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炮灰,要逆袭么(上)(114)
李世民一向海量,林若最近也酒量疯长,几壶酒下肚,两人虽未曾大醉,话却多了起来。
“尹阿鼠,尹阿鼠!”李世民双目发红,咬牙拍案道:“我必杀你!”
林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问道:“尹阿鼠是谁?”
李世民道:“尹德妃之父!”
林若哦了一声。
他自然记得尹德妃,那个让他去抚琴祝寿的妃子。
李世民嗤笑一声,道:“今天杜如晦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的仆人把他拉下马打了一顿,手都打断了一只,理由是杜如晦经过他的门口没有下马……我才刚刚得到消息,正要入宫找父皇分说,却先被叫进宫去一顿叱骂,说‘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无论我如何解释,父皇只是不理。哈!如今杜如晦还躺在床上呢,他尹阿鼠一根汗毛都没掉,说我身边的人欺凌他的嫔妃……哈,哈哈!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林若倒酒喝酒,不说话。
早就知道,一个尹阿鼠何以能将李世民气到喝闷酒的地步,说到底是为了李渊。
“父皇待我……何其不公!”李世民没了酒杯,直接取了酒壶,朝嘴里胡乱倒,道:“何其不公!”
“当年太原起兵,是我、刘文静、裴寂三人一力谋划,那时父皇就言,事成之后,封我为太子。待果然事成之后,封了大哥做太子也就罢了,还借故杀了刘文静来警告我!”李世民似乎已然醉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吐:“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被吓住了,我想不到父皇会如此绝情,我甚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刘文静。好,我不吭气,我不争了,行了吧!可是打仗的时候,却又想起我来。刘武周来犯,裴寂弃军而逃以致我军大败,我大唐的整个河东之地几乎被侵占殆尽,父皇将‘弃守关西’的圣旨送到我长春宫来,激我出战……那个时候,刘文静才死了两个月!”
“河东是我大唐龙兴之地,岂能拱手让人!好,我去打!我去打!”李世民挥手道:“我打了刘武周打王世充,打了王世充,打窦建德……他让我打谁我打谁,可偏偏我打的仗越多,收复的土地越多,他对我越是猜忌不满!到了后来,派元吉在军中监视我不说,甚至每到最后大胜之际就招我回朝,换人领兵……打刘黑闼如此,打徐元朗又是如此!”
李世民将一壶酒喝完,酒壶也摔了出去,骂道:“杜如晦随我东征西战,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他尹阿鼠算什么东西,仗着女儿在宫里服侍父皇,享尽了荣华富贵不说,还嚣张跋扈,大唐的功臣,他说打就打!我们在外面浴血奋战,打下大唐的半壁江山,回来就是给这等人欺凌的吗?我们替他出生入死,最后还不如他身边的美人说一句话,掉一滴泪!”
林若重新递给他一壶酒,李世民连灌了数杯下肚,林若见他情绪慢慢缓和,方道:“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世民眯起了眼:“很正常?”
“很正常啊!”林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于上位者而言,在外替他稳固江山之人,和在身边陪伴、令他身心愉悦之人,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人人都能回答的出来,都知道是前者。可是事实上,他们亲近的、喜欢的、庇护的,永远都是后者……陛下的性情,更是如此。”
所以区区谋臣杜如晦,怎比得上身边温柔解语的尹德妃?
所以在外征战的李世民,怎比得上家中尽孝的李建成?
林若并不等李世民有所反应,又道:“殿下不觉得同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吗?”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不同你说,我能同谁说?父皇?大哥?元吉?还是我的部署?”
“同父皇说,让他再斥我大逆不道?同大哥元吉说,让他们更加得意几分,然后去父皇那里再告我一状?同部署们说,让他们知道,原来我根本不像他们看到的那样强大自信,原来我也恨了、怨了、怕了?”
“跟你说,至少你一不会幸灾乐祸,二懒得去告状,三……”李世民自嘲一笑:“也不会替我担心受怕,岂不是正好?”
“是啊,正好。”林若轻笑一声:“正好。”
李世民终于察觉到林若情绪也有些不对劲,道:“阿若似乎……也有烦心事?”
“这天下,谁能没有烦心事?陛下没有?太子殿下没有?秦王殿下你没有?”林若道:“我一个布衣草民,就更有了。”
李世民轻咦一声,道:“我第一次听阿若提起‘布衣’二字,怎么,阿若如今也对权势感兴趣了不成?”
“我只是不耐烦,很不耐烦……”林若也渐渐醉了,嫌倒酒太烦,拿了酒壶大口大口的灌,道:“这世间,强权太多,真是……不厌其烦。你们这些皇帝王爷,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点规规矩矩的生活?我遵纪守法,我循规蹈矩,我安分守己……你们能不能就别他妈的来烦我!”
李世民看了他好一阵,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大才子……骂脏话了哈哈哈!”
林若不理他,仰头喝酒。
“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若摇头:“不好说。”
李世民嗤笑一声:“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林若道:“还没发生的事,你让我如何说?”
李世民哈哈笑道:“聪明人的烦恼?”
“聪明人的烦恼。”
李世民道:“你既聪明,为何不能防范于未然?”
