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大地之父(44)

　　彭透斯失望的离去，看来柯瑞亚是不想让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婚礼如约举行。
　　这一日，风平浪静，海洋温顺得不可思议，海水分开，为前来的诸神张开一条通往海底的入口。天空的马车飞过，驶入海界。神王夫妻的待遇自然不是提坦神能够比拟，由于没有马车，他们乘坐在飞鸟上，一路欢声笑语的边聊天边到了海界。
　　比他们慢一步，从深渊里出来的两辆马车飞于天空，几匹毛色黑亮的幽冥马在天空中奔跑。
　　塔尔塔罗斯枕在盖亚的膝盖上浅眠，头发被盖亚无聊得编成麻花辫都不知道。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和父神一样的蠢事，盖亚扶额，手指慢慢解开了他柔软的长发。塔瑟斯不知何时滚到了马车的角落里，手中抱着一块特大号的宝石，睡得流口水。
　　“要到了。”
　　盖亚轻声说道，下一秒，清晰的空气中透出湿润的海洋气息，来自海皇的神力渗透在整片大海下。
　　海底深处，彭透斯已经在接待自己的父神母神。
　　科俄斯没有那么早出现，她安静的待在海后神殿里，拿着梳子一点一点的梳顺长发。这本该是最普通不过的举动，可是她却像是优雅的弹于琴弦上，一举一动带着说不出的韵律。
　　梳妆台前，戴好海后冠冕的少女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她说道：“从现在开始，新娘被我绑架了。”
　　说完，美丽的少女起身提着奢华的裙摆，走向去见宾客的海皇神殿。
　　

第55章
　　创世最初的几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说话，没了盖亚的约束，塔瑟斯伸手抓着水果吃了满嘴。埃忒耳和赫墨拉在他附近举着餐盘拿食物，海界的海鲜是他们没有品尝过的美味，没过多久就令他们的小肚子圆了起来。
　　提坦神们分散在宴会的四周，有的是男神牵着女神，也有女神几姐妹窃窃私语，光影交错，佳肴美酒尽皆布置得完善。透出粼粼水光的海皇神殿是如此梦幻，成为有别于奥林匹斯山上的另一种风景。
　　柯瑞亚是在长辈们祝福的目光下走来，笑意含羞，头顶的海后冠冕极为别致优美，镶嵌的宝石折射出女神们心醉的光芒。几步之外，以成为海皇的彭透斯牵起她的手，蓝眸深情，他凝视着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柯瑞亚，说道：“柯瑞亚，今天的你真美。”
　　柯瑞亚回以温柔的神色，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矜持。
　　彭透斯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眼睫轻眨，掩去了方才的情绪。他将柯瑞亚带到父神、母神那边，已经在等海皇夫妻过来的初代神们含笑。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他们拿出了今天带来的礼物，祝贺这对经历了苦难的三代神结为夫妻。
　　“柯瑞亚，来我这里。”见弟弟妹妹已经给完了礼物，盖亚向海后示意。
　　彭透斯眼睛一亮，知道盖亚给予的必然是好东西，侧过头，他刚想让柯瑞亚别那么羞涩……结果，她已经莲步轻移，向大地之神那边走去。盖亚首先看了一眼她的耳垂，左手托着礼盒，他的右手伸手替柯瑞亚摘下了珍珠耳钉。
　　柯瑞亚轻垂着头，没有动，耳边微卷的褐发被微凉的手指掀起，贴在脸颊，凭添了一丝妩媚。
　　一对冰凉的宝石替换了她原本的珍珠，柯瑞亚好奇的摸了摸耳钉，而后，她在盖亚面前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芬芳吐息，道“谢谢，我很喜欢。”众神皆惊，更可怕的是盖亚竟然没有躲开，受了她的这个暧昧至极的吻。
　　被偷吻成功了，盖亚的脸色微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胳膊就被塔尔塔罗斯拉住，用力往后一拽。
