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18)
路小蝉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王大勇被“冲冤”附体,跑到无肆酒坊里闹腾的时候,小二哥好得很,翻墙逃跑都那么利索。这才三天都不到,就能放纵到虚弱至此,连口气儿都喘不上来?
而且……鹿蜀镇就这么大,女人就这么多,和小二哥相好的人是谁?
不只是路小蝉,江无潮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不可能。小二哥相好之人是谁?这才几日便阳元耗尽?”
舒无隙拉了拉竹枝。
“此事,江无潮就能解决。我们可以走了。”
“要江无潮解决的……难道说小二哥是邪灵附体了?就像……就像屠夫王大勇那样?”
是不是老槐树被砍掉,那个什么太凌清源咒破了,什么邪灵欲魔都能到鹿蜀镇来好吃好喝了?
“对,也不对。被邪灵侵体的不是小二哥。”
“那是谁?”
舒无隙已经转身走出了两步。
“你若是不肯回去,那就在这儿一直看热闹吧。”
眼见着舒无隙就要松开竹枝,路小蝉赶紧出声:“无隙哥哥不要生气!我……我不看热闹了……”
江无潮的本事那一日自己见识过了。
假若真的是邪灵作祟,他的鸣澜剑一出,路小蝉的耳朵受不住,又得吐个稀里哗啦。
小二哥的命也保住了,自己又不会驱邪伏魔,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还是乖乖跟着舒无隙回去吧。万一舒无隙真的恼他不守信用,扔下他走了,他就亏大了。
路小蝉乖乖地跟着舒无隙走出了小二哥住的巷子,却听见高处一声“二位,请留步。”
江无潮不知什么时候追出来了,无声地立于巷子口的屋脊之上。
他轻身一跃,落在了舒无隙的面前。
“前日,有修为极高的前辈千里传音,通知在下鹿蜀镇有邪灵作祟,晚辈这才赶来驱邪伏魔,不然鹿蜀镇必然会被邪灵‘冲冤’所屠。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公子您?”
问得好,问得妙,问得呱呱叫。
路小蝉也特别想要知道舒无隙的身份。
到底是哪方仙门?有多少年的修为?有没有仙号?
只是舒无隙的嘴巴严的很,要他开口,比登天还难。
“你挡着我的路了。”舒无隙回答了他短短一句话,就拉着路小蝉要从江无潮的身边走过。
路小蝉立刻失望了起来。
舒无隙这个人虽然寡言,但是路小蝉知道他不屑说谎。
他不否认,那么千里传音的多半就是他了。
江无潮握着鸣澜剑,挡住了舒无隙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知这连夺两人性命的邪灵,是什么来头?”
两人性命指的就是陈家的少爷,外加小二哥。
“你三百年修为,都看不透这邪灵什么来头,只能说凌念梧的弟子一个不如一个。”
江无潮愣住了。
那日舒无隙带着路小蝉坐在屋顶上,江无潮一瞥而已,就发现舒无隙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灵气,相貌也是平平,但转念一想,发觉自己竟然记不得舒无隙的样子,这说明舒无隙用了“一叶障目”之术,敛去了自己的容貌。
如果只是修为一般的人,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样貌已经随着修为让人过目难忘又不想引人注意,才会用“一叶障目”之术。
此刻,舒无隙竟然直呼凌念梧的名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凌念梧在舒无隙的面前也是“晚辈”。
只是修为高过凌念梧的,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江无潮却一个都和舒无隙挂不上号,因为这几位早就是不出世的高人,除非上古邪灵混沌再次作乱。
江无潮立刻收回自己的剑,低下头来向舒无隙作揖。
“是晚辈唐突冲撞了,望前辈海涵。”
舒无隙目不斜视,连个“嗯”都没给他,就拉着路小蝉走了。
回到客栈,已经过了子时。
路小蝉虽然有无数的问题,但是一句都不敢问,只能抱着那只药壶,摸着上面的乌龟解闷儿。
这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调笑的声音。
婉转娇媚,让人心跳加速,连骨头都要软了。
接着是男人着迷的声音:“别走——别走——我看你去哪儿!”
路小蝉的听力本就敏锐,衣衫尽褪的声音,床榻摇晃的声音,女人拽着床幔的笑声,就像千万只手,在路小蝉的心头上挠痒痒。
他浑身燥热无比,下意识侧过脸,发烫的耳朵蹭着自己的肩头。
“舒无隙……你有没有听见……听见什么动静?”
路小蝉口干舌燥,只有舒无隙开口说话才能缓解。
“没有。”
舒无隙的声音响起,冰凉的玄夜将炙热的沙漠倏然间包裹了起来。
怎么会听不见呢?
那么大的动静?
还是舒无隙心如止水,靡靡之音对他来说也是风过无痕?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不爽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墙面。
“小点儿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人调笑的声音反而更加肆意,如同一浪接着一浪,路小蝉取出小药壶,拔了壶盖,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水路过他的喉咙,却像是着了火一般。
路小蝉忍不住了,他可怜兮兮地问端坐在那里连呼吸都没变过的舒无隙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到一旁去说说,让他们小点声!”
墙的那一头吱吱呀呀木头摇晃的声音,闹得人脑壳子都要裂开了。
路小蝉并不指望舒无隙能让他们停下来,但舒无隙离开哪怕一小会儿,路小蝉至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舒无隙起了身,并不是出门,而是在路小蝉的身边坐了下来。
“小蝉,定神。”
路小蝉就快哭出来了,白净的脸早就涨红了,几缕碎发汗湿了贴在脸颊边,双手紧紧扣着那只药壶,两条腿也屈了起来。
☆、第21章 那么烫人!
