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位御主(167)
“因为是后世之人嘛……而且啊,亚瑟王的传说,举世闻名。”立夏看着贝尔芬格困顿的神色,叹了口气。
“……哦。”魔物歪着头,像是在沉思什么,好半天后才蹦出一节单音。
少年抬手,解下‘亚瑟王’深蓝的绒边披风,将其盖在对方的身上。
“睡吧睡吧。”立夏轻轻拍了拍贝尔芬格盖着披风的肩膀,“我会保密,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王正在这里偷懒的。”
“工作呢?”贝尔芬格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
“有我在,不是吗?”少年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冰凉光洁的金黄发丝,在指缝间流淌而下。
面对身前这位从一开始就知道全部的人类少年,魔物没有任何作为‘王’所应有的威仪。
懒散的举止,涣散的目光。
高大的王座将他遮在其后,殿内一时安静的只有呼吸。
唇角触动,少年牵起微笑:“晚安,我的王。”
他离开亚瑟王的宫群,向远离宫群,临近白垩之壁的居所走去。
银月下,他看见流经卡美洛的河流。
白泛泛的光,月亮的微笑。
少年哼着从草叶妖精那里偷偷学来的歌,讲了关于一朵世界上最美丽的,花的故事。
宫殿外的星星,眨着眼睛。
月亮银白的光辉,落在他碧蓝的眼底。
那双眼睛,蓝的,像月下的花。
一汪清澈的水,月神吻向恩底弥翁的美丽传说。
沉浸在永恒睡眠里,一直睁着眼眸注视月亮的少年。
魔物垂下头,轻柔的吻了吻人类少年的眼尾。
无知无觉,还在睡着的少年。
他碧蓝清澈的眼底,全是原罪的身影在其内动荡。
温温柔柔的,盛满月光。
身为‘懒惰’的珍宝,他将一直在贝尔芬格的心里安睡。
魔物抽回搭在少年额头上的手掌,他掌心翻上,誓约胜利之剑在其上沉浮。
光辉璀璨。
与胜利定下誓约的剑刃自鞘中抽离。
仍在半空中起伏不定的圣剑剑鞘,它外表是澄丽的金,并在那光辉上镶嵌着醒目的蓝色珐琅。
正中,铭刻着妖精的文字。
剑鞘的能力是不死性,具有治愈持有者的伤势,停止老化的能力。
其实是以持有者作为对象,施加以“移动要塞”的威能。
展开真正形态的时候分解为数百块,使持有者置身於妖精乡从所有物理干扰中得到保护。
已知的,唯一达到魔法领域的宝具。
所有的物理干扰、平行世界的干扰、为这个世界上所知的最强守护,形成连五大魔法也无法触及的绝对防御。
现在,‘遗世独立的理想乡’……则在魔物的注视里分化为灿金的灵子,融汇进人类少年的体内。
亚瑟王的剑鞘,阿瓦隆。
独立于五大法之上,一旦全面展开,即为世间的最强防御。
持有此剑鞘的人,连衰老都会被停止。
藤丸立夏的时间,将永远被停留在‘现在’。
“晚安,我人类的小孩子。”魔物的声音很轻,像是担心会惊扰到他正在沉睡的少年。
贝尔芬格在人类少年那双碧蓝色的眼中,看见了他这一次的人生。
得知圣剑剑鞘‘阿瓦隆’被盗窃后,满目焦虑的跑出王城,路经长廊事,还冒失地撞到了近日新来的骑士。
“抱歉!兰斯洛特卿!”他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就匆匆摆手离去。
贝尔芬格当然知道,他究竟打算去做什么。
立夏将去寻找今天在卡美洛附近深林中狩猎的梅林和凯。
并在离开宫城前,细心的没有叫上任何一人,将这件事的影响力压到最低。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
如果说石中剑的断裂,令勋贵们将对于亚瑟王的统治权的不满搬上明面,开始议论纷纷的质疑。
那么誓约胜利之剑剑鞘的遗失,则是王权蒙蔽阴影,和神代碎片彻底破碎的伊始。
来自后世的少年,在这件事里,或许是最为上心的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扼制下那场牵连了卡美洛崩溃的灾厄。
但是,他不知道。
圣剑剑鞘,正在他体内运作着。
在流动的血液里,骨骼中,和心脏的每一次鼓动。
不老的力量流淌着,将他的时间停止。
王座上假寐的贝尔芬格,悄然睁开双眸。
流淌在翠色中的澄金,魔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可怜的,人类的小孩子。”他抬头,对着穹顶上的浮雕说道:“即使你明知道,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他的笑容,温和的目光。
坚定的口吻,对亚瑟王的憧憬。
还有诉说‘永恒’时的心意……
这一切一切,都并非虚假。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扭曲的时间点里,唯一的真实。
过去,现在,未来。
唯一深知一切残酷的人之子,即使面对这些不可改且一定会发生的事……他依旧,用真实的心情去焦虑担忧着。
[我愿拔出此剑,奉您为……永恒之王。]
“藤丸立夏。”魔物面对空旷的殿堂,他独自坐在王座之上,念出一个人类少年的姓名。
名为‘藤丸立夏’的,人类的孩子。
他的的确确,是以一位骑士的身份,向王座上的魔物献出忠与义。
只有这件事。
从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的欺骗。
同时……
“你是,唯一的真实。”
贝尔芬格声音轻的,好像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唯一的真实。”
懒惰说的这句话有两个含义ww
第97章 真实之蓝
A.D.500
不列颠的夏季有这么长吗?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错觉吗?
―
“――你是唯一的真实。”
坐立于高远之处的贝尔芬格,他脑袋懒散的搁在自己的手背上,支撑着昏昏欲睡的困倦。
而王座高台下,距离仅有半步之遥的人类少年。
他一身骑士制式的铠甲,在亚瑟王的御座前俯身。
礼节未完,立夏起身的动作在贝尔芬格的一句话中停顿。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神色讶异,猛地抬头,看向魔物的目光里充斥着愕然。
的确,贝尔芬格作为冠以‘懒惰’原罪的魔物,相比较之前所遇到的原罪,他的性格更温吞,似乎也更好相处。
但是,贝尔芬格老是想一出是一出,总有些时候会冷不丁的,冒出一两句令人惊讶的发言……譬如现在。
“我的天啊……”立夏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被绷紧的严肃气氛,就这么轻易地毁了个干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是在讨论关于未来王后如何安置的相关事宜吗?”少年和阿规格文一起商讨许久,其中包括,但不止限于不列颠一方应尽的礼节和宫廷方面安排的欢迎式。
“总不好让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就这么尴尬的呆着。”说到这里,少年心下不免开始泛起嘀咕。
魔法少女梅林告诉他,亚瑟……不,贝尔芬格亲自去迎接了未来王后。
那么,桂妮维亚呢?那位离开从小生长的国家,嫁到不列颠的桂妮维亚呢?
就算再如何不爱在外走动走动,也不至于一次都未曾碰到过。
而且除了梅林和自己之外,似乎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就连阿规格文,还是立夏去告诉他的……嘶,真是越想越不妙啊。
“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透蓝的眼眸,目光锐利了一瞬。
他盯着那个在王座上咸鱼瘫到没个正形的魔物,发出质疑。
“……好困。”贝尔芬格半瞌起眼眸,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