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镜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说的没有错,从进入这个帐内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咒力输出,无论是召唤荒骷髅清扫低级咒灵,还是展开天照日曜界强杀那两个特级咒灵,就连附灵术式的使用都在不断地消耗他所剩无几的命数。
但这话从这个能在尸体里待一千年的变态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啧。”
神无月镜立刻加大了对领域的咒力输出,雪白的烈焰瞬间就把领域内的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应该是解决了吧。
一旦被天照焚烧,所造成的伤害就完全不可逆,他的领域又自带压制咒力和控制行动的作用,可以说只要是被他的领域锁定的生物,能够活着逃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神无月镜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痕,被挖掉的左眼淅淅沥沥地往外淌着血丝,这是这副身体快要到极限的征兆。
虽然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神无月镜走到了狱门疆前。
把五条悟成功封印后,重新变成方块的狱门疆落在地上。
作为千年前高僧圆寂后化身的特级咒物,狱门疆虽然没有强大的攻击能力,但它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封印结界。
一旦达成封印条件,谁都不能逃脱狱门疆的封印,即使是拥有苍天之曈的五条悟也是如此。
但这并不是无解,只要他愿意付出等同的代价,他就能像夺回顺平的性命一样,在狱门疆完成封印前将其彻底摧毁。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神无月镜回头看了屏障后的夏油杰一眼。
“抱歉了,刚和你们见面就要用这种方式离开。”
“老师!神无月老师!”察觉到了对方想做什么的夏油杰用尽全力一次一次地冲击着禁锢他的诅咒,砰砰砰的撞击声,砸在屏障上的手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神无月镜伸出手,在夏油杰声嘶力竭的阻止里慢慢挖出了自己另外一只眼睛。
鲜血覆盖了视线,剧烈的刺痛里,他的整个世界就此陷入了黑暗。
“但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神无月镜握紧了手心的眼珠,粘稠的鲜血从他的指缝渗出,一滴一滴地落下,从他掌心燃起的雪蓝色火焰形同盛放在尸山血海上的花。
落在地上的狱门疆开始颤动,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撑开一般,上面睁开的每一只眼睛都在流血,表面也开始产生裂痕。
“解封!”
-
五条悟恢复对外界感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他面前双眼流血的人。
视线在震颤,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见一旁传来杰的呼喊,流血的双手和不顾一切的姿态,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贯冷静理性的人露出这样悲痛欲绝的表情。
“老师……老师!”
“刺啦——”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像是下了一场淅沥的血雨。
五条悟的瞳孔在这一刻猛地收缩,温热的鲜血就这么溅在了他的脸颊上。
一把匕首从后往前贯穿了身前人的脖颈,细线般延展的伤口,血如泉涌。
是「天逆鉾」。
五条悟感觉自己心口某处就这么被撕开了。
那些曾经被他小心翼翼收藏进心底的温暖回忆,那些隐匿在酸楚和泪水中不敢言说的情愫,终于在这一刻褪去热意枯黄萎败,徒留下无言的歉疚和酸涩,藤蔓般赤裸地蔓延,无处隐藏。
“抱歉。”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声音。
身前的人拥抱着他,像是正奋不顾身地焚毁着什么一般。
那样惨绝悲痛的姿态,每一次颤抖都会从被割破的喉间流出殷红的血。
而那双被活生生剜出眼珠的眼眶里,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鲜血,就这么洇染着稀薄的淡红,顺着眼尾一点点落下。
“对不起,老师没能救你……”
“真是感人啊。”从火光中站起的人慢慢拔出了匕首,冷白的手指如同毒蛇般缠上神无月镜的脖颈。
“神明大人,不要忘记你的玉响之眼还在我身上啊。”
“老师!”一瞬间的癫狂。
痛彻心扉,大概也不过如此。
庞大的咒力被狱门疆全部压制,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但被呼唤的人已经无法再对他做出任何回应。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五条悟。”羂索掐住了怀里已然死去的人的脖颈。
“很绝望吧,你明明生来就被赋予了一切,可你却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个人为你而死。”
五条悟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这份快要把他活生生溺死的痛苦,就这么一点点掐紧了他的心脏。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星辰海洋般透彻的瞳仁深处是疯狂撕扯的血光,他死死注视着面前的人,从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凝着鲜血的腥甜。
“我会杀了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
“是吗?”漫不经心的语调。
和‘神无月镜’有着同样面孔的咒灵笑着挖出自己的眼睛,然后当着他的面,割开了怀里人的额头。
“但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打开修罗鬼狱的钥匙,是神明转世的人类才会拥有的玉响之眼。”
脑浆形态的咒灵把自己转移进了怀里风间月的身体,头骨闭合,原本死去的人笑着睁开了鲜血淋漓的双眼。
“本来以为错过了咒灵操术想要达成计划会有些困难,可没想到居然被我遇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附灵术式。”面前的人对着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有了这个术式,修罗鬼狱的鬼物都将受我操控。”
“神明根本拯救不了人类,只有我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慈悲和救赎。”
“所以睡吧,五条悟。”原本处于半解封状态的狱门疆开始重新封印。
“我们会在新世界见面的”
-
完成封印,对于狱门疆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
“砰——”一声巨响,夏油杰冲破了结界。
无数咒灵在眨眼间倾巢而出,铺天盖地如同百鬼夜行。站在其中的男人低垂着头,伤痕累累的手背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我要杀了你。”嘶哑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羂索满意地眯起了双眼。
同时失去自己的老师和挚友,这份痛苦,恐怕是要把他逼疯了吧。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者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下,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羂索抬起手,巨大的荒骷髅出现在身后,苍青色的火焰瞬间把一切靠近的咒灵焚烧成灰。
“真弱啊。”羂索笑着叹了口气,“难怪你救不了任何人啊,夏油杰。”
“就连你自己这条命,也是你的老师用他自己的命换来的。”
“闭嘴!!”夏油杰猛地冲上前。
那个人站着没有动,闭着的双眼却在他靠近的瞬间睁开。
空空如也的眼眶,眼尾淅淅沥沥淌着鲜血。
夏油杰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苍青色的鬼火在下一刻缠上了他的手腕。
“真可怜啊。”叹息般居高临下的语气。
羂索转身走到狱门疆前,把封印着五条悟的狱门疆从地上捡起。
站起的瞬间羂索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咒力锁定在了他身上,一道火焰就这么贴着他的脸颊飞过。
是两面宿傩。
“谁允许你对他动手的。”察觉到神力波动就立刻赶来的两面宿傩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脸上睁开的四只眼睛每只都染着渗人的血光。
“我应该和你说过,你要杀谁都无所谓,但你不能对这个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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