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63)
这样一柄由烨华元尊所打造的至剑,竟然被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给得了,徒生是非。
可是一般的剑鞘哪里藏得住无痕剑的灵气呢?
“章山有灵木,生于大洪荒,万年前枯竭,如今已经石化,柔中带刚,是制作剑鞘最好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用它连剑柄一并做了?”
“它是封存灵气的好东西,如果做成剑柄,你握着它,反而会克制你与无痕剑之间的共感。”
“哦,我明白了。它是凝聚了灵气的死物,可封存灵气,却已经不能共情共感了。但是西渊那棵灵树‘地听’却是活物!”
“对。”
说到这个时候,麓蜀已经驶入了山林之中。
山下便是一座城镇,看起来非常的繁华热闹,名“章城”。
“我们先不忙着寻找灵木。你应该饿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去章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路小蝉虽然舍不得自己的这把剑,但是无痕剑没有剑鞘,带着它在城中行走太过张扬,于是路小蝉把它交给了舒无隙,舒无隙将它收进了乾坤袋中。
这些日子,路小蝉一直骑着麓蜀,好不容易就要到热闹的地方了,他想自己走一走,逛一逛。不用他开口,舒无隙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对麓蜀说:“你就留在章山之中。待我唤你,你再出来。”
麓蜀也早就厌烦了驮着路小蝉,在它看来,这小东西跟长了刀子似的,在它背上总是不安分。这样扭扭,那样晃晃,骨头就硌在它的背上难受死了。
舒无隙的话刚落,麓蜀就撒欢儿不见了。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我怎么觉得麓蜀特别讨厌我。”
“它讨不讨厌你要紧吗?”舒无隙反问。
路小蝉在舒无隙身边待了这么许久,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吗?
他立刻接了舒无隙的下一句:“只要它不敢僭越,乖乖听我们的话,管它喜欢谁,不喜欢谁。对吧?”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
路小蝉一把扣住了舒无隙的手,他抓得紧紧的,欢快地向前跑去。
“小蝉慢点。”
眼看着他就要被碎石绊倒,舒无隙不得不赶紧拽住他。
路小蝉却回过头来乐了。
“无隙哥哥,你知道吗,上一次和你一起逛灯会,听烟花的时候,我就想这样拉着你。”
“拉着我?”
“对。当我品尝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所有我觉得好的东西,我都想要知道你也在我的身边。”
舒无隙愣在那里,看着路小蝉的笑脸。
冷不丁,路小蝉又拽了他一下,他微微一个踉跄。
路小蝉笑开了花:“无隙哥哥,你走神了!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
路小蝉的笑容越来越大。
章城果然符合路小蝉所有的期待。
哪怕是夜晚,酒楼之中仍旧高朋满座,街边各种小摊小贩,还有江湖杂耍在表演。
路小蝉一边拉着舒无隙的手,一边往里面钻。
舒无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路小蝉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相触碰,他直接一把将路小蝉给拽了回来。
“无隙哥哥!我还没看到呢!”
“雕虫小技,有什么好看的。”
路小蝉歪着脑袋,看到一个父亲将孩子扛在肩上,于是拽了拽舒无隙说:“你背着我!你背我起来,我就能看到了!”
还没等舒无隙背过身来,路小蝉已经迫不及待手脚并用往上爬。
舒无隙扣住了他的膝窝,向上一抬,就把他给背起来了。
路小蝉双手扒在舒无隙的肩头,兴致勃勃。
原来正在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啊!
路小蝉早就知道这里面的把戏,但是卖艺的父女俩讲了一段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
这姑娘被城中恶霸看中,恶霸故意找茬,说是这姑娘的爹爹在表演的时候撞伤了恶霸的腰。恶霸索赔十两银子,卖艺的父女赔不起,恶霸就说要姑娘卖身偿还。
路小蝉也不知道真假,只看见父女俩周身灵光暗淡,心里面应该是真的很难过。
“这姑娘的声音怪怪的……可一时半会儿的我又想不起哪里怪了……”路小蝉捏了捏舒无隙的耳朵。
说完,卖艺的老爹躺在了地上,他的女儿真的搬了一块大石头来放在了老爹的身上。
路小蝉看不见死物,只知道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声,看来那块石头是真的非常沉重。
姑娘抡起了铁锤,路小蝉一看,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了舒无隙的耳朵。
“无隙哥哥,这恶霸到底是什么角色啊?卖艺姑娘的力气这么大,铁锤都能抡起来,直接把那恶霸给砸了不就得了!还这么辛苦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啊!”
舒无隙被他抓了两侧的耳朵,面色不改,只是扣着路小蝉的双腿,免得他左摇右晃探头探脑地摔下来。
姑娘抡起了大铁锤,石头哗啦一下就碎开了。
姑娘的老爹咳嗽了起来,被姑娘扶起来顺气。
看热闹的百姓们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生活不易,一文钱、两文钱地扔了出来。
路小蝉拽了拽舒无隙的耳朵,低声道:“无隙哥哥,你的钱呢?”
“腰带里有些碎银,是昆吾给的。”
路小蝉立刻就去扯他的腰带,顺着他的腰摸了一圈。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碎银,但是摸腰带摸得来了劲儿。
这就是无隙哥哥的腰啊,虽然不软,但是特别有手感啊!
劲道十足,百折不挠嘛!
