君,身边除却那个人,同时还有个文姬。这事原本做的机密,哪知还是叫小白知道了。她非但没有揭露,亦且私自下界,而后竟附身在那文姬身上。那时候她虽已是公主,可性情里难脱草莽之气。她半是恳求半是胁迫和合二仙襄助,同南水济行了周公之礼,一朝受孕。这胎儿乃是仙体,质性非凡,生产时,文姬的凡躯哪堪承受,小白彼时天真鲁莽,剧痛难当之际,离开了文姬的身体,灵识归真。那文姬也便一命呜呼了。也是天缘造定,孩子最后平安降生。”
南岑遥听得出神,好半日才道:“难道这个孩子就是壑殊同小白的骨血?”
花影点点头,“不错。”
“那这孩子如今在何地?尚且活着么?”
花影再次点点头,“这孩子早已成人,只是命中带煞,纵有帝王之命,终究一生坎坷多舛。”
南岑遥皱着眉,“他并非凡胎,流落人间也不是长法。”顿了顿又道,“小白与壑殊结褵以来,无有所出。大概她做梦也想有个孩子。她何不寻回此子?”
花影看着他,欲言又止。南岑遥耐心等着,自己想了一回,踌躇着问道:“难不成,小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孩子?”
花影莞尔,用手轻轻戳他额头,“你这个怂包,脑子倒一向很好。”
南岑遥没想到叫自己给瞎猜猜中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花影笑着道:“你既聪明,不如再猜猜看。”
南岑遥拧眉思忖了片刻,“是有人抹去了她的记忆么?”
花影“嗳”一声。
“是谁?”
花影叹口气道:“还能有谁?”
“壑殊?”
花影摇头。
“是陛下?”
“嗯。”
南岑遥倒吸一口气,“陛下知道这事了?”
花影道:“他是这九重天的主宰,什么事能瞒过他去。”
南岑遥暗暗纳罕。这天家的秘辛随便一件都能叫人瞠目结舌。
“小白元神归真时,陛下红肿着双眼站在北天门下等她。一个巴掌高高举起,终究不忍落下。”花影继续道,“此一事必须隐瞒,但小白已是破壁之身,不可能两眼一抹当做无事发生。”
“是啊,这事——”南岑遥摇摇头,“难办。”
“当时就有近臣献计,要强行拆散——”花影用眼神示意,“——那一对。”
南岑遥连忙点头,表示听懂了。
“当时查明了三条误杀凡人的罪状。要以此为由,定那一位的罪。”
南岑遥这才恍然,当年那件事,发生得那么突兀,几乎一夕之间,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原来事出有因。
“但你应该猜不到,”花影继续说下去,“陛下仁慈,否了这个主意。”
“没有准许么?可后来事情确实是按照这个发展下去的呀。”
花影垂下目光,“有人擅自行事。”
南岑遥发了一回愣,“你方才说是陛下近臣出的这损招,这个近臣难道……”
花影忙说:“不是我爹。”
南岑遥“喔”了一声。
“真的不是。”花影往前倾了倾身体。
“好。”南岑遥拍拍他手背,柔声道,“当然不是了。”
“连我也是许久后才得知大概情由。那时候南水济已经是驸马了。”
南岑遥心里有些酸涩。想来普普通通的平静一夕间就能被打破。哪怕没有做错什么,也会忽然有灾祸降临,挡也挡不住。归根究底,位高权重者稍稍动动嘴,就轻易决定了一些生死,福与祸都在顷刻之间。
“出事之后,原本那一位是要被处死的。斩草必除根,这也是‘情理之中’。”花影苦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陛下十分不忍,无论如何要留他一条命。再往后,陛下抹去了小白下界的记忆,招南水济为婿。这你都知道了。陛下原先是真心实意看他好,着人试探过他心意,但那时碰了钉子。这第二次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料着必不顺利,岂知南水济竟答应了,陛下才是算了了一桩心事。彼时人人毁谤南水济,陛下力排众议,为其正名,还重重恩赏,完全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了。人人都道陛下不计前嫌,是个仁君。只有陛下自己知道,为了爱女,他这么做实是不得已。”
上一篇:大猫是如何养成的
下一篇:在废土靠召唤玩家成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