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以屠本的方式稳居榜首的人周身虽然充斥着经年的肃杀之气,举手投足间却带着矜贵与优雅。
她留在他身边有几日了,也不是没有听过关于他与他那个妹妹的传言。
甚至有很多人揣测,当年晏知微与晏若紫也曾有过不伦的纠葛,因此推进了当年的弑神日,也对晏知微将她留在身边更是带着暧昧的目光。
但是……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晏知微将她留在了身边,每日也只是与她共进晚餐,再无其他。
她也渐渐从最初的不安变得随遇而安,直到今天。
红唇女人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时钟,距离她自动进入副本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
“你很紧张?”
晏知微的声音打断了红唇女人的思绪,她诧异回过头,随即镇定下来挑起唇角:
“我的强制进本时间快到了。”
晏知微没有说话,只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咱们做了几天饭友,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再回来。所以……”
到了现在,红唇女人反而放松了下来,她放下碗筷。
“想跟大人打个商量,赊一些道具。”
晏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细致打量起她此刻重新放松下来后的表情。
“他一定也会觉得像吧。”
红唇女人一怔。
她正不知晏知微话中的意思,便见他从容地将手擦拭干净,又复说道:
“十九狱从不赊账,而且如果你没能从副本中回来,我这笔钱要找谁去收?”
红唇女人正欲说话,两人面前的餐桌忽然肉眼可见地摇晃起来。
不只是餐桌,其他陈设,甚至整个房间都在震颤,窗外亦传来了秩序错乱的嘈杂与警报声。
“十九狱也会地震?”
红唇女人自窗外收回目光,却突然瞥见身侧的人原本淡漠的样子不复,暗红流转的双瞳带着炙热的光芒。
“本来想陪你一起过本,看来要你自己去了。”
“……”红唇女人的面色一僵,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每一层以清理掉其他玩家的方式通关,又哪里敢与他一同进入十九狱。
她正欲摆手婉拒,却见原本坐在身侧位置的男人已在瞬息之间立在了落地窗边。
“一百年了。”
晏知微看向窗外混乱嘈杂的夜空:
“你终于回来了。”
……
“连阙!”
江雾警觉般唤出了连阙的名字。
此刻的连阙却像是陷入了梦魇,没有任何反应。
副本的震颤愈加强烈,就连主控操作台上渐渐显露出的出口也在震荡中如错乱般发出极不稳定的闪烁,缠斗在一处的两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连阙。
连阙却在这时睁开了双眼,缠绕在掌心的黑气带着令人胆寒的尖啸,蜂拥着冲向正欲将利爪划向景斯言的沈逆。
沈逆措手不及间被甩向一旁的机箱,主机箱坚固的外壳当即被砸出了一处严重的凹陷。
这一击极重,一大口血自沈逆口中涌出,他却无知无觉般挣扎着起身甩尾扑向连阙,欲夺过他手中的东西。
连阙低垂着头似已无任何外界的感知,景斯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挡在他的身前。
“醒醒。”
一阵细微的响动自脚下响起。
所有人还未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沈逆脚下的地砖忽然爆裂开来,一颗子弹自碎裂的砖缝中飞出,精准无误地自后方穿过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黑色的雾气在连阙手中凝聚,原本窄小的手术刀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纤长的倒影。
不断有雾气自他的掌心窜出,如万鬼尖啸着向沈逆涌去。
黑雾刀削般穿过沈逆的身体,如鲸鸣般的长啸自他的口中涌出。
将他银白的鱼尾染成了一片血红。
黑气仍源源不断自连阙掌心的刀刃中流出,不受控制般窜向各个角落。大地的震动也随着坍塌掉落的碎石变得越加强烈,仿佛整个世界在下一瞬便会全然倾覆。
“这、这是怎么回事?”
1773错愕环视着如同下一秒就要碎裂的世界,惊愕地再次看向不远处黑气缭绕间静立的人。
江雾的目光也变得凝重异常,正当他打算阻止时,有人已先一步来到连阙身前。
“连阙。”
他在刀削般流窜的黑气中握住了他持刀的手。
温热的血液穿过两人的指尖,黑雾侵蚀间景斯言却如无知痛觉般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连阙空洞的神色中浮现起一丝清明,划破两人指尖的道道黑气也随之渐熄,直至重新恢复成平平无奇黑色小刀的模样。
连阙也如同脱力彻底失去了意识,被身前的人稳稳接住。
大地的震颤终于平息,但整间商场却已多处塌陷,仿佛下一瞬便要坍塌碎裂。
1773伏在控制台边,十指飞速在按键上跳跃:“这个副本快撑不住了,如果副本强行格式化我们就都玩完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
他的身侧忽然有什么一晃而过。
那东西速度极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江雾拉到了一边。
只见他身侧带血的鱼尾一晃而过,转眼便消失在主控台旁的副本出口——被黑色雾气侵蚀仅剩最后一口气的沈逆竟趁着众人不备溜了出去。
“咱们也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江雾转而看向一旁将连阙抱起的景斯言,弯眼自怀中拿出一块指示面板:
“但是在那之前……”
……
再次沉入梦境之中,连阙已然适应良好。
空荡的长廊寂静无人,他正站在一扇装饰典雅的木门前。
不知道这次的梦境是否又是江雾所为。
连阙正沉吟间,面前的门忽然大敞开,露出房间内一排排高耸的书架。
“进来。”
门内传出的声音极为熟悉,带着不怒自威的迫人威压。
连阙的心下因感知当时的情绪稍显局促,但更多的感觉却是沉重。
即使不记得声音,连阙也已然猜到了房间内的人是谁。
与前一场梦一样,身体已随着记忆既定走进了面前的书房。
初进房间,连阙只看到了左右的排排书架并未看到声音的主人,他的脚步未停,径直穿过一排排书架。
书房里没有其他人。
或许在地狱这样的地方,极少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中,但那个人就是例外。
穿过整齐的书架,他便看到一人背身坐在书桌后,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隐藏在了其间。
他正在翻阅着手中的典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
“听说,这次惹了不少祸?”
“没有。”连阙听见自己放松的声音:“是谁又在你这告状,我只是去散了散心。”
斗篷之下那人翻书的动作微顿:“和她一起去的?”
“没有,我自己。”
“自己?”
书桌后的人缓缓转过座椅,暗红流转的双眸将他由上自下打量而过。
“逛美食街?”
“……”连阙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斗篷,遮住露在外面的骨骼。
正欲辩驳间,书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与大敞后木门的碰撞声不同,来人的脚步沉稳而优雅。
“是我和他一起去的。”
若紫的眉目冷艳,她缓步走到桌前与正坐的晏知微对视,目光也不退半分:
“我们不过是经过那里,碰巧遇到了该下地狱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碰巧?”
晏知微将手中的书放下:
“地狱的规则是不入人世间,不问人间事。你们三番两次溜出去,就是罔顾地狱的法则。”
“行,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自己去领罚。”若紫打断他的话直言道:“没什么其他事,人我就带走了。”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人是我招进地狱的。”连阙却没有跟随若紫离开,他静静站在原地:“作为地狱之主,我难道没有权利决定亡灵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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