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净并无异议。
车子再度出发,看得出林颐开不惯土路,坐在车上又晃又慢。于是封净换到驾驶座,挂挡踩油门,车子轰一下射了出去。
“可以啊老司机。”林颐竖起大拇指。
赵祁:“他大学那会儿经常自驾游,写小说采风。看他那些朋友圈,什么地儿偏往哪儿钻……废了几辆车来着?”
封净目不斜视:“屁话多。”
西勤村坐落在崇山峻岭里,封净跟着导航,越往里开越不好走,最后来到一座栈道前,车过不去了。
栈道旁有个人正蹲着抽烟,戴着黑毡圆帽埋头看不清年纪,直到林颐探头叫了声“小齐”,那人才抬头,露出一张十八九岁黝黑的脸。
他看到林颐后直起身,碾灭烟头走了过来。
“车过不去,老规矩,停在肖四爷坝子里,五十一天。”他扫了一圈车内众人,面无表情道。
林颐比了个OK,招呼几人拿拿东西下车,介绍道:“这就是之前联系的导游,齐岩。”
小伙子身上的服饰挺有特点,封净多看了他几眼,瞥到不远处好奇观望的路人,认出这是个少数民族聚居地。
他想起和这个民族颇有渊源的宗教,不由得皱眉。
“不舒服吗?”宋怀然突然问他。
封净回神,摇头,林颐停好车走了过来,他看到对方推着行李箱,陡然发觉自己两手空空,背包竟在宋怀然身上。
“额,给我吧。”封净伸手,宋怀然却没给,一扬下巴示意跟上已经踏上栈道的齐林赵三人。
“就几步路,先过去再说。”
身体的异状让封净精力下降得厉害,他懒得去争,亦步亦趋跟着几人来到招待所。
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以前的村公所,牌都没摘。两层小楼的外墙都斑驳掉皮了,前些年合村并组闲置下来,添上几张床就能用来收容外地客。
门口有个太婆在扫地,齐岩叫了句额么各,指指后面几人,一老一少用当地土话交流几句,太婆就放下扫帚转身进屋了。
“阿婆去做饭了,等会儿吃。你们先上去放东西,钥匙在盘子里。吃饭睡觉一起,每人两百一天。”
林颐二话不说递过去八张粉钞,问:“明天能进衍回谷不?”
齐岩抻着钞票在灯光下看,边验边道:“看情况,这几天平江一直有雾,路不好走,不起雾可以去。”
封净看了眼赵祁,后者解释道:“去衍回谷要经过这地儿。”
齐岩收起钞票:“到时候带路我也只带你们走完平江,不进谷。”
虽然之前就已说定,但林颐还是试图争取:“如果你跟我们走全程,我可以加钱,双倍?”
齐岩看着他:“上次你姐也这么说。”
林颐脸色微变。
齐岩继续道:“我劝过她,让她不要进谷,她就自己走了。”
这人嘴里的姐,显然就是周昕婉。
封净一扬眉毛:“为什么你们那么忌讳衍回谷?”
这时太婆开始端菜上桌,待她转身后齐岩才道:“衍回谷里有神仙,神仙喜欢清净,外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林颐沉默片刻:“那我姐不还是出来了?”
齐岩看他一眼:“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她就没有真正进到衍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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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地方会管嫂子叫姐,管姐夫叫哥。
第11章 别无选择
吃完饭七点过,齐岩早早地就离开,阿婆收碗筷时赵祁还试图跟她搭话,结果一番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遂作罢。
时间还早,封净闲坐着无事,翻看起林颐带来的地图,平江在西勤村北面,近二十公里的密林后,就是一道天堑峡谷。
衍回谷。
……齐岩的话跟宋怀然之前说的一样,难道真有神仙?
