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大地之父(23)
与他们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几个矮小简陋的木屋，大门破破烂烂的悬挂在门口，留下经常被暴力拆卸的痕迹。他绕在附近查看了一圈，除了去大地神殿找他寻求帮助的人类，还有一些身强体壮的男子留下。
此时这些人正在大海里捕鱼，两个百臂巨神躺在沙滩边晒太阳，偶尔监督着这些人类干活。盖亚踩着发烫的沙地，行走过的地方没有半点痕迹，他挑了一处岩石背后的地方休息，顺带关注着人类和百臂巨神的相处。
“果然没有他们隐射的那么夸张。”观察了一天后，盖亚平静的想道。
想也知道百臂巨神现在气焰不高，失去了大部分手臂后神色恹恹，偶尔捉弄一下人类来满足怨念。盖亚得出了判断就不再停留，与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回去，人类不知道他已经来过，失望的认命。
石屋里，百臂巨神中的老大拿出酒桶豪饮一口，对提出建议的孩童极为尊重。他拍了拍肚子，感慨道：“科俄斯，要不是你让我们盯住人类的外出动向，我们肯定要被盖亚大神惩罚了。”
“既然是兄弟，帮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科俄斯坐在三个百臂巨神的对面，偏向阴柔的脸蛋扬起大大的笑容，亲切至极。
“唉，我上次耽误了和独眼巨神求情的时间，让他们产生了误会，现在也不好和他们见面，不知道你们能否帮我打听一下他们最近要打造什么物品。”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闻有一个弟弟来找他们了，作为哥哥总要关心一下弟弟的动向。”
他唇角噙着单纯的笑意，语调微昂的说完这段话。百臂巨神不愧是直肠子的神灵，压根没想过话里的另一种‘监视’意味，哈哈大笑的夸赞起他关心弟弟，一把揽下了他的请求。
跳下石凳，科俄斯完成了目标就走了。
背对着三个百臂巨神，男孩的笑容染上阴翳，黑暗的力量笼罩住他全身，时时刻刻的隔开与大地的接触。
几日后，得知克洛诺斯要求打造一个水蓝色的菱形晶石，科俄斯诧异了很久。回到奥林匹斯山，当他再见到克洛诺斯，这个最小也最狡猾的时光之神和俄刻阿诺斯走得极近。他心底猛地惊怔了一下，联想到某个类似的事物。
神格。
还要是水蓝色的海洋一系。
眼珠微转，科俄斯为了印证猜测，随即又请百臂巨神帮忙讨要了一颗同样的晶石。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十二提坦神与彭透斯、乌瑞亚又恢复了过去的‘融洽’，但是是不是真的彼此接纳，那就唯有天知地知了。盖亚没事就会听着百鸟诉说奥林匹斯山上的明争暗斗，原以为这样的僵持可以持续到十二提坦神长大，一场真正的变故降临了。
乌瑞亚失踪了，甚至有可能……陨落。
彭透斯难以置信的看着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父神、母神，然而厄洛斯对他说：“感应到乌瑞亚出事的不是我，是盖亚哥哥。”一听到是大地之神通知的，他情绪激动之下牵扯神之心的创伤，血水浸透了胸膛前的衣袍。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痛楚，向双亲哀求道：“乌瑞亚为我去了海界，求你们快去那里找找。”
“去了海界？”
乌拉诺斯不解的看着大儿子，有身为海洋之神的彭透斯帮忙，海界又能有什么危险。厄洛斯没时间询问仔细，了解了一下大致的范围，她召唤出飞天马车，和乌拉诺斯往海界的方向赶去。
这件事别提乌拉诺斯和厄洛斯慌了，就连第一个感应到山峦变化的盖亚都惊讶不已，所以他当天通知了妹妹。