☆、第51章 只有我能无法无天
“小蝉……那里不是腰带……”
舒无隙侧过脸来, 声音有些紧。
“没事!没事!我知道腰带在哪儿!”
路小蝉见好就收, 从舒无隙的腰带里摸出了碎银子,扔给了那位姑娘。
那姑娘一看, 立刻给路小蝉低头致谢:“多谢公子!”
就在这个时候, 戏文本子里的台词儿忽然蹦了出来, 只是这念台词的声音,路小蝉听了有些反胃。
“哎哟陈桦,你这是缺钱用了?怎么不跟哥哥说呢?你要什么,哥哥给什么!明明是个漂亮小哥, 非要扮成姑娘模样, 实在是可惜了!”
这声音一响起,之前还在看杂耍的百姓, 忽然都散开了。
其中一个大娘路过路小蝉的身边时, 匆匆留下了一句话:“小公子生的好看, 快快离开!”
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低下头来问舒无隙:“无隙哥哥, 我好看吗?”
舒无隙的答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好看。”
“好看可不就是给人看的, 躲什么呢?”
当围观人群散尽, 路小蝉就看见一个体态肥硕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腰上还带着一把剑, 透着一丝灵光,看来此人还是玄门中人?
只是路小蝉见过的玄门弟子, 上至南离境天的掌剑夜临霜, 下至执梧山庄的江无潮, 哪个不是身形修长, 养眼得很。
哪里像面前这家伙,肥头大耳,不养眼,像养猪的!
此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佩剑的剑修,他们的剑虽然灵气不怎样,但比起这个油腻的肥猪头,倒是要好许多。
“无隙哥哥,我以为你不爱看热闹。”
路小蝉低下头来,凑着舒无隙的耳边说。
“我不爱看热闹,但是你想看。不让你看,你就会一直想。不如此番看完了,一了百了。”
路小蝉开心了,没想到舒无隙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
那胖子来到了卖艺姑娘的面前,毫无羞耻地将他的衣衫一拽,路小蝉看傻了眼——啊呀呀,明明是个少年,根本就不是姑娘。
少年敢怒不敢言,只能不住后退,而那个油腻胖子却步步相逼。
“别碰我!”
“我章无天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知好歹,扮成女人来避开我!看我今日不办了你!”
路小蝉抓了抓脑袋,凑到舒无隙的耳朵边又说:“怎么听这个章无天的意思……是他看上了这个卖艺的少年,少年就扮成了姑娘要避开他?所以这头大肥猪喜欢的是男的,不是女的?”
舒无隙一动不动,站在墙沿下,正好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
“嗯。”舒无隙应了一声。
“哎呀,恶心。”路小蝉砸了砸嘴。
舒无隙的肩头却紧了紧,低着声音问:“你觉得男子不该爱慕男子?”
“我是觉得,若为男子,被无隙哥哥你这样的人间绝色爱慕,那是美美的。被这头肥猪强迫……还不如学老乞丐被炒花生噎死呢!”
说完,路小蝉还有些得意地踢了踢腿。
舒无隙以为他觉得不够高,又把他向上颠了颠。
这时候少年陈桦的老爹扑跪了下来,正要抱住章无天的腿,却被章无天嫌弃地踢开了。
“本君就是想要你的儿子陪本君乐几天!他又是扮女人,又是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给谁看呢!等本君腻烦了赏你们十两银子,难道不好过日日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
路小蝉又晃了晃,舒无隙侧过脸,就听见他说:“无隙哥哥,要是有人叫我陪他乐几日,给你十两银子,你肯不肯?”
“我要他不得超生。”
嗯,这个答案非常有舒无隙的风格。
“那就对了。你都舍不得,为人父母就更舍不得了!”
果然,陈老爹立刻给章无天磕起头来,哐哐哐的,连额头都磕破了。
看得路小蝉心酸,想起了还是乞丐的自己。
“仙君!仙君啊!老头儿我晚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望仙君高抬贵手啊!”
“就一个儿子,献给本仙君才显得你心意诚恳啊!来人,将陈桦带走!”
章无天身后的几个玄门弟子冲了上来,两个将陈老爹拖走,两个制服了陈桦。
这整条街,自从章无天带人来了之后,收摊儿的收摊儿,回家的回家,一下子就冷清了。
路小蝉摸了摸后脑勺:“这个章无天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这么‘无法无天’?”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章山派的人。他的修为不高,虽然带着剑,但是连丹元都没有点亮。”
“我就说,要真有修为,怎么会长成这么个德行,一点仙风都没有。还敢自称仙君,真真可笑。”
别看这章无天生了猪的油腻面向,耳朵倒是非常灵光。
路小蝉晃了晃腿,这一次他是告诉舒无隙,自己要从舒无隙的背上下来。
“你要管闲事了?”
“不,我是要试一试身手。而且他的名字,我非常不喜欢。”
路小蝉双腿落地,将袖口捞了起来。
“不喜欢?他的名字与你何干?”舒无隙问。
“他长成猪的样子,竟然还敢叫章无天?就是无法无天的意思吧?”
“没错!”章无天没想到在章城竟然还有人敢和他叫板,立刻来了劲儿,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无法无天的意思!”
“哈哈!”路小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看是臭到无法无天!
章无天一下子看呆了眼。
这位月下的少年出尘脱俗,双眼圆润明亮,唇上的笑容狡黠可爱。
和他一比,原本还有几分样貌的陈桦简直就入不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