他试图在网上搜索一些衍回谷的信息,却一无所获,这个偏僻小众的地方,显然还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
“我查了天气预报,”林颐拿着手机,“明天这一带可能有雾……山里面一起雾一天都消不下去。”
赵祁:“那不成啊,封子都这半死不活的逼样了,还能拖?”
封净收起地图:“你的嘴里确实吐不出象牙。”
林颐有些为难:“那要不硬上?宋大师觉得呢?”
宋怀然淡定道:“等没雾的时候再走,我会看好封净。”
赵祁:“那封子晚上跟然哥一个房?”
封净脱口而出:“没必要。”
他答得实在太快,宋怀然看他一眼,笑笑,说那好吧,然后摸了匹钥匙递给他。
封净没接,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宋怀然表情温和:“我房间的,如果你晚上感觉不舒服,可以来找我。”
封净:“应该不用。”
宋怀然也没坚持,收回手:“那我不锁门。”
封净:“…………”
见这人要出门,封净咳了一声,摸出手机:“加个微信。”
赵祁和林颐在旁边默默注视他俩,等宋怀然离开,赵祁一把拉住封净。
“烈男,贞节牌坊不要啦?”
封净冷脸道:“滚一边去。”
他没搭理嬉皮笑脸的二人,径自上楼。
招待所房间窄小,土红砖砌成的墙,连粉面都没刷,空调自然也是没有的。太婆做事周到,烧了热水灌在输液的玻璃瓶给众人取暖,赵祁把四个都给封净拿来了,以至于封净躺上那张狭小单人床后,怎么翻身都要被烫。
被单虽硬,但还算干净,封净躺在床上一条条回微信,手指滑着屏幕,很快落到一条添加消息上。
他顿了顿,点开对话框。
屏幕空荡荡,只有一条系统提示——你已经添加了宋怀然,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个人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群山薄雾和屹立其中的青砖黛瓦古建筑群。
大概是他的宗门。
点开朋友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没发过还是设置了权限。
封净撇嘴,退出微信后戴上耳机,放起了助眠音频。
书页翻动和火星噼啪声很快让他产生倦意,封净膝盖搭着毛毯,抱着书坐在壁炉旁烤火,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浑厚渺远的擂鼓号角声。
微怔片刻,他慢慢把毛毯和书拿到一旁,起身掀开门帘。
无边夜幕下篝火烈烈,不远处男男女女身涂漆彩,披毛戴羽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调子曲折诡异,时而激昂时而哀戚。一旁石砌高台上,身形魁梧的男人奋力敲打一面巨鼓,两旁各架一支丈长号角,啸声穿透天际。
封净有些出神地看着这景象,有个小孩忽地出现,他拉起封净的手,来到一棵挂满纸条的柳树下,拽住一根柳条,催促他在纸上写下自己名字。
垂柳挂满细长白纸条,飘动时宛如漫天魂幡。
封净看着自己手里的毛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脑子迷瞪瞪,怎么都转不过弯。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尖细,正当封净准备落笔,手上突然一阵绞痛,裹着的长绫遽然收紧,勒得他几乎骨节错位,连毛笔也掉在了地上。
小孩脸色一白,刚转身就被长绫重重鞭倒,登时散作满地枯骨。
篝火旁的狂欢戛然而止,无数空洞的眼神望过来。
长绫脱离封净,化作柔韧锋利的白刃,飞梭间迅如闪电,白虹过境,凄惨尖叫不绝于耳,乌泱泱人群尽数倒地。
最后一人坠落,长绫蓦地调转方向朝封净飞来,不由分说裹住他的腰,猛地把人拽进篝火里。
封净一个激灵,骤然惊醒。
耳机里的白噪音还在播放,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断断续续。
只是梦?
封净抬手,看到自己布满霜花的掌心,掀开被子,长绫松垮地裹在他腰上,星星点点爬满黑斑。
“……长绫?”封净试图唤它。
长绫艰难扬起一角,似乎是想重新缠住封净满是冰霜的上身,刚爬上肩头就垂落,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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