但是，似乎晚了。
盖亚站在山峦所化的本体面前，手掌靠在山壁上，大地和山峦的联系使得山壁发出共鸣。
“乌瑞亚。”他轻唤了一声山峦之神的名字。
短暂的共鸣消失，山峦没有反应，一片死寂的气息浮现在盖亚的掌心下。
另一边的厄洛斯和乌拉诺斯一头扎进海洋里，穿梭到儿子提到的深海区域。他们四处寻遍了也看不见乌瑞亚，深海的水压足以抹去任何足迹。无可奈何之下，厄洛斯先一步回去找大洋河流之神俄刻阿诺斯。
俄刻阿诺斯说出了海洋的事情，越接近海底的地方越容易撞上深渊裂缝，最近甚至出现了卷向冥河的危险漩涡。
对于可能遭遇这类裂缝和漩涡的看法，彭透斯直接否定了，驳道：“不可能，我给了他神力结晶，深海之处应该畅通无阻才对。”听出彭透斯话语里的斩钉截铁，俄刻阿诺斯慢悠悠的说道：“哥哥还在养伤，为什么要乌瑞亚哥哥去海界？”
彭透斯一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厄洛斯的目光不悦的盯住这个大儿子，问道：“彭透斯，你在隐瞒什么？”神王的神威泄露出来，令彭透斯一个激灵，不再犹豫的说出了答案：“海皇神格诞生了，我不方便过去，就让乌瑞亚替我去寻找一下海皇神格。”
稍后乌拉诺斯也回到了奥林匹斯山，与他一起来的是盖亚。
盖亚提议道：“让记忆女神回溯海洋里发生的事情。”厄洛斯眼前一亮，被哥哥的方法开阔了思路。盖亚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摩涅莫绪涅的同意，她折返回住所拿记忆宝镜，结果——镜子被砸碎了。
摩涅莫绪涅欲哭无泪的捧着宝镜的碎片，已经完全无法回溯场景了。
一口气堵在厄洛斯的喉咙里，看见镜子被提前毁坏，她足以用最恶意的角度揣测事情的原委。二话不说，她召集了所有儿女，怒火中烧的审视着这些可能动手脚的提坦神，道：“是·谁·毁·了·镜·子！”
没有提坦神敢做声，气氛凝重得可怕。
站在一旁的盖亚淡淡的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去生命之河。”
同样是没有一个提坦神敢出声反对，他们跟着盖亚前往大地，一个个在生命之河前发誓自己不知情。随着十二位提坦神全部说完话，生命之河的河面仍旧平静无波，没有出现任何惩罚。
厄洛斯和乌拉诺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是十二提坦，难道会是尼克斯他们？
得知这个结果，盖亚稍感意外就明白了。他轻轻鼓掌起来，笑道：“真聪敏，看来你们之中有谁掌握了欺骗生命之河的方法，让我猜猜——是封印记忆？还是用宝物之类代替了说话？”
十二提坦神的眼神一个赛一个无辜，事到如今，谁都知道不能被怀疑上。
第30章
别看十二提坦神都是孩童的模样，在心智方面，他们不会比人类中奸猾的成年人差。没有所谓的道德标准，神族的孩子天性凉薄，能够制约住他们的绝不是虚有其表的身份，是力量！足以令他们产生敬畏的力量。
生命之河无法探测出说谎者，盖亚只好暂时放过他们，亲自前往海洋一趟。
他一走，厄洛斯和乌拉诺斯就没有久留，彭透斯还在奥林匹斯山上焦急的等待消息。不过在回去之前，厄洛斯冰冷的看着十二提坦，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们最好祈祷乌瑞亚没事，否则——没有神灵能容得下弑神的家伙。”
被留在原地的十二提坦沉默不语，直到确认父神母神走远了，他们才气氛活跃了起来。性格大大咧咧的许配利翁一屁股坐到了岸边，瞪着一双赤金色的眼眸看向众兄妹，道：“毁了小妹的镜子就算了，怎么还连累到我们头上来了？”
“你好不讲理！什么叫做我的镜子就算了，那可是我的宝物。”摩涅莫绪涅一听他的话，气得脸色发红，但是她平时阴郁的性格不讨喜，关键时候没有姐妹站在她这边，就连生长之神克瑞斯也开玩笑的说道：“该不会是你自己毁了宝物嫁祸到我们头上？”
