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醉沉下脸,目光森寒。
正如池醉所想,薄冰的状况很差。
地狱之门夺走了他关于游戏的一切记忆,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此刻,他心里只有浓浓的不安,尤其是在‘池醉’出现后。
‘池醉’抓住他的左手,笑容邪肆:“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好不好?”
薄冰只感到左手一阵寒凉。
那只手好冰、好冷,冻得他瑟瑟发抖。寒意刺入骨髓,凝结成一阵又一阵痛意。
“放开我。”他想挣脱‘池醉’,对方却越抓越紧。
“反正外面也没人喜欢你,你倒不如待在这里,起码还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薄冰摇摇头,他的脑子有些晕眩,那股寒意似乎从手部传到了头部,令他根本无法作出回应,只是凭本能摇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池醉’笑了笑,“那就让你再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话音刚落,一个场景瞬间浮现在薄冰脑海中,刺得他太阳穴胀痛。
那是薄恒的葬礼。
到底是最喜欢的儿子,他的父母出事后,薄恒一病不起,有心人将薄冰的反应告知他,直接将他气进了ICU,最后没能抢救回来。
于是他的葬礼,又成了薄家那些孝顺子女口诛笔伐的场所。
虽然薄冰最后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可那些辱骂的言语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了看不见的伤口,况且说难听点,薄恒的确是被他气死的。
没有生养之恩,却有教育之恩。
如今重又提起,心中那抹愧疚似乎被什么东西放大了,叫他异常痛苦。
薄冰感到身体越来越僵硬,全身麻麻的,逐渐失了力气。
他几次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就在寒意无孔不入、意识彻底模糊,他以为自己将要死去之际,温暖的触感从两只手上传来,很细微,却慢慢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原本麻木的身体也在温暖中苏醒。
久违的暖意使他几乎落下泪来。
池醉抱着怀中人,看他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的模样,不觉好笑,只觉心疼。
他轻轻抚了抚薄冰的后背,将人抱得更紧。
或许是产生了安全感,薄冰不再乱动,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气氛很是融洽。
不远处,冒牌货已经被锤子砸成了肉饼。
不止池醉,连‘小锤锤’都非常愤怒。
狗比主人没了老婆不要紧,它可不行!!!
薄冰要是出什么事,连带铁饼也会遭受极大的影响。
因此‘小锤锤’无令自动,恶狠狠地将那个冒牌货锤了好几下,把人锤死了还没罢休。
说起来,冒牌货其实是亡灵兽类中的一种,名为梦魇兽。
这种生物以绝望的情绪为食,它常常潜入人或亡灵的内心,查探他们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将悲伤和痛苦挖掘出来并编织成梦境,而后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撕开猎物心口的伤疤,引导他们陷入更深层次的绝望。
不仅如此,一旦被梦魇兽盯上,入梦者会不停地做噩梦,直至脑力耗空、力竭而死,除非制造这场噩梦的梦魇兽死去。
所幸池醉及时赶到,避免了一场悲剧。
但经历过梦魇兽袭击而活下来的人,他们脑海中的一切记忆都会复苏。姑且称之为,噩梦的良性副作用。
薄冰的记忆便处在复苏之中。
他的记忆点原本应该停滞不前,留在进入神明游戏之前的层面。
可随着梦魇的抽离,时间的齿轮往前转了一大圈,兜兜转转,终于转到了他进入神明游戏的那个节点。
原本没什么特殊之处的,直到一个穿着酒红吊带长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闯入他的视野。
“我叫池醉,池塘的池,醉人的醉,你叫什么?”
“哦~原来是小薄饼……”
起初,他只觉得这个家伙聒噪。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时间的齿轮再度转动,转到那场几乎要了他命的海盗盛宴。
“安妮女王复仇号”的炮火朝他袭来时,薄冰以为自己会死去。
可他没想到,有人挡在他面前,将他护在怀里,没让他受一点伤……
于是他心房的指针可耻地拨动了,从零开始,慢慢转了起来。
后来那场蓄意勾引,他其实借了酒胆,理智和放纵在他脑海中不断对线。
最终他对自己说:就这一次。
池醉永远都不会知道,被拥抱的那一刻,他的心怦怦直跳,心房的指针再也回不去原点,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走愈快,直到时间尽头。
就这一次,成了他和他永远。
作者没话说(我又没到六千,我短小快速呜呜呜)
为啥我文笔如此渣渣,写不出感觉来,唉
第83章 亡灵国度(14)
短短几个瞬息,被夺走的记忆终于回到了它的主人那里。
薄冰躺在池醉怀中,神情沉静而安详。
这次他没有闭着眼流泪,虽然身体十分疲惫,连抬手拥抱池醉的力气都没有;可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过往的伤疤逐渐结痂脱落,以缓慢却不容抵抗的速度愈合着。
他无法判断这种愈合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会在何时从记忆中淡去。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已不再陷足泥泞,外界的光可以照进他的内心,而他也愿意伸出双臂,去拥抱那个给他勇气的男人。
这边,薄冰从内心的阴影里挣脱,重获新生。可画的另一头,宿琬却陷入了无尽的梦魇。
她的记忆点停留在了姐姐宿眠死去的时候。
整整两次,宿眠都为她而死。
第一次是十多年前,宿眠在酗酒的父亲手下护住她,最终被那个男人活活打死,口中喷出的血溅了她满脸。
宿琬后来去学了医,知道内脏破裂有多疼。可当时宿眠明明疼得要命,死前脸上却带着笑。
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琬琬,逃出去。”
而那个男人发泄够了,就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宿琬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宿眠愈发冰凉的身体,满怀恐惧。
挨打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她害怕过无数次,甚至连听到门的“吱呀”声都会反射性地瑟瑟发抖。可这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是第一次。
宿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父亲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大男子主义,喝了酒便开始家暴;母亲被女人就该相夫教子的封建思想所洗脑,性格怯懦自私,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
在年幼的宿琬心中,父亲是豺狼,母亲是虎豹,唯有姐姐宿眠,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而她的参天大树被人残忍地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等父亲醉酒醒来,发现死状凄惨的大女儿时,第一反应不是悲伤愧疚,而是心虚、害怕,他威胁妻子帮他瞒住这件事,否则就杀了她。
于是宿琬麻木地看着他和母亲一起,将宿眠的尸体用菜刀剁成大块,放进了地窖的酸菜坛子里,对外则称宿眠离家出走,已经与他们断绝关系。
后来宿琬偷偷地潜入地窖去探望宿眠,她固执地认为宿眠没死,直到她发现那些被酸菜汁染成黑色的、臭气熏天的肉块。
她这才明白,姐姐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深度的心理刺激下,第二人格在宿琬体内诞生。这个人格温暖、强大、有主见,就像姐姐一样。
首次交谈过后,宿琬便坚信这是宿眠的灵魂寄居在她体内,宿眠没有离开她。
于是从那天起,宿琬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如果说第一个目标是逃离父母,逃离原生家庭,逃出这个可怕的“家”,那第二个,就是为姐姐找到一具身体,让她复活。
前者她做到了,还做的很好,那对毫无人性的夫妇被她送进了监狱,丈夫因故意杀人罪而被判处死刑,妻子以隐瞒他人杀人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可后者却迟迟没有着落。最初进入神明游戏时,宿琬其实很高兴,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鬼怪的世界,只要能让姐姐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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