林若淡淡道:“自然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
李世民看着他,低声道:“你帮我当上太子,我给你规规矩矩的生活,如何?”
林若抬眼看向李世民,道:“你想当太子?”
李世民靠上椅背,淡淡道:“不做太子,不想这天下,我四处征战为了什么?为了让人猜忌,为了任人宰割吗?”
林若轻笑一声:“不可能。”
李世民双眼一眯,声音低沉:“为什么?”
林若淡淡道:“秦王殿下,我劝你一句,还是死了做太子的心的好,便是你斗倒了建成太子,还有齐王,还有荆王,还有汉王……还有许多个王,陛下诸子,谁都可以做太子,唯独你不行。”
李世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继续发问:“为什么?”
林若轻笑一声,道:“殿下是当局者迷……皇权之争,不仅在兄弟,也在父子。殿下怎的不想想,太子殿下的权位从何而来,殿下你的权位又从何而来?以我看来,陛下至今没有动过杀殿下之心,在历代帝王中,已然是最顾恋亲情的了。”
李世民僵直着身子,许久一动不动,最后无力靠上椅背,道:“林若,你真敢说,你真敢说……”
是啊,李建成的太子之位,是李渊所赐,他的一切权利,都来自于李渊,而他李世民,什么都是自己挣来的,他甚至挣的太多太多,多到李渊都心存顾忌……立旁人为太子,太子便是他权利的延伸,立他李世民为太子,那么这天下,还有他李渊什么事儿?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一阵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好一阵,他以手捂眼,道:“所以,真的让云娇娇说对了,我要是想夺得这天下,就只有弑兄杀弟逼父,这一条路可走?”
林若继续喝酒:“别问我。”
李世民怒道:“林若!”
林若侧头看他:“嗯?”
李世民只觉得一阵无力:“陪我打一架如何?”
“不打,”林若摇头道:“你力气在我之上,论拳脚,我不是你的对手。”
李世民拍案道:“那就比兵刃!”
扬声道:“刀来!剑来!”
一刀一剑从门外应声飞入,林若和李世民一人接住一把,李世民一脚踢翻餐桌,道:“过来打过!”
倾倒的餐桌刚从视线中消失,一道快如闪电的亮光已经升起,李世民长刀尚未出鞘,也来不及出鞘,遂连鞘挑去,却见那剑光一转,不知怎的绕过长刀,削向他手腕。
这一转,太快太突然,李世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尽去,却见少年手腕一翻,剑身平平拍在他的手腕上,旋身回剑,淡淡道:“你欠我一只手。”
李世民悬在半空的心重重回落,口中却轻笑一声,道:“偷袭的可不算!”
林若冷哼道:“别告诉我你在战场上就没偷袭过!”
“好吧,你赢了!”李世民将右手背在身后,道:“这只手算你的!看本王一只手赢你!”
一面趁着说话的功夫,左手拔刀,劈了过去。
林若一声不吭,挥剑迎上。一时间,刀光剑影,交相辉映。
李世民越打越是心惊,他知道这位才子是会些武功的,但却没想到,他的剑法会高明到这种地步,大开大合、奇正相辅、犀利莫名,胜过他所知的任何高手。
幸好这少年虽然剑法高超,但力气却小,且和人动手经验又少,否则便是他,也早已伤在这少年手上。不过便是如此,只能用一只手的李世民,也是险象环生。
林若挥剑横落,李世民一侧身,剑锋便直冲着他的右臂去了,李世民讶然道:“怎么你自己的手也砍?”
林若一愣,手下微微一顿,李世民右手一翻,紧紧抓住他执剑的手。
林若手腕一麻,长剑坠地。他力气和李世民相差甚远,手腕被拿,兵器被夺,便再没了反抗的余地,很快双手便被李世民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李世民一只左手便将少年两只纤细的手腕牢牢掐住,右手在他脖子上虚虚一握,笑道:“现在你欠我一条命了……我们扯平了。”
林若冷哼道:“不是说这是我的手吗?”
李世民放开他,笑道:“是你的手没错啊,可是它不听你的话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兵不厌诈,谁说借来的手就不能用?”
林若为之气结:“堂堂秦王,怎的这般无赖?”
李世民道:“没听过吗?书生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你是书生我是兵啊!”
“原来秦王殿下算是兵?”
“你这样的都算书生,我这样的怎么不是兵?”
林若无语,弯腰提了一坛酒扔给李世民,自己也开了一坛,道:“不打了,没意思。”
原想要发泄一番,但赤手空拳打不过,动了兵刃又束手束脚,还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李世民道:“剑法我不如你,但若搏命……你不如我。”
林若淡淡一笑,仰头喝酒。
搏命啊……这两个字真是莫名的熟悉。
——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李渊才从尹德妃宫中出来,心中还带着少许不悦。
原本大好的心情,一大早就被李世民破坏殆尽,他的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他的手下欺辱他嫔妃的家人,自己不过斥责他几句,竟同他顶嘴,还死死保着那个杜如晦!
幸好尹妃向来大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怕他父子失和,主动为那孽子求情,又使尽浑身解数来哄他开心,不然……
忽然转念又想起那小子,原本知道他每个庙会总要去摆摊算卦,本想去看看热闹的,这下也错过了——现在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他还会老老实实守着摊子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