“我害乌瑞亚有什么用，有你们在，女神又成为不了神王！”
摩涅莫绪涅心火上涌，丢下一句话就往奥林匹斯山的方向回去。男神与女神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提亚和瑞亚垂下眼睑，菲碧笑容甜美的把玩着头发，而泰西斯站在科俄斯身边，好似没有听到这番‘无心之语’。
那座隔在兄妹之间却看不见的墙再次出现，冰冷、坚硬，划分出明确的身份区别。
正义和秩序女神觉得尴尬，便率先开口道：“听说尼克斯殿下诞下了两个新出生的孩子，我们不如去瞧瞧。”
有男有女的十位提坦神立刻应声，同意了她的提议。
走在前往大地神殿的路上，科俄斯不动声色的来到了克洛诺斯身边，顺带和一旁的瑞亚打了声招呼。他和最小的弟弟并行前行，侧头说道：“克洛诺斯，百臂巨神和独眼巨神也住在大地上，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哥哥和他们很熟吗？”
“一般吧，我以为你比我更熟一点。”
科俄斯的视线流转在金发孩童腼腆的笑容上，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讽。
克洛诺斯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并不想去探望那些巨神。到底是两兄弟性格不合拍，没过多久，他就溜到瑞亚的姐妹圈里玩耍，把一脸阴郁的科俄斯抛之脑后。
被姐姐牵着手，克洛诺斯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瑞亚，独眼巨神。”
瑞亚银灰色的眼瞳一滞，被封印的记忆补全了缺失的认知，她想起来了，这个称呼是商定好的解除方法。她轻抚着受惊的胸口，埋怨的看了克洛诺斯一眼。
‘你太大胆了。’
克洛诺斯鼓起脸颊，没办法否认这次是意外。
在一片被黑暗笼罩的海底深处，盖亚出现在离地底不远的位置，俊朗的面容上犹带凝重。不知道是不是海皇神格诞生的原因，近期海洋里的情况并不太平，深渊的裂缝时隐时现，海水倒灌在裂缝里，形成不小的漩涡。
同样，当冥河的河流从海底溢出时，一股可怕的吸引力牵扯着附近的水生动物。
盖亚站在牵扯的范围内纹丝不动，看到乖顺的冥河变得这般混乱，他就想起了被封印的塔尔塔罗斯。而那个在未来奉为深渊之主的神灵正阖眸安眠，丝毫感应不到外界的情况。
“真麻烦。”盖亚如此想到，心底却没有唤醒塔尔塔罗斯的意向。
他大步一跨，下定决心就顺着冥河的方向去找乌瑞亚。
他有预感——或许能得到结果。
阴冷的水流覆盖了盖亚的全身，冥河如同对待其他卷入的生灵一样，毫不客气的往底层拖去。身处于静止空间中的塔尔塔罗斯忽然手指一动，但是整个空间施加的压力让他无法醒来，眼皮沉重，只有变得漆黑的指甲证明了神力蓄势欲发的状态。
盖亚不记得流经了多少深渊的险地，待他准备迎接尽头的时候，变故突生！
世界在眼中骤然颠倒，破碎！
麻痹的感觉窜上他的四肢，仅仅一瞬，阴暗的深渊模糊成虚无，遥远的大地不再提供任何力量。
被阴了！
盖亚立刻反应过来，尤其是熟悉到可恶的轻笑在耳边响起，印证了他的想法。对方像是刚睡醒，声音低沉倦懒的说道：“好久不见啊，我的孩子。”随后他的眼睛被一只大手蒙住，身体一轻，被拉入了冥河尽头的神秘之地。
盖亚想要挣脱卡俄斯的约束，耳朵微动，他停了下来，询问道：“我是不是不能睁开眼？”
卡俄斯意味不明的说道：“当然，这里可是我的沉睡之地。”
在盖亚无法看到的四周，无尽的苍白和虚无组成了一个恐怖的世界，而这里唯一的不同就是盖亚和卡俄斯。不，或许准确来说是卡俄斯护住了盖亚，否则在盖亚睁开眼的刹那，他也会被‘白色’融化成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