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带飞到霜傲天脚下,托着她飘进车厢中,她大喊:“秃子去哪了?赶紧过来救人!”
伴随着她的叫喊声,飘带微微松开,隐约可以从缝隙处看见半张青年男子的脸,面孔痛苦扭曲。
释梵立刻放下手里的伞,朝她走过:“我最后一片指甲刚刚剪完。”
霜傲天:“脚趾甲呢?”
释梵说:“也剪完了。”
霜傲天眉头皱起,释梵说:“但是我想毛发的也有差不多的作用。用眉毛和腿毛没那么尴尬,但是效果弱;腋毛可能不那么好接受,但见效快些。”
霜傲天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痛苦的表情:“……有头发多好,你TM为什么是个秃子。”
形势紧急,容不得多计较。释梵撩起衣服拔了两根腋毛塞进被捆住的人嘴里,他渐渐停止了挣扎,面上的痛苦之色虽然还没有退去,病异的侵蚀却明显被抑制住了。
霜傲天收回了自己的飘带,被她绑来的男人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背后似乎背负着一大团黑色的雾气,隐约是个怪物狰狞的轮廓。那个怪物的黑影似乎极其恐怖,即便它只是一个虚影,若有人无意间瞥到一眼,也会感到心头一悸。
裴尧看着她身边灵巧的飘带,两眼发光:“哇这个好酷,这是你的病症吗?”
“是啊。我的病症,【深红之冕】。”霜傲天伸出手,一条血红色的飘带宛如有生命的活物,从她掌心游过,“杀死的人、消灭的病异越多,吸收越多的血液,我的病症就会变得更强。”
飘带的质地丝滑如绸缎,看起来手感很好,裴尧蠢蠢欲动,好奇地想伸手去摸一下:“看起来好像混天绫啊。”
“噗,你也看哪吒传奇?”霜傲天笑了一声,“深红之冕可以有很多种形态,我最喜欢这一种。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多帅啊,童年男神简直。读小学的时候我还爱拿垃圾桶上面的圈圈当乾坤圈扔呢。”
地铁内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些许,被风扑熄的蜡烛也再度被点燃,隧道里重新通透明亮起来。
“这是我亲友侯子,大名侯立谢,也是白金联盟的骨干成员。”霜傲天将躺在地上昏迷的侯立谢介绍给另外几人,“我在周围巡逻警戒的时候,见到他一路狂奔,边跑边喊‘不要过来’之类的,我叫他也没反应,似乎是受到了病异侵蚀的影响。”
“我把他打晕了带回来抢救一下。如果他能好过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多一个帮手。”
她说话之间,侯立谢发出忍耐疼痛的低哼声,竟然很快就转醒过来。
他恢复得太快,在场几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我靠,头好痛……”侯立谢揉着后脑坐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小霜,你也在这里?”
霜傲天说:“是啊。我刚刚看到你一个人在路上狂奔,你遇到什么怪物了?”
她不说还好,一问到这个问题,侯立谢立刻露出了怪异的惊恐神色。
他牙关咬得极紧,甚至因为过度紧张发出后槽牙打架的嗒嗒声。他陷入了一种极端惊恐和愤怒之中,面皮紧绷,甚至让人担心他是否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背过气去。
可他却对霜傲天的提问矢口否认:“没有,我没有遇到什么怪物。”
“真的吗?没有就最好了。”裴尧说,“可是你背后那团黑色的……”
“没有!我说了什么都没有!”侯立谢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表现出极度的抗拒,“我背后根本没有东西,一定是你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裴尧被他突如其来的惊乍吓了一跳,不敢再问。霜傲天皱了皱眉,可侯立谢情绪太不稳定,他自己不愿说,她也不好再刺激他。
她只说:“现在到处都是危险,你得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是顾不上你的。”
侯立谢重重喘息了几下,缓过气来,逐渐恢复了正常,勉强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下子太紧张了。”
“没事,你不用紧张了。这里虽然也不完全安全,但比外面要好很多。”明明比侯立谢小十几岁,霜傲天却表现出了角色倒置一般的成熟,反安慰起了侯立谢来,“而且秃子在这里,就算你受到了病异侵蚀,只要吃他一根毛,就可以恢复正常。我们不会变成怪物的。”
释梵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是使用我的肉体可以抵御病异的侵蚀,为什么要把我的病症解释成那么怪的东西。”
霜傲天:“你自己解释的不是更怪吗?!”
侯立谢惊疑不定地看了释梵一眼,目光闪烁,神情有些难以言喻。
释梵:“……等等,我信佛的,我非常洁身自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在地铁里吗?”侯立谢忽然插嘴问道。
“是啊。你嫌闷啊?”
霜傲天话音刚落,侯立谢立刻脸色发白:“你知道复苏市开始下雨的时候,我正在兴洪场的九桥地铁站里吗?”
霜傲天:“啊?那又怎样?”
“当时地铁突然停电,列车停在九桥站。大家都以为是暂时性的故障。但是很快,我们就意识到错了。”侯立谢说,“地铁站里接二连三有人无故暴毙,死去的人又变成了索命的怪物。出去的路口都被堵死,地下铁里面很快变成了活人禁区。”
“你们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地狱般的场景。每个回头一高能,五步之内必触发一次杀人规律。我九死一生,从地铁站里面逃出来,以为总算是摆脱了那场噩梦……谁知道,那九桥地铁站,竟然是活的!”
“活的地铁站……?”
侯立谢这话,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见他们一脸困惑,侯立谢连忙解释道:“意思就是,九桥地铁站,并不是一个固定在那里的地铁站点,而是一个会活动的站台!现在复苏市内的每一个地铁站,都有可能成为九桥站。一旦九桥站降临在某个地铁站中,这个站里,就会发生常人用理智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一直待在这里,随时都会出事。我们最好还是快点离开。”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何冬堂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
另外三人两个是高玩,还有一个中二病少年,很快接受了侯立谢的劝诫。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转移去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告知了地铁中其他避难的人,叫他们一起出发离开。霜傲天用深红之冕变成的飘带将重伤或者高烧昏迷的人托起,而裴尧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告奋勇背起了虚弱的侯立谢。他们将车厢里点燃的七支蜡烛全部带上,沿着出口楼梯往地铁站门口爬去。
可是从楼梯口爬出,他们才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太平涧是换乘站吗?”裴尧纳闷问道,“为什么上了一层楼梯,没到站厅层,还是站台啊?”
作为松陵街本地住民,霜傲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太平涧不是换乘站,这不可能。再往上走一层。”
他们沿着楼梯继续向上走,然而爬上楼梯口,他们发现,这一层还是站台层。
“该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何冬堂拢了拢了自己的衣领,握紧衣襟的手微微颤抖。
“你们……”被裴尧背在背后的侯立谢,忽然声音发颤道,“回头看一眼。”
众人闻言,同时往身后看去。
一,二,三,四,五。
原本有七盏的烛光,此时只剩下了五盏。忽明忽暗的光源在楼梯上蜿蜒错落,照亮他们身后秉烛之人惊恐的脸。
人数似乎比他们刚刚离开时少了。
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是在楼梯上和他们走散了,还是被黑暗吞没了?
亦或者是,那些他们以为是被他们救下的人,从来就没有在地铁站里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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