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走错蜗壳了(74)
他自己修为浅薄,无法再供养个小东西,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再等不久,自己可能就扛不住了。
云吞失落的嘟起嘴。
云隙一看他这模样,就知晓了大概,对谷中的东西也有了三分底,不管是什么,应该不是苍帝。
他正打算唤住牧单离开,一道带着勾刺的青藤甩了上来,将崖边上离的最近的狼妖卷了进去。
那藤蔓比绞死老族长的还要粗很多,草蔓上的勾刺如鹰爪,穿破浓浓雾气抓来,竟泛着金属的冷色。
狼妖乱成一团,仓皇躲开,崖边上云隙一行人同时出手,提剑朝殷峥谷中的藤蔓杀去。
锋利的剑锋砍在藤蔓上,砰的一声,飞溅出无数绿汁,藤蔓吃疼,发狠甩动枝条,藤条所到之处山石碎裂,无数砂石轰隆隆滚进谷中的雾霭之中。
云吞武力值不行,被放在云端观战,眼见被砍杀的藤蔓愈来愈多,绿色的汁水将整个山崖都染透,他紧紧盯着被雾气遮盖的山谷,望着疯狂抽动的藤蔓,突然想到了什么。
山崖上的黑格化作黑狼仰天长啸,无数燃着火光的箭被推了上来,就在云隙等人将几道最粗的藤蔓控制住时,一群狼妖从林子中钻了出来,推着小车,直直把小车推进了山谷。
黑格,“升火箭!”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在山谷中弥漫开来,是蜡油,云吞恶心反胃,捂住肚子干呕出来,他拼命忍着喉间的灼疼,大声喊道,“别放火!!”
喊声一前一后传了出来,狼妖先他一步放出无数带着火尾的箭矢,在半空中划过明亮的火光坠入了山谷中。
云隙听见云吞的叫喊,与牧单寒舟瞬间刮起长风卷走半数的带火的箭矢,但仍旧有小部分飞进了被浓雾掩盖的山谷之中。
蜡油遇火既燃,只听一声惊天怒吼,火光从山谷刹那间汹汹烧成了火海,藤蔓带着火焰在雾气中狠狠抽打起来。
云吞从云端跌跌撞撞跑下来,抓住云隙的袖子,“师父,是师父,快救他!”
云隙和牧单对视一眼,唤住寒舟牧染,丝毫没有犹豫,捏咒合力将谷中的水引出来去浇灌被火烧的奄奄一息的藤蔓。
黑格眼睛一凌,“云大人,你竟然敢明目张胆帮着苍帝!”
方尺寒也停下了手,不赞同的看着引水的四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山谷中爆发出浓郁的青草香味,无数绿意盎然的枝条在扭曲的火光中诡异的生出,又被烧成灰。
云隙眼尖,猛地往殷峥谷沉去,牧单没抓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跳进了熊熊大火的山谷中,须臾后,云隙手中抓了个人抬手丢到了山崖边的碎石堆上。
“师父!”云吞冲了过去,险些被脚下的石块绊住脚,踉跄扑到陆英身前,见他衣衫褴褛,手指已经化成了枯木,被烧的焦黑,浑身血迹斑斑。
云隙皱眉走过去,没走两步,顿住了脚,朝天边望去。
此时山谷中迎风渐长的火愈烧愈烈,冒出遮天蔽日的滚滚黑烟,而云隙看去时,灰黑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白光,撕破这黑浓的狼烟,落下了延绵不绝的细雨。
雨水冲刷山谷,不消片刻,就将山谷中的大火熄灭了。
黑烟散去,浩荡的云端之上,一排灼灼银甲的天兵身前站着白发白须的天帝。
天帝挥手,四个天兵出现在陆英跟前,将昏迷的人用仙绳捆了起来。
“师父!”云吞焦急的看着被抓起来的天帝,“帝君,我师父犯了何事!”
天帝道,“笕忧仙岛岛主陆英私藏罪帝,触犯天条,逃亡人间已有多日,本君幸的妖界神子与云大人相助,才能将陆英捉拿归案。”
云吞惊慌回头看着父亲和爹爹,被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牧染捂住了嘴。
云隙冷淡道,“帝君的天兵似乎忒不中用~”
天帝笑着捋了捋胡须,“他们自然是比不过云大人的。”他走出云端落到几人跟前,满意看着被抓获的陆英,略带抱歉看着云吞,说,“小蜗牛,这种离经叛道罪大恶极的人可不能认作师父。”
云吞瞪大眼睛,胸口起伏。
“好了天宫政事繁多,本君就不打扰云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云大人与妖神、鬼佛大获而归,本君定为三位摆九千宴席庆贺。”
说罢,他带着天兵往三十三重天飞去,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低声道,“小隙儿缚神罡可助你一臂之力,你拿了这么久,也该让它派上用场了。”
天帝嘱托完朝云吞那边有意无意瞧了一眼,云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恭送帝君回天宫。”
天帝点点头,带着长风和浩荡祥云消失在了殷峥谷边上。
第66章 气死爹了
北之绝境处有片雪域, 先前还有人居住, 而后一场大雪将城镇覆盖, 千百年后,仅剩下一座尘封的雪城。
有人披着厚裘推开了厚重的墙门。
城中还有先民居住的痕迹, 雕廊门栏,小铺牛车, 静静伫立在浅蓝色的冰雪层之下。
苍歧拍掉身上的肩头的冰渣, 走进这座城里。
城中有凝冻的冰石像,离近看, 才发现厚厚的冰层中冻着的是人,这些人或站或走, 皮肤莹白,神情动容,栩栩如生。