“定什么神啊……我六神无主啦!要不然你出去……出去走走,一会儿再回来!”
路小蝉都快哭出来了。
“小蝉, 这客栈里, 只有这一间房有人住。”
舒无隙这么一说, 路小蝉忽然颤了颤。
“那……那我听到了那些声音是什么?”
隔壁的女人……不对,四面八方都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耳边, 又像是在眼前。
“那是以色念为食的邪灵,名‘垂涎’。”
路小蝉心中大惊, 什么!是有邪灵盯上他了?
他一个瞎子, 平日里看不见美丑,按照老乞丐说的, 毛儿都没长全, 这个什么‘垂涎’怎么会找上他?
“那你救救我!”
路小蝉这时候可羡慕舒无隙这样清心寡欲的了,邪灵找上门来,都没有缝隙。
“你定下心神, 它便诱惑不了你了。”
“怎么定下心神啊!”
路小蝉的鼻尖是香风阵阵,有什么柔软细腻的东西贴着他的脸,他的颈窝,一路往他的骨血里钻。
“小郎君!小郎君!奴家好想你啊!”
路小蝉晕头转向, 魂魄都要离开身体, 仿佛回到了无肆酒坊,双眼复明, 见到了美艳无双的女人。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坐在了路小蝉面前的桌上。
媚骨如酥。
“小蝉, 若你还记得什么是极念,那么寻常的欲就动摇不了你了。”
瞬间,天地倒转,路小蝉的心神回归了体内,他用力呼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身上盖着被子,而有人就隔着被子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候,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婀娜妖娆的身影就在门前。
“小郎君,那日奴家在酒肆里只见了你一面,就再难相忘了。每日百转千回,都想再见你一面,好好地伺候你。与你共赴巫山,不死不休。”
路小蝉颤了一下。
“我的亲娘啊——你是壬二娘!你是壬二娘!你别过来!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下路小蝉可算明白了,壬二娘沉浸在和男人的那码字事儿里面。而且听说她虽然三十多了,可是特别妩媚多姿,虽然镇子上的女人不喜欢她,但是每当她在街上走那么一遭,男人们都扯着脖子盯着她看。
如若有邪灵以□□为食,壬二娘就最适合不过了。
“小郎君!奴家想你想的夜不能眠,你真的舍得奴家孤枕难眠吗?”
“我舍得!我舍得!你一个人睡最好!快走!快走!”
路小蝉想到之前的陈家小少爷听说瘦的都成人竿儿,而小二哥也就剩最后一口气,吓的他此刻小脸都白了,拼了命地往舒无隙的怀里钻。
“别怕。”舒无隙低着头,温热的气息就在路小蝉的耳畔。
“你快降了它吧!”
“我不会出手,今日我替你降了它,明日还有其他邪灵侵扰。你可知道,它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对壬二娘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想法!”
“因为你本身就有灵根,却又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灵气储在丹元内。之前有太凌清源咒坐镇,方圆百里邪灵不侵。如今大咒已破,四方邪灵嗅着你的灵气,自然要来占你的便宜。只要能勾起你的欲念,就能引你入魔。”
“什么?我哪里来的鬼灵根!”
“你听我的话,放下恐惧,将你的身体想象成一片汪洋大海。”
“我没见过海!”路小蝉委屈巴巴地说。
“壬二娘进来了。”舒无隙说。
路小蝉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想象一片大海……
但是他脑海中能够想象出来的却是梦里那一片云烟婉转,看不到尽头的云浪,延绵不绝。
“在这片海的中央,有一个洞府,无边汪洋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
路小蝉眼中所见,却是一场风云变化,云浪之中剑气肆意纵横,万象更迭不息,被一道身影所引领,汇入那人手中的剑中。
此时,他感到自己的肺腑之间仿佛有一股气徘徊不休,收的越来越紧,终于尘埃落定。
“小蝉,不怕了。你已经点了丹元了。”
舒无隙的声音又轻又柔,路小蝉只觉得困倦无比,歪过脑袋就睡了过去。
舒无隙托着他的后心,慢慢将他放在了枕头上。
他的神色冷了下来,开口道:“你还想在一旁等到什么时候?凌念梧就是这样教导座下弟子的?”
原本隐藏在客栈屋顶上的江无潮肩膀一紧。
他在小二哥的房里捡到了一支茶花发钗,老刘头说这像是壬二娘整日戴在头上的,江无潮就猜到壬二娘不是因为怕被镇长绑了报官所以逃走了,而是被邪灵“垂涎”控制,四处引诱男人。
他隐匿了自己周身的灵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壬二娘。
却没想到壬二娘竟然来到了客栈,而且还想要引诱路小蝉。
如果舒无隙真的是修为高过凌念梧的前辈,只要散了“一叶障目”之术,不需要剑阵,他本身的灵力就能让“垂涎”覆灭。
可是舒无隙偏偏就不出手,还发现了藏在屋顶上看热闹江无潮。
江无潮只好现身。
壬二娘见到江无潮,大吃一惊,即刻狂奔离去。
江无潮飞剑而出,催发的剑阵重创壬二娘的后背。
壬二娘摔倒之后,就像一只蜘蛛,手脚并用,爬下楼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