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61)
夕瑶已经来到了飞蓬身旁,开始默默运转治疗灵术,那双明眸隐隐含着些水光:“你还活着就好。”
“飞蓬!”九天、辰轩和沧彬也围了上来,眼中都是激动。
飞蓬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夕瑶汗湿的手,给葵羽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没事了,别担心。”他微笑着道:“神谱上我的名字没有了,大概是因为我的体质吧,我是真正意义上唯一一个天地生成的神族。”
“现在是个好机会,据我所知我们最近落了下风?”他的目光投向了沧彬,柔声叹道:“你父神的死,我已经知道。”
沧彬的眼睛霎时间就红了,其他人赶忙上前安慰他。
“沧溟前辈陨落了,陛下并未出手;那兽族几位元老若有人陷入绝境,地皇陛下也没理由插手。”飞蓬轻声叹息:“当然,不包括蚩尤和瑶姬。沧彬,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所困,也不要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沧溟默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开口:“我很冷静,你们放心。”九天和辰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沧彬苦笑一声:“真不冷静,我已经上战场了,而不是还守在这里。”
飞蓬深深看了他一眼:“适当发泄是好事,不一定非要留在神树。”他想了想,说道:“你们几个也是,九天、夕瑶留下就好。”
这时,夕瑶已经倒好了茶叶,九天正端着热腾腾的茶水,嫌弃了一句:“不如飞蓬那里的。”顺便,她还提出了异议:“夕瑶留下正常,为什么我也要留下?论实力,我也就仅次于你吧。”
“长老团。”飞蓬澄澈的蓝眸略略一沉:“让他们放心。”
这个话题,勾起了在场之人的怒意:“飞蓬!”
“陛下现在不在。”想到自己落入绝境时的失望,飞蓬闭了闭眼:“我们需要一举镇压长老团。”已对长老团起疑的师父或许会向着他,但师父不在,所以想收拾长老团,没有切实证据是不行的,毕竟他们五人也是劳苦功高。
他勾起嘴角,笑得狡黠而自信:“你们去战场带领玉衡军,我去见人祖女娲娘娘。人神联军,事关战事大局,女娲娘娘自然有资格插手。”
“飞蓬,你有证据吗?”飞蓬未尽之语,几位同伴也能猜到。
飞蓬笑容依旧,目光却冷冽之极:“我发了两个求援信号,你们收到过吗?”现场一片沉寂,飞蓬笑意不改,缓缓点头:“行,我知道了。”
长老团在神族族地,九天他们在神树,求援信号必定是一起来的。重楼他们没阻截,九天他们没收到,便只代表一个可能——长老团收到求援后,不仅没有前去,反而毁掉了跟着来的、给九天他们的求援信号。而长老团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飞蓬的信任,他并未兵分两路送信号。
“我去找刑罚之神,让他搜魂,再将我的记忆带给女娲娘娘。”飞蓬冷不丁说道:“沧彬、辰轩、葵羽,你们三个先去战场,就说奉我命令接管玉衡军,让他们先原地待命。”
搜魂这个主意,没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可飞蓬一意孤行的决定了此事,便也无人能阻止。最终,沧彬、辰轩、葵羽只能听令前去,并带着飞蓬的武器、所有人都以为被兽族当战利品捡走的照胆神剑作为信物。
玉衡军险些暴动,而照胆神剑挣脱九天的手,当空划出了明亮的剑芒,还奉上了飞蓬一如既往的清朗声音:“原地待命,等本将回来。”
“是,将军!”玉衡军的反应,沧彬三人多年后都还记忆犹新,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古井无波的深井之水一下子煮沸,从死寂变得无比沸腾。
倒是刑罚之神蓐收这里,他给了飞蓬一个出乎预料的建议:“以我的名义召开会议,邀请长老团前来议事,明知道有诈他们也必定会来,他们舍不得军权。而且,也正好让句芒、羲和和常羲过来。”
飞蓬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的出现,像极了火上浇油,直接点燃了五位长老绷紧的情绪:“你竟还活着!”
“是的,让各位失望了。”飞蓬冷淡地回了一句,看向蓐收道:“我神将飞蓬在此,控告五位长老见死不救、陷害同族,请刑罚之神示下。”
蓐收假意训斥:“你说陷害就陷害?有证据吗!”