苍歧凝起眉, 这些人里有穿着天界仙裟的仙娥,有面露愤怒的星君,也有粗衣布麻的武夫,手持长叉的魑魅, 甚至还有半人高的两角兽。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明显不是同一界的人兽?苍歧疑惑,踩着脚下的冰层,朝街尾走去,在一处冰霜覆盖的飞檐凉亭前停了下来。
亭中有冻成冰块的两人正持子对弈,一人白须白发沉静肃穆,另一人是个和尚, 腰间还挂着冰葫芦,一行酒在倾泻出的时候被凝成了冰柱。
这些冰仿佛是一夕之间被冻成的,和尚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得意表情,正朝对面的人挤眉弄眼。
苍歧很少入世,猜不出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他来此处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探寻这些秘密。
他从袖中摸出一粒孢子,和以往的都不同,纯净的银光散发着天地之间最温柔的光晕。
这是长出他的孢子,发个芽抽个丝就长出来他了,十分简单,还不挑土。
苍歧将这粒孢子埋进凉亭前的一捧雪,割开腕子以血浇灌七日,等其发芽,待长成芝草之时摘了,磨成粉,服之能愈合所有的沉珂宿疾。
这只生成灵芝祖宗的孢子含着山河万木的灵气,埋进从未见过污浊的雪里,长出来的林中灵至精至纯,尘嚣不染,苍歧单膝跪在雪中,望着血水浸透冰雪,在冰层之间似一朵小花朝四面八方氤氲而去。
他心想,这样应该够了,该是能治好小蜗牛胎中所受的伤了。
他撑着腮帮子跌坐着,唇角勾起笑意,拿此物当嫁妆算得上真心实意了吧,苍歧用血精心呵护着一粒孢子,修长的手指在雪中勾画,这些日子以来他打听的嫁妆还需要什么来着。
十床合欢被,二十只猪羊,三亩良田,庄园十二间房,房里要有绿如意,粉彩翠竹瓷等等,再送上黄杨木的匣子,金步摇碧玉簪,金银首饰佩戴成双,苍歧心里想着,成亲那日云吞头戴金花玉镯捏着亲手绣的喜帕子……等等,他送到是嫁妆,好像应该他来戴,喜帕他来绣。
苍歧皱眉朝冰雪上模糊的人影看去,一头如瀑的墨紫色长发除了用过发缎束起,连羽冠都没戴过,更别说穿金戴银,大红嫁衣去绣花了。
要讨好云大人也忒难了些。
他撑着头想到送云吞回千幕城那一日,在房中见到云隙,如果不是先知晓了他是吞儿的爹爹,就是打死陆英,苍歧也不相信这么个冷绝高艳心眼小性子烈的人会是温温润润的吞儿爹爹。
他长了好几万年,第一次腆着脸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多岁数的妖表明自己的心意,抛却其他不说,光是老脸都挂不住了好一会儿。
这位云大人倒是和万年前问他会不会开花一样凶悍,开门见山拒绝了他,坐那儿生了好半天的气。
苍歧性子寡淡,无欲无求,从来没对什么事什么人执着到非他不可,唯独这一次四界中生出了个小蜗牛这个宝,他第一眼见着,就晓得自己无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争这么个小东西。
云隙不同意,苍歧料到了,生平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缺点。
云大人掰着手指给数他的罪状,一脸‘我算术不好但我很生气’的模样。
年龄就不必说了,苍歧当他家祖宗都绰绰有余,身世太乱,吞儿跟着他会有危险;还没有银子,吞儿过惯了锦衣玉食不可能成亲之后反而粗茶淡饭;没有前途,当年他父亲还是四界神子人间帝王,而苍歧徒有帝君虚名却无权无势。
除了这些,还有更多云隙看不顺眼的毛病,吞儿的壳是玉白色,苍歧只穿墨衣,颜色不搭;身为植物,却不会开花,没有出息;琴棋书画没一个会的,逗不了吞儿开心;为人不够高雅,青瀛还会背诗呢。
苍歧,“……”
云隙说罢,冷冷看着他,“属云某眼拙,在下看不出帝君和吞儿哪里相配~”
婆婆看媳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苍歧道,“纵我生于吞儿之前,但父神予我不死不老的样貌,云大人请尽管放心,即便吞儿同我在一起,也不会吃亏。苍歧虽为帝,但避世万年,若非天帝咄咄逼我,定给云吞一世清净,况且,非苍歧大言不惭,纵观四界,有我相护,无人能伤他分毫。”
“苍歧久居笕忧仙岛,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不过既我入世,定能给吞儿想要的,苍歧已向染儿打听过,在下半盏茶长出来的灵芝可卖三千两,想来他日,多长几只,也能让吞儿一世无忧,云大人无需为身外之物担忧。”
“说来惭愧,我虽未帝君,但不曾掌管天下,所谓前途,苍歧以为良辰美景与子白头,亲友相左不愁世俗,远比高官虚位要来的实在,云大人觉得呢?”
云隙哼一声,显然没料到苍歧这么能说,说好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呢。
气~!
苍歧,“说到颜色不搭,云大人,天地初开,黑白为色,怕是没有比其二色更能相配了。”
再说,其他的颜色不配他紫发,总觉得妖异艳丽的厉害,他这么大把年纪,整的花哨做什么。
“林中灵是菌,从不开花,不过我见吞儿似乎也对花并不执着,若是他愿意,苍歧愿以身相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