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知道神无月镜已经死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能有脸活着啊。”沙哑低沉的语调。
夏油杰震惊地抬起头。
倒映在他眼底的眼睛依旧是记忆里温柔的蓝紫色,可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却陌生到让他手脚冰凉。
“神无月镜和风间月已经死了呀,就是你们亲手把他害死的不是吗?”
“他们一个为了扭转自己好学生的命运用八浮雪华咒献祭了自己的性命,一个为了救差点把他当做诅咒师杀掉的人活生生耗尽了自己的命数。”
“你们直到最后也没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千年之前被人类杀害被人类诅咒的神明重新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牺牲自己,你们难道,就真的不会觉得歉疚吗。”
“夏油杰,你私下里去查过风间月的信息吧。”和神无月镜有着相同面孔的人靠近他的耳边,“你也觉得他像对吧。”
“看着那个和自己死去的老师像又不像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你又期待又害怕,你希望神无月镜并没有死,但你查到的那些消息,却让你更希望这是两个人。”
“因为你还记得那两个妖怪对你说过的话。”那个人继续说道,“人死后执念难消化身守护灵,灵体挡下的每次劫难消耗的都是死去之人来世的命数。”
“你害怕风间月就是神无月镜的转世,你害怕你查到的一切追根溯源都是由你而生。”
“克亲短命,不得善终,多可怕的命数不是吗?”
’神无月镜’笑着开口,口中吐出金属相击般冰冷沙哑的话语。
“所以你把冥冥给你的资料全部收了起来,你害怕了,你害怕神无月镜和风间月真的是同一个人,你害怕为你而死的那个人来世还要因你受尽世间苦楚。”
“你啊,从十多年前开始就是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神无月镜’说着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自以为是地温柔,自以为是地动摇,又自以为是地选择一走了之。”
夏油杰颤抖着闭上双眼,源自于记忆深处极端剧烈的刺痛疯狂焚烧着他的瞳孔。
“怎么,不敢看吗?”金属般华丽冰凉的音色。
他被迫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人脱掉了上衣,纤薄衣料遮盖下隐藏着的身体,是只有大病未愈之人才会有的嶙峋瘦骨,像是整具身体中的养分都供给了那朵盛开在心口,雪一般纯净的曼陀罗华。
“夏油杰,我是为你而死的。”那个温柔的人笑着伸手抚摸胸口盛开的花纹。
曼珠沙华般蜷曲的花瓣,花蕊殷红。
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就这么盛满了直白的恨意,刺得他痛不欲生。
“所以老师我啊,最讨厌你了。”
-
五条悟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夏油杰和秋山建已经消失了。
空气中的咒力波动一闪而逝,想来应该是有谁提前在这里设下了某种咒术,只等他和夏油杰自投罗网。
于是五条悟慢慢抬起了手,无量空处蓄势待发。
咒术界的规则力量即是规则,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只要他展开领域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啪嗒——”是门被拉开的声音。
一道雪白的身影就这么落进了他的怀里。
“镜?”五条悟吃惊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你了呀。”怀里的人亲昵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甜蜜的吻,软绵绵的语气像是在对恋人撒娇,“我醒过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五条悟愣住了。
他从来没设想过自家爱人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这种只属于恋人之间的爱语不是失去记忆的神无月镜会说出口的话。
不对劲。
“镜,你都记起来了?”五条悟一时间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对啊。”怀里的人如是回答道,扬起的脸颊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所以——该说好久不见吗,我久别重逢的爱人。”
刹那之间,蔓延在心口再也无法抑制的酸涩涌上脑海,五条悟抱紧了怀里的人,一个滚烫的吻就这么落在对方的额前。
“那么,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神无月镜’笑着注视着他。
“什么事?”五条悟垂眸拥抱着怀里的人,被思绪占满的脑海在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他不敢言说的话。
然而——
“你——用着我的眼睛,很开心吧。”怀里的人冲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原本轻柔摩挲着腕骨的手指突然收紧。
一瞬间的如坠冰窖。
“六眼,无下限术式。”像是在精心细数着谁的罪名,‘神无月镜’拖长了语调,泛白的指尖上,那些被精心修剪削尖过的指甲缓慢嵌入了他手腕处的皮肉,“从你出生开始那些人就称你为神子,说你拥有看破一切虚妄和因果的眼睛。”
“那么,你能看透自己的因果吗?”
怀里的人笑着抬起手,被对方握在手心的手腕鲜血滴落,冷白的皮肤酣畅淋漓地撕扯出浓烈的腥红。
“五条悟,你知不知道我的眼睛被挖出来的时候有多疼。”
……
一瞬间的心神剧震。
‘神无月镜’伏在他的耳畔残忍地笑着,染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被他撕扯开的伤口。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原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继续肆无忌惮地用着我的眼睛,然后虚伪地看着我因为你而痛苦吗?”
五条悟颤抖着睁大双眼。
白发的神明笑着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眼尾,苍蓝的眼眸在眼睑闭合的瞬间淌下鲜血,再睁眼,鲜血淋漓的眼眶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五条悟,是时候了。”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
神无月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阴冷的地下室里。
几条不知道材质的锁链把他的手脚捆紧,神无月镜低头看到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剪刀,愣了一下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
好家伙,那熊孩子居然搞偷袭?!
神无月镜低头看着视线里那把将他胸口贯穿的剪刀。
他现在不是人类而是神明,照理说普通的武器根本伤害不了他。
能像这样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口并且限制住他的行动,这最起码是件特级咒具,而且上面还附着了能对神明灵体造成伤害的诅咒。
不得不说,确实准备得挺周到。
但是——
“有点意思啊,居然拿附着怨气的咒具来对付以咒力为食的疫病神。”神无月镜冷笑着拔出了插在胸口的剪刀,“拜托有点脑子,搞清楚对象行不行。”
你TM搁这给我送兴奋剂呢。
我没还手,你还真当自己牛逼得要死是不是。
神无月镜慢慢阖上了双眼,雪蓝色的火光在他眼里流淌,束缚着他的锁链在火光中寸寸断裂。
“解——”神无月镜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有点发麻的手腕,胸口被刺穿的伤口在剪刀拔出的瞬间就恢复如初。
拿和咒力相关的东西对付疫病神,不得不说那小姑娘属实有点脑血栓,估计是脑子烂了智力也连带着下降,脑子有点不清醒。
神无月镜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打量着周围。
【请救救我吧。】
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
神无月镜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神情在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而他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了地下室的一角。
那是个遮盖着白布的立式水族箱。
神无月镜走上前,手指攥着白布用力扯下。
巨大的立式水族箱里装满了浅色的透明树脂,解开顶端遮盖的白布,被封存在其中的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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