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黑山表示不信, 那什么师兄派来的侍卫都恨不得当场送走, 程亦安会这么好心陪他去京城?
“当然是真的, 再说如果我不去,师爷你知道翰林院的门朝哪开吗?”
黑山闻言, 瞬间就被说服了:“什么时候去?”
……不愧是你, 黑鹿鹿。
于是这一日程县令拉着师爷加班加点安排了衙门的工作后,就准备晚上抄鬼道去京城。没错, 程县令还是怂啊,相比较肉身挨打,他选择循序渐进。
他师兄, 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修成击打魂魄的能力吧。
“大人,您最近怎么和师爷两个神出鬼没的,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大消息?”不应该啊,他潘小安可是衙门消息第一灵通人。
程晋闻言想了想, 搪塞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叫大消息?”
潘猫猫用冬天里有限的脑容量想了想,三个呼吸过后,他就果断放弃了:“算了算了, 本喵就知道报恩无望,我去暖棚了。”
哎,这世上为什么不是四季如春呢,冬天对猫猫来说真的太不友好了。
“不,你等等。”
猫猫农民揣回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程晋上前两步,冲猫猫露出了一个平生最和善的笑容:“不,本官觉得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潘小安:你别过来,本喵害怕.jpg。
“放心,本官不会怎么你的,真的。”笑容愈发和善。
潘猫猫正欲夺路狂奔,但有时候做妖就是没什么体面,至少在绝对力量面前,猫妖的挣扎不值一提。
“大人,我不报恩了!真的!我愿意给你当牢头一辈子!种菜也行!”
程晋觉得潘猫猫对他误会太深了:“别怕,本官又不是什么魔鬼,不会要你以身相许的,就是吧,得麻烦你跟本官往京城走一趟。”
猫猫一听,毛都吓炸了:“不!我不!你让一只南方猫去北方过冬,这是在扼杀他的小生命!”
程晋:“……本官觉得,你或许可以克服一下。”
潘猫猫觉得自己太难了,为什么上苍要为难他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妖呢?冬天,难道不应该窝在家里不出门吗?
“暖棚没了我,菜菜们都要蔫了。”猫猫试图委婉拒绝。
“没事儿,就一晚上的功夫,菜菜们没那么娇弱。”程县令相当冷酷无情地驳回,“而且又没让你这个样子去,变回原形,本官替你准备一件鹅绒大氅,怎么样?”
“用后院那只鹅大王的?”
程晋送出一个眼神:你也真敢想.jpg。
“那我不要!它啄我,我就要它的!”
程晋当即放开潘小安,往后院走去:“好久没跟鹅大王切磋了,本官让它去暖棚门口待两日。”
“不——”你就是个魔鬼!
“就不能不去吗?”南方猫真的会在北方冻死的啊。
这就是要松口的意思了,程县令深谙推拉之道,立刻道:“其实,本官是想圆你一个梦想。”
“啥?”
“无殊公子傅承疏,你难道不想见上一见吗?”
于是等黑山处理完自己的工作过来找人时,他就发现程亦安手里多了只巴掌大的小猫妖。
“你要带他一起去?”
程县令一脸纯良,他已经换上了更厚的冬衣,倒不是魂魄状态怕冷,而是有一种冷,叫做你师兄觉得你冷,他还是穿厚点卖点乖:“揣着暖和,不是吗?”
黑山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程亦安,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就……还好吧?等到了京城,师爷你就知道了。”
猫猫撇嘴,他现在是原形状态,讽得明目张胆,该啊,威胁他去京城,猫猫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好奇心勾起才答应的。
黑山倒也没再说什么话,妖怪肉身强大,行走鬼道可以用法力抵御,不受侵害,凡人就不行了,程晋飘着走,相当羡慕地看了两妖一眼。
但猫猫心里苦啊,这鬼道阴冷异常,越往北还越冷,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寒冷的地方,北方猫活得太不容易了。
“阿嚏——阿嚏——阿嚏——”
猫猫连打三个喷嚏,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小衣袄,这还是他变成原形窝在暖棚里,阿从替它寻摸来的,既暖和又好看,猫猫寻常也就臭美时穿穿。
“还冷呢?”
猫猫选择闭嘴,因为张嘴说话太冷了,猫猫觉得承受不来。
黑山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不中用的猫妖,只寒声道:“翰林院往哪个方向走?”
程县令相当不亏心地指了指师兄家的方向,道:“这边,随我来。”
京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程晋带着两妖只走了半程,天上居然飘起了细雪,等走到侍郎府,雪已经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潘小安是金华猫,从未出过金华,自然也没见过这般大片大片的下雪。南方的天,即便是冷到下雪,那雪落下来,也变成了冰水,湿湿糟糟的,甚至还有些恼人。
哪像这般鹅毛纷飞,没一会儿,就给静谧的京城披上了一层银装。
“好漂亮啊。”
程晋望着门口通红的红灯笼,心里却莫名起了些忐忑,这飞扬的大雪啊,仿佛下一秒就要响起“一剪梅”的bgm了。
完了完了,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此时,黑山指着侍郎府的牌匾道:“你管这叫翰林院?”
程县令开始狡辩:“实不相瞒,我师兄在翰林期间,读了不少库内的书,我也是刚想起来,准备来问问那些书都放哪儿了,提高效率嘛。”
黑山皱眉:“你不对劲。”
他说完,又接着道:“程亦安,你在害怕。”说完,黑山就觉得很没道理,程亦安虽是个凡人,却是个非同寻常的凡人,连鬼魅和妖邪都不怕的人,突然有了害怕,他难得起了些好奇心,“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害怕?”猫猫不信,程亦安分明就是个铁人,刀枪不入那种。
然而程晋却并未反驳,事实上都到门口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师爷莫不是太高看本官了?本官是人,有害怕的事情,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大雪原来越大,几乎都要遮蔽天空了,门口昏红的灯光在大雪间摇摇曳曳,就像此刻程晋的心一样。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去汤溪?”黑山突然开口问道。
程晋张口正欲回答,却在对上黑鹿鹿的目光后,瞬间变成了无言,以他的巧舌如簧,光明正大的理由能编出十个八个来,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主动离开京城,还去了一个匪寇丛生、无人愿意前往的穷乡僻壤,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处世不够圆滑,怕在这场人间的争权夺势之中,成为他人攻讦他师兄的棋子。
而以他师兄的聪慧,应早就看透了他那点儿小心思,却妥帖地并未开口。
其实说来说去,程晋就是头一遭有人对他这么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有些人面上看着冷酷无情,是个拳打大妖和厉鬼的大佬,但实际上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帮别人小嘴叭叭叭能说一大堆,搁自己身上直接宕机。
“进去吧,嗨呀,我还是第一次来师兄家穿墙进去呢。”
程晋率先冲进了里面,黑山见此,用妖力捆起被雪迷了眼的猫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傅承疏出身侯门,虽不在家中居住,但侍郎府装修风雅,特别是到了冬日,景致并不显萧条。程晋对这里熟门熟路,很快就到了点着烛火的书房门口。
“不进去吗?他还没睡。”
“我也想进去啊,但是我这腿不听使唤啊。”
黑山:……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空耗一晚上,黑山拒绝这种可能,于是他左提一只猫,右提一个魂,穿过书房的墙壁,缓缓在房中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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