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泽远远听见他的命令,微一扬眉:“凭什么?”
谢泓的命令仍未停下:“它们没有动用降落坐标!该死,它们有新坐标,新坐标是‘荷鲁斯之眼’,快连线陆权!!”
夏越泽应声僵住,然而不等他动作,光脑先一步震动起来。
那是来自中央星域的通讯。
接通后,内里果然传出一声满是惊惧的哭嚎:“夏少校!太阳消失了!中央星域的黑暗灾也来了,而且、而且,而且王储殿下突然失控,传了上百名御医进宫……”
“殿下怎么了?!”
“失控、失控了,殿下在灾区一线援救难民,可是……可是不知道是被蛙人伤到还是沾染红水,他突然说心脏痛,然后——
“然后‘荷鲁斯之眼’就自行发动了!金光之后,中央星域再也没看到太阳,他们说,他们说是殿下带来了黑暗灾,殿下就是入侵者的坐标……”
夏越泽掐断通讯,再也顾不得负隅顽抗的谢泓有没有埋伏,夺步冲进了山羊派的领地。
他一路举着手/枪,大声向内下令:“谢泓,把陆梓控制起来!”
“我在问你中央星域!”谢泓从黑暗里窜出,双手攥住他的衣领,神色满是愠怒,枪口也猛地抵在了夏越泽的胸前,“那里人更多、更弱、更危险!你给我管好陆权!——还有陆枚呢?那个九皇子,他去哪儿了?”
夏越泽的眼神闪了闪。
他看到陆栀也已经用绳索捆住陆梓,紧跟其后正警惕地看向他。
失策了。
所有人都失策了。
高维在遭受了诺亚的背叛之后,居然已经放弃原生坐标了吗?
看似恩赐的“荷鲁斯之眼”,其实才是蛰伏在人类之间的隐患?
谢泓一直拒绝提前杀死林逾,竟然误打误撞押中了这一步棋吗?
夏越泽别过头,声音难得有些颤抖:
“陆枚,已经死了。所以只剩王储和陆梓……师兄,现在要怎么办?”
冰下的红浪前所未有地躁动。
就像在迎接它们翘首期待的新神,不顾一切地冲撞冰层,裂痕很快就蔓延到了基地所在。
克洛维斯也留意到这个变化,他已经接连几次险些踏空掉进红水里。
但是使命未达,克洛维斯也无暇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基地的轮廓终于跃入眼帘。
克洛维斯兴奋地奔袭而去,伤口崩开的鲜血混进红水里。
出乎意料地,一只苍白的手从红水中伸了出来,克洛维斯不及躲避,被它握住脚踝。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手和脑袋从红水里探出,它们都是蛙人,或已经进化出蛙蹼,或还残留着人手的形状。
玛丽恩在身后急声喝止,她也接到了来自夏越泽的通讯,告知她陆权和陆梓身上的异样。
“克洛维斯,别再往里走了!越靠近基地,关押的蛙人就越多!”
克洛维斯咬咬牙,却把她的警告抛之脑后。
没有时间去猜是真话还是假话。
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决定的后果会如何。
他已经力竭了。
三天两夜水米未进,靠这双腿走出的距离却足足穿过了大半个当枢之下。
还有红石带来的短暂提升后,无法抵御的疲惫——这都被克洛维斯强行忍下。
满身弹伤、过度失血。
直到现在,克洛维斯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阵发冷。
或许已经是终点了。
但还不能是终点。
“克洛维斯!!”玛丽恩实在无法坐视,只能忍着伤痛的疲惫双手结印,召出四五个克洛维斯的镜像前去强拽他退回,“听话!我好歹也是你军区的前辈,到了这一步我还骗你什么?!高维已经要来了,基地还有安东尼和林逾在发疯,你再靠近只有死路一条!”
克洛维斯和她之间隔着冰河与红浪,那些丑陋的蛙人爬出血海,本能促使它们毫不犹豫向一切活物伸出手和舌去。
克洛维斯避开重重阻碍,艰难地拔腿狂奔。
在风雪呼啸着刮过脸颊、一切热血都感到微妙的寒意之际,克洛维斯终于短暂地回过头来。
“高维要来了,那林逾就更需要这个手环了。”
玛丽恩瞠目结舌。
克洛维斯转回身去,步速不减,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只剩几个镜像还能险险追上他的脚步。
“贝里大人,我们不追了吗?”
“追得上吗?”玛丽恩怔怔反问,“……我们,追得上那种决心吗?”
众人沉默。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这一路我们粗略数了,这孩子用红石的次数,至少在十次往上。”
“十次。”
玛丽恩闭了闭眼:“可生物的极限,明明只有九次。”
不畏死亡,却不舍得在半途死去。
这是一介学生该有的决心吗?
或者说,正因为还是少年,才能生出这样莫大的孤勇,胜过极限、胜过天命、胜过一切不甘服从的东西。
这是为了挚友,决定站在人类对立面的少年。
这也是人类。
“所有人听令,”玛丽恩清声道,“全剿蛙人,替冯·维尔同学殿后!”
随便手环到谁手里吧。
随便那二位要怎样决定最后的立场吧。
随便人类的结局能是如何吧。
克洛维斯是人类。
她的一生为了科研、为了皇帝、为了STA无数次操刀改造。
却没有哪一次让她这么清晰地认识到,
她的刀、她的枪,都正朝向和她并无差别的同胞。
那是比她更勇敢、更忠诚的人类。
“我们也一样有为同胞牺牲所有的决心,不是吗?!”
第206章 众生之上-7
蛙人。
一望无际的蛙人。
克洛维斯追着消融的冰,蛙人追着千里疾奔的他。
哪怕有镜像竭力为他牵制蛙人,可镜像受到的伤害同样会反馈给本体,克洛维斯一时间只感觉到稀里糊涂的痛,分不清四肢百骸哪里是自己的伤,哪里又是镜像受到的伤。
可基地还是渐渐近了。
看到玻璃之内厚重的铁笼,克洛维斯就明白了林逾为何不能出来接他。
事实上,矗立在浮冰之上的基地也已经摇摇欲坠,可透过玻璃,克洛维斯极佳的动态视力还能看到林逾和安东尼缠斗的身影。
他知道林逾很累了,所以他必须为林逾分忧。
足底激起雪尘,克洛维斯掏出所剩无几的红石,再次掐碎一颗。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林茜给的这一袋,是让三个人分用,以防不时之需的。
但陆枚和郁郁一次都没用过。
他一个人用了三个人的分量,早就是强弩之末。
随着红石的刺激,体力和精神力再次回升。
宛如成瘾一般,克洛维斯能听见自己兴奋的心跳,甚至无视所有蛙人的骚扰,他的眼中只剩那座戒备森严的基地。
心有灵犀。
林逾也在百忙之中望了过来。
他的瞳孔急缩,分神之余,接连受了安东尼好几记拳。
使命将达。
刻不容缓。
“小云——!”
安东尼被他毫不犹豫抛在身后,林逾飞扑到笼前,眼睁睁看着白发红眼的克洛维斯向自己跑近。
克洛维斯从头到脚都已不剩一块好皮,子弹、蛙人的攻击、红水的侵蚀……一切危险都紧追身后,让他的喉咙都泛起血气,那是因为急促的呼吸,被冷空气生生割坏的声带。
“林……”克洛维斯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
于是他扯出和往日无异的笑容,不再说话,把早已没了子弹的狙/击枪一丢,举着手环疾奔而来。
“安东尼,开门,开门!”
林逾嘶声命令,他出拳凝起黑雾,深沉的杀意迫近了安东尼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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