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12)
一模一样的梦。
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让他打心眼儿里感到恐惧。
今天晚上有些阴天,一轮月色渐渐被云层所笼罩,湖面上也起了一层雾气,夜色中平静依旧,却仿佛潜藏着什么。
恐慌害怕的情绪甚至难以抑制,他顾不得会惊扰到爱人,趴到叶迎之身上抱住他,小声叫道:“迎之……”
叶迎之马上睁开眼睛,平静地反搂住他,安抚着:“别怕,没事的,我在。”
迟筵摇摇头,他总觉得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叩叩”,敲门声响起。
不仅是他们的门,还有楼下的门。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吱呀”一声,楼下那间没有人住的,房东说是正在装修的房子,随着敲门声,那扇有些老旧的门竟然应声而开。而那开门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至他的耳边。
他们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楼下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般移动。
迟筵彻底僵住了,被这两种同时存在的声音搅得无力思考,只能勉强维持着抱着叶迎之的姿势。
叶迎之却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轻轻亲吻他不断颤动的眼皮,同时不忘伸手把他露出的整个背脊塞回被子里。
迟筵听到楼下那爬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然后似是换了个方向……那个东西在顺着墙爬,就是他们的床头所靠着的这面墙!他甚至可以听到指甲剐蹭天花板的声音,随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迟筵却知道,那东西停在了楼下的天花板上,正对着他们的床底。
他却连夺门而逃都不敢,因为门外那有节律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迟筵不敢出声音,喘气都小心翼翼的,他怕底下的“那东西”听见。
他极为小心地凑到叶迎之耳边小声道:“……迎之,你听见了吗?”
黑暗中叶迎之眸色变得极为深沉,他弯了弯嘴角,喃喃了一句:“胆大包天。”同时手下不忘继续安抚着爱人。
迟筵问:“你说什么?”
叶迎之道:“我是说现在的老鼠胆子太大了,还好咱们家没老鼠。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讨厌天天敲门,我再去看看。”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也影响到了迟筵,迟筵觉得没那么紧张害怕了:“不是老鼠,你听那声音,根本不是老鼠能发出来的。”
叶迎之把又着急地抬起了半个身子的迟筵塞回被子里,自己坐起来准备下地道:“恩,这种依山傍水的地方各种野生动物多,也有可能是黄鼠狼或者穿山甲什么的。”
黄鼠狼?穿山甲?
迟筵从小在城市长大,对于这些动物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最多在电视或书籍上看到过,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也没留下深刻印象,并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习性如何。听了叶迎之的话,倒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但是连续两天都在他做恶梦后响起的不同寻常的敲门声还是很瘆人。
他从后面抱住叶迎之的腰:“迎之你别过去了,你留下陪我好不好……睡一觉,睡一觉明天白天醒来就没事了。”他也说不上来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睡一觉就好了”的认知。
叶迎之忍不住回过头摸摸他的脸,想起他以前被吓得双眼通红直接哭出来的样子,开解道:“我就像昨天一样去看一看,肯定还是昨天那个人,今天又认错门了。我去开门他反应过来不是自己住的地方就会走了。不然这样敲下去你要怎么睡觉?”
迟筵心下稍安,但想到床底下隔了一层地板趴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觉得心中发毛,竟连自己留在床上也不敢。他抬起头看向叶迎之:“……那我和你一块儿过去。”
第17章 过河拆桥
叶迎之动作利落地用被子把迟筵整个儿裹了起来:“好了,现在你可以和我去了。”
迟筵看了看自己形似竹桶粽子般的造型:“……这样我要怎么走?”
