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168)
叶迎之于是搂着他缓缓道:“阿筵,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讲过我的事?”
“我是被叶成害死的。其实我那时候那个身体,即使他不害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又没有留下子嗣,皇位迟早也是他的。可他就是要造孽,就是怕我继位之后容不下他,所以眼看着父亲的身体撑不住了,就要先害死我。”
迟筵吃了一惊,抬头看向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当事人会给他讲这些皇族内的密辛,同时又忍不住心疼起叶迎之。叶成就是先帝,是叶迎之的异母兄长。
“我当时在周山别宫养病,他害死我后,鬼气漫天,整个周山成了鬼域,并向皇都的方向延伸。叶成害怕,所以听了当时那些道士的话,不传出我的死讯,依然保留我阳间的身份和地位,把周山别宫修成我的王府,做我的地上陵寝,试图以此来安抚我,困住我。”
“他们想的倒美。”叶迎之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嘴角掀起一个弧度,隐隐泛出些许的冷意。
迟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男人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握在手里像一块冰,他却坚持握着不放。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叶迎之又笑了笑,这次的笑温柔了许多,他看向身边的人,反握住迟筵的手,“如果不是他们当初这么做了,我想这样光明正大地娶我的小王妃还没这么容易。”
“……谁是你的小王妃。”迟筵有些羞赧,转过头小声赌嘟囔了一句。
“是,不是小王妃。”叶迎之贴在他耳朵上啄了啄,“是小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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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叶迎之和迟筵从未公开过二人的关系。但这次正月回乡祭祖,再经过当地州府官员向自己亲朋好友特意写信讲述此事的传播,等两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基本上朝野上下已经全都知道了—什么禁脔、什么爱宠、什么以色侍人……户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小员,居然是摄政王殿下明媒正娶的恒王妃,两人在恒王上京成为摄政王之前便已经成过亲拜过堂了。
但迟筵是正经凭自己本事科举考上来被选入户部为官的,雍朝又没有不许王妃为官的说法,所以这事虽然新奇且无前例,但也没人管,更没人敢管,迟筵也就照旧办他的差,做他的官。
只有一件事让他不适,他这王妃的身份一说出来,那些原本就因为他和恒王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对他敬而远之的官员更不敢接近他了,户部的长官也丝毫不敢派活给他,他想做什么,完全凭自己心意。
这样一来,迟筵自然有些郁郁,叶迎之看在眼里,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其中原委。他知道这事难以解决,其他人那些诚惶诚恐的反应不过是人之常情,于是索性下诏将迟筵调到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
迟筵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思想便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不乐意,觉得又是叶迎之要把他特殊照顾起来。等去了以后发现叶迎之在公事上反而对他没有任何偏袒与特殊关照,让他在内阁里同其他人做一样的活,他的能力能够施展,其他阁臣也大概摸清了恒王殿下的意思,对他也不会区分对待,迟筵工作起来反而顺心了许多。
他和其他官员一样,都是正经科考考进来的,接受的教育和思想理念也大体相当,本身也年轻肯干,渐渐也通过自己的实干得到了身边人的接纳和认可。
只是他作为恒王妃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叶迎之为处理政事方便,就住在皇宫之中,这不太合礼制,但也没人敢说,举朝上下谁都知道,如今恒王才是这大雍朝真正做主的那个人。
迟筵自然跟着他住在宫里,而内阁就设在皇宫外围,所以每天迟筵活动起来都在皇城这一片,极为方便。
这天恒王殿下又在宫殿内室中哄着他的小狐狸,他抱着雪白的狐球球,用手指一下下戳他肚子:“乖,宝贝,把人身变出来。”
迟筵瞅准机会机敏地从叶迎之怀里狂奔出来,一溜烟儿跑到床脚缩好,用小屁股对着他,以行动来表示抵制—对于如果变出人形会发生什么,他清楚得很,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到上朝的时候了,他才不会纵着叶迎之胡来。
叶迎之伸手抚在他的毛绒绒的背上,低下头吻了下去,而随着他的吻,迟筵的身体也不可自控地发生了变化——雪团团的小狐狸身子逐渐拉长,最后变成青年男子的样子,只是耳朵和尾巴还保留着。
迟筵虽然有狐仙血统,现在也自己摸索着误打误撞地摸索出几个本能地小法术,但没有大狐狸带着他修炼,他的这点狐仙血统保他身体健康寿岁绵长是够用了,对上叶迎之就毫无办法。
叶迎之看看他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握着他的尾巴压着他吻了下去:“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说得就是你吧,小妖精,就是专门被派来勾引我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根本就没有蓄意勾引过。迟筵被叶迎之无理取闹颠倒黑白的话冤枉得眼角发红,又被他亲得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丝毫无法替自己辩驳,只能受着他的冤枉,担着诱惑君王的妖妃名头。
第一缕日光照在皇宫金色的琉璃瓦上,映射出璀璨的光芒,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而对于恒王殿下和他的小妖妃而言,日子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