“有。”飞蓬坦荡说道:“我既为照胆剑主,必秉行君子之道,内省不疚何惧人言?请您搜魂,我愿用己身记忆以证事实!”
众神闻言都是愣住,掌握生命法术的句芒出乎意料的插言了:“搜魂不止痛苦难当,且神魂之力受损不易恢复,飞蓬你何苦如此?拿出记忆影像便是!”
他和蓐收关系很好,同样看重飞蓬,相信这个年轻俊杰不会说谎,此刻看长老团的目光不由变得相当微妙。
长老团内最阴柔多谋的夫诸眼神略一闪烁,可他还没来及说话,飞蓬就抢先一步道:“记忆影像由我自己取自神魂,易不辨真假。”
“与其劳烦长老团的各位继续推脱,索性不如一次到位。”他的语气终于从平静变为讽刺:“也免得,各位又找到什么借口逃脱制裁,让晚辈甚至沧溟前辈的遭遇一再出现。”
之前种种打压,飞蓬都能忍耐,但长老团这次的陷害触及了他的底线。这非是因他自己利益受损,而是长老团一而再再而三闹出事,有意无意地损了神族利益。
所以,他难得话语锐利刻薄了一回,可在最后还是敛去锋锐,恭敬礼貌的对蓐收一礼。飞蓬的记忆中,是有些算得上罪名的行为,首当其冲便是神谱、复生之阵以及向重楼偷学兽族禁术。但他从未为了自身的利益,违背内心的道义,便没有什么记忆是不能给人查看的。
再者,飞蓬和蓐收在战场并肩作战,对他相当了解,而战死的神兵多为神族元老麾下,相信他们这方面会赞同自己的选择,不惜触犯天道、遭受天罚,也不愿让族人沦为天道回馈灵气的牺牲品。
于是,众神便见飞蓬步伐不轻不重,走得从容淡定,主动来到蓐收面前,阖眸放下所有抵抗。
蓐收似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亮起温和的白光,点在飞蓬眉心处,并设下坚固的结界避免打扰。
羲和、常羲和句芒意味不明看了长老团五位长老几眼,啧,飞蓬这么干脆坦荡,把他们五个堵得可算是脸色清白交加啊。
半晌后,蓐收收回手:“吾刑罚之神蓐收,以神格起誓,神将飞蓬所言无误,请天帝陛下、人祖娘娘示下。”
“夺神职,暂囚于神狱。”那一霎,殿内传来的气势充分表明了,什么叫做神威如狱,就连最宽容温柔的人祖女娲,也有雷霆一怒之时:“由吾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彩带般的神力环绕住长老团,他们这时才真正面如死灰。
“娘娘息怒。”飞蓬第一个弯下腰,他还在忍着被搜魂的痛苦。
明亮的神光中,难见女娲容颜,只能听见她无悲无喜的声音:“飞蓬,汝要为长老团求情?”
“战事焦灼,我族内务极多。”飞蓬镇定自若回答:“几位魔神重伤闭关,日神、月神和生命之神必须护法,以防兽王突袭,能抽出今日这点时间已是难得。我等小辈又多半上了战场,族内实在没别人能顶上此等要职,还请娘娘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女娲沉思少顷,神光忽然逸散,包围了飞蓬,而原地已无女娲身影,唯独一言久久回荡:“准。”
“几位,请吧。”感受着被搜魂的痛苦和伤害渐渐好转,飞蓬回过头,直视着失败者的目光毫无鄙夷和得意,有的只有平静,还有一点点疲倦:“我送诸位回族地。”几位元老还会继续觅地护法,为了防范蚩尤,除了蓐收无人知晓他们真正的下落,飞蓬便没有追问。
路上,飞蓬沉默,几位长老更沉默。回到办公地点,钦原瞧着飞蓬转身要走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飞蓬脚步不停:“我一贯认为,没有任何反对声的一族高层,本来就不会长久,因为容易犯错误不自知。”就像是蚩尤,他的一举一动都为典范,也就意味着决策只要错了一点,都可能让兽族万劫不复。只是不知道,蚩尤是没发现,还是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