叶迎之要去抱他。
最终事情以迟筵挣开被子披上外套跟在叶迎之后面的方式得以解决。
在此期间敲门声至少又持续了五分钟,虽然依然是那种诡异的不疾不徐的频率,但由于叶迎之的搅和迟筵竟丝毫不觉得害怕。
爱人着实心大,他莫名觉得就算真的有鬼也能被他家叶先生折腾死。
迟筵跟在叶迎之身后,看着他打开了门,门外黑黢黢的,只有院子大门处吊着的黄色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果然空无一人。
叶迎之道:“我就说没有人吧,你还不信。我猜也是什么动物在撞门,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一听见人声就躲起来看不见了。”
联系楼下方才的响动,迟筵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不禁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羞赧。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对方让他看到的,一些东西被对方有意遮蔽了起来。
比如就站在门外蓝色铁楼梯上,浑身湿漉漉的,长发垂至脚踝的“女子”。它无神的白色眼白怨毒地盯着迟筵,从双眼眼眶中流出不甘的血泪,它的身后,有着幢幢近似人形的黑影,“脸”的部位皆流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似乎是在无声地哀嚎。
叶迎之一边笑着和迟筵说着话,一面将门关上,将一切都隔绝在门外,看着转过身的爱人,嘴角掀起一个讽刺邪戾的弧度。
那些东西想拉迟筵去填湖……真是,胆大包天。
“咔嗒”一声,门锁上了,那幢幢鬼影也同时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一般。
迟筵只觉得心头一松,那种奇怪的被盯上的感觉突然消失了,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原本趴在他们床下的那东西也不见了。
精神突然放松下来后就觉得困意上涌,他推推要搂过来的叶迎之:“不要闹了,明天早晨还要开车回去。”
“不闹,就抱着你一起睡。”
“不要,不舒服。”迟筵说着转过了身,只把后背留给他。
“……过河拆桥。”害怕的时候抱着他亲热得跟什么似的,一用完就丢在一边不管。
叶迎之悻悻地抱过一角被子,缩在自己的一边,等到迟筵睡着了才伸出双臂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就像从前的那些夜晚一样。
傻瓜,如果不是我故意的,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会有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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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永远是短暂的,回去上班第一天他们组来了个实习生,坐在他后面空位上,迟筵领着他去IT部门领电脑。
技术部张大哥正在和屋里同事闲聊,说到自己昨天一大早还去了一趟古木镇。
迟筵顺嘴说了一句:“张哥你也去旅游?我假期也去古木镇了。”
张大哥一边搬电脑一边回道:“嗨,别提了,旅什么游啊。我妹夫出差,妹妹带两个孩子出去玩,结果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小外甥女撞邪了,非让我过去接他们。我听她说的玄乎,吓得一大早赶快就过去把他们接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想了想道:“对了,小迟,你以前不是经常去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吗?真有这种东西?哪里比较灵验,我让妹妹带孩子去看看。这种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是不信但心里也悬得慌啊,还是看看求个安心。”
迟筵一愣,笑了:“张哥你听谁说的?我从来不信这些的,以前去道观寺庙也是为了陪我外婆。”不过说起来古木镇那个地方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比如连续两天的敲门声,虽然迎之说是某种动物,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好在已经回来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旁边走过来一个圆脸年轻人调侃道:“张哥你别理小迟,这小子自从谈了恋爱之后就信奉唯物主义了。”
毕竟是工作时间,迟筵领到电脑后和几人道过别就和实习生一起回去了,并没把这些闲谈放在心上。
由此生活回归平静,除了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其余再无波澜。
有一天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迟筵突然嘴馋想吃香辣虾。他能感觉出来叶迎之以前是不做饭的,但是他的神奇之处在于第一次做饭也能做得很好,只要照着网上的食谱就能做出来。
他给叶迎之发了消息:“想吃香辣虾。”
过了大约十分钟,叶迎之的电话就卡着他的下班时间打了过来,隔着电波显得格外低醇动人。
他笑着问:“怎么这么馋?我把需要的原料发给你,你自己买回来,记得买活虾。”
他的手机还是迟筵给他买的,迟筵记得好像是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叶迎之说自己的手机坏了,没法联系,第二天他就巴巴地买了和自己同品牌手机的最新款回去。
迟筵听到他的声音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怎么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像以前一样发消息给我就行了。”
叶迎之在电话那端低低道:“想听你的声音。”
明明是极为老套的情话,迟筵的脸还是瞬间烫了起来。他匆忙应了一声“放心我会买好”就挂了电话。
右面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同事大哥打趣地看他一眼:“年轻就是好啊。小迟快收拾走吧,别让女朋友等急了。”
没想到这顿饭还吃出了问题。
辛辣、海鲜、过食,半夜迟筵突然觉得胃里翻腾,绞痛难受得厉害,干呕得眼睛都红了,看上去眼泪汪汪的,却吐不出东西,脸色煞白,额头上浸润出冷汗,身子都在细微地抽动,到最后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
迟筵勉力对叶迎之道:“……迎之,扶我下楼,送我去医院。”
叶迎之却愣住那里没动,他站在洗手间旁门框的阴影处,神色晦暗难辨。
迟筵思维也变得迟缓,迷迷糊糊勉强想到迎之他好像不是苏民市人,是跟着自己过来的,平常也不出门,他会不会不知道医院在哪?
于是又费力补充了一句:“……打车说去第三医院就行。”第三医院是离他们家最近的正规医院了。
叶迎之在这时走过来扶住他,将人抱进怀里,伸手取下一块毛巾给他擦擦脸。右手抱着他,左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让他阖上眼睛,同时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道:“阿筵你先睡一觉,乖,睡醒了我们就到医院了。”
这句话仿佛是有催眠效果,迟筵虽然依然觉得身体十分难受,但意识却渐渐昏沉,在叶迎之话音落下不久后就陷入了沉睡。
叶迎之抱着人,关掉了家里所有的灯,抱着迟筵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月光从窗子中打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傻瓜。他点点迟筵睡梦中还因为不适而蹙起的眉头,有些心疼,又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