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年,心脏残存的力量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障眼法”失效,帝屋与荀若望进入了昆仑禁地,见到了万年前的残迹。
于是在集齐了草木之灵、妖族意识、人族气运之后,屏障又苟延残喘地续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里,麒麟没有再陷入沉睡,他大半的时间都清醒着,只是经常无法凝聚成型。
麒麟翻阅了所有经过屏障的人的记忆,在不触动天地自然形成的制约规则的前提下,选择了一个极为符合潮流的方法———以漫画的形式描绘真实,来向里表世界警醒即将来临的灾难。
现在这个时代,神明信仰已经没落,麒麟想要通过这个方式,人造“神明”———没有什么比灾难更适合神明诞生,也没有什么比神明率先抵抗灾难更有效果。
可维持屏障已经消耗了麒麟绝大部分力量,屏障特性也不允许他全知全能,麒麟选择向天地意识求助。
于是天地意识根据麒麟的需求,向他传送一段又一段真实,在不煽动命运的翅膀,不触动天地的制约规则的前提下,麒麟对真实删删减减,将它们变成了连载的漫画。
屏障破碎的那一天,附加在漫画上的天地制约便会同步消失,里表世界的生灵们在知道漫画为真的那一刻,对它的信任度便会大幅提升,所以在漫画里最安心最靠谱的角色,就能收到一大波信仰,越发接近“神明”。
———这就是虞荼最初任务之所以是成为漫画最高人气角色的原因。
消化着这些令人震惊的真相,虞荼甚至已经忘记了掉眼泪,他数次张嘴,最后却只问出了一个和这有点相关但又不太相关的问题:“那我用不夜侯的身份ooc……”
[这些真实没有传送。]
也就是说,哪怕作为一部分天衍的麒麟也不知道这件事,除了天地意识,只有虞荼本人才知道,本体和马甲都由他一人操控。
虞荼呆呆地问:“为什么?”
天地意识没有回答他,周围的金色道网已经开始闪烁着,表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虞荼感觉到天地意识正在从降临的状态里脱离,他顾不上许多,不夜侯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虞荼现在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您能不能告诉我,灵修要怎么找自己的‘道’!”
[自然而然,自然知晓。]
天地意识脱离了,虞荼猝不及防地与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你好啊,荼荼崽。]
浮在他面前的半透明麒麟和他打招呼。
这双眼睛明明历经岁月沧桑,却依稀有些难得的、活泼的少年气。
[准备好拯救世界了吗?]
第232章
[准备好拯救世界了吗?]
这个听起来有点沉重的话题, 被麒麟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发什么呆呢,树苗苗?]
短短的时间里,麒麟已经换了两个称呼, 可能是因为麒麟已经成了一部分天地意识, 虞荼同样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能感知到他表达的含义。
明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概念,虞荼却莫名从内容里听出一种轻快的语气来。
[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
麒麟的眼瞳是灿金色的,处于天地意识降临的状态时如金乌骤盛, 令人不敢直视,但天地意识脱离后,他的眼瞳看起来就暖洋洋的,像是晴朗的时候去江堤边吹吹江风, 闭上眼睛听到水拍江岸,树叶在风里抖动,头上飞过小鸟,阳光晒得舒服, 特别想要睡一觉。
第三个称呼就这样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茶崽崽,你看起来好像难过得要碎掉了。]
能够和他平视的半透明麒麟灿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满面泪痕的虞荼, 虞荼看到自己红彤彤的眼圈, 通红的鼻尖, 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虞荼窘迫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垂下了眼睫:“麒麟前辈。”
麒麟似乎并不清楚虞荼和天地意识谈话的内容, 它只是伸出半透明的爪子, 在虞荼的脑门上按了一下,他用的力有点大, 虞荼脑袋一仰,噔噔后退了几步。
[出去之后把事情和外面的那些大人交代交代, 然后你该干嘛干嘛。]
[吓唬你的呢!拯救世界哪需要小孩子出马啊!]
麒麟传递过来的概念没有情绪,但却莫名有种“哎呀多大点事儿啊”的乐观豁达,他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着的帝屋与荀若望,像是安慰,又像是告诫:
[天地恒常,因果自定。]
这一瞬的麒麟,竟隐隐有几分天地意识的模样,但下一刻这点感觉便淡去,他又成了之前的模样:
[好啦荼荼崽,不要想太多,道网还能维持百息,百息后我就将你送出去。]
麒麟分毫没有提到帝屋与荀若望,虞荼心中其实隐隐有答案了,但他仍旧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问:“那族长他们呢?”
[树苗苗,我刚刚的告诫,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啊。]
麒麟传递过来的概念似乎有点无奈,他猛然往前飘了一点,灿金色的眼瞳与虞荼对上,然后……又是毫不客气的一爪子,拍得虞荼脑袋后仰。
[同情谁,便背负谁的命运,拯救谁,便介入谁的因果。]
[茶崽崽,你可要记牢。]
他们交谈的功夫,虞荼慢慢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排斥之力,周围淡金色的光芒已经透明得像泡沫,好似随时随地都会消散。
他知道麒麟的一片好心,可屏障很快就要破碎,他们留不留在这里局势都已无法挽回,所以虞荼想尝试将他们带离建木天地。
他愿意背负命运,愿意介入因果,他身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债”,也不差这一丝两丝。
虞荼抵抗着排斥之力,伸手去抓帝屋与荀若望的胳膊,却像镜花水月,只捞了个空。
麒麟眨了眨灿金色的眼睛,他身上有许多金色的光点慢慢渡到虞荼身上,这些光点会保护着他平安离开昆仑禁地。
看面前的幼崽满面焦急,好像要说些什么,麒麟歪歪头,利用自己的权限封了幼崽的声音。他难得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多,固执的幼崽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以己身修补屏障,扭转了无数命运,介入了无数因果,他们的一切本就走到了尽头,想要强行干预,那样庞大而恐怖的命运线交织着压下来,只会将幼崽彻底湮灭掉。
难道茶树都是这样?格外固执又格外心软?
麒麟装作突然“失明”,看不清幼崽脸上的焦急,他只是努力将道网最后的余力包裹在这棵小茶树苗的身上,像打包一盒美味的小点心似的将他包得严严实实,迅速送了出去。
幼崽的身影在面前淡去后,麒麟才从半空中蹦下来,先踢了踢帝屋,又踹了踹荀若望。
[荼荼崽已经走了,你们俩别装了。]
帝屋睁开了眼睛。
如果说之前帝屋无论是虚影还是在道网里短暂地拥有实体,看起来都仙气飘飘,状态也似乎没那么糟,即使偶有提及这五十年的痛苦,也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么现在睁开眼的帝屋,就绝对不能与“状态好”三个字联系在一起———他的魂体已经近乎于全然透明,甚至连五官都模糊,诡气盘旋在他的魂魄上,看起来诡异又凶厉。
而他身边的荀若望就更惊悚了,之前的荀若望看起来形容枯槁,宛如身患重病,已经算得上狼狈不堪,现在的荀若望,皮肉从他身上如水汽一样蒸发,只剩下一副泛着黑光的骷髅架子,骷髅空洞眼眶里跳动着两缕微弱的淡白火焰,那是荀若望的意识。
“你真的好能说。”变的比厉鬼还要厉鬼的帝屋开口抱怨,“我都感觉到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不稳了,再迟一点将荼荼送出去,我们得在他眼前表演大变活人———这得给幼崽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
[崽崽崽崽崽!你就知道崽!]麒麟的眼瞳已经从灿金转为黑褐,他翻了一个不优雅的白眼,[真搞不懂你们俩怎么形象包袱一个比一个重。]
“麒麟前辈倒也不必说我们。”即使变成了一具惊悚的骷髅架子,荀若望的举手投足还是隐有儒雅,“您不也伪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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