　　“柯瑞亚。”塔尔塔罗斯冰冷的看着山峦女神，周身的神威施加出浓重的压迫感。
　　彭透斯的脸上有些尴尬，手抓住柯瑞亚纤细的手腕，感觉到掌心下偏低的体温，他又被担忧的情绪充斥在心头。怕盖亚责怪柯瑞亚，他只好大事化小的对柯瑞亚说道：“不可无礼，还不快想祖父道歉。”
　　柯瑞亚歪头看了他半响，眼眸弯成新月，她说道：“我有些累了，让我去休息一下吧，彭透斯。”
　　语罢，她挣脱了彭透斯的掌心，手指轻抚额头，如同来时一般仪态完美的翩翩离去。
　　除了——她从未表示过歉意。
　　彭透斯想要询问她今天怎么了，但是宴会已经开始，为了不让事情进展到尴尬的地步，他留下继续招待在场的诸神。盖亚挥了挥手，让彭透斯不用为柯瑞亚道歉，随后在大家以为会就此遮掩过去的时候，女神们又惊呼了。
　　盖亚看着在面前放大的俊颜，想要避开，可是后颈被塔尔塔罗斯用手握住。
　　唇上一暖。
　　在宴会内响起的吸气声下，他不禁脸上浮现出轻微的窘迫。
　　塔尔塔罗斯吻住了盖亚，舌尖描绘着沾着酒水的唇瓣，一点点，细心的把柯瑞亚可能留下的气息消除。纵然在场不少神只知道他们的情人关系，但是塔尔塔罗斯违背了当年的保密承诺，顿时胸口闷疼，腥甜的血水从喉咙里涌起。
　　盖亚心里想得明白，一旦血水溢出塔尔塔罗斯的唇角，事情恐怕就又要被猜测个不停。
　　心底放下迟疑，他反手抱住黑发神只的腰，加深这个吻。塔尔塔罗斯诧异的睁大了眼，口中的血水被盖亚轻吮而去，没有半点厌恶和排斥，他的眼睛里藏着星子般的光辉，平静而柔亮，仿佛在向之前的事情道歉。
　　一吻尽，暧昧的关系变作了实质的联系。
　　手指轻抚微肿的嘴唇，盖亚朝其他望向这边的神灵挑眉一笑，堂堂正正的表明——深渊之神是他的。
　　塔尔塔罗斯俊美的面容上难掩欣喜，之前磨了那么久都没确定下，现在终于让盖亚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了。在这样的刺激下，大家仿佛忘了柯瑞亚的事情，宾客来往在宴会的酒席前，当真是美人如云、香气盈盈。
　　等到大家的视线不再集中这边，盖亚走到一旁去找贪吃的塔瑟斯，问道：“塔瑟斯，刚才有没有看清楚那个褐发姐姐？”
　　塔瑟斯囫囵吞枣的把食物咽下，点了点头，眼神困惑的看着父神。
　　盖亚一边拿出手帕擦拭他的脸颊，一边用神力把声音传到他耳中，道：“她的神格漂亮吗，是什么样的？”提到神格，塔瑟斯就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兴奋，乖乖的让父神帮他擦完脸后，他说道：“是褐色的神格，上面还有一层漂亮极了的光晕。”
　　盖亚的手指一顿，“什么颜色的光晕？”
　　塔瑟斯面露纠结，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泄气道：“不知道，就是非常非常的漂亮。”
　　盖亚又道：“塔瑟斯会想吃吗？”怕父神考验他是不是又忍不住食欲，塔瑟斯悄悄的观察着盖亚的脸色，踌躇的答道：“不太想吃。”盖亚的脸色轻松了一点，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他回到了塔尔塔罗斯那边。
　　塔瑟斯身形矮小的站在哥哥姐姐旁边，下意识的吮吸着食指。
　　赫墨拉知道塔瑟斯的爱好，把一块随身带来的宝石给他，笑道：“塔瑟斯，我给你带零食了，饿了就吃吧。”埃忒耳看见妹妹的动作，也很感兴趣的望了过来，谁让塔瑟斯啃宝石的姿势太可爱了。
　　宝石的光泽映入塔瑟斯的异瞳，孩童撅起来嘴，嘟囔道：“不够漂亮。”
　　“啊？”赫墨拉愣住了。
　　这孩子不是一向吃这类的宝石吗，怎么改口味了？
　　塔瑟斯没有为自己解释，目光看向柯瑞亚离开的方向，口水直流。其实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太想吃了——想吃的欲望充斥在心头，强烈的饥饿感让本就聪慧的塔瑟斯感到恐惧。
　　他不该这样，他要按照父神的话来压制本能，否则未来的诸神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
　　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塔瑟斯的脚步还是忍不住挪开了哥哥姐姐的地方，蹑手蹑脚的往殿外走去。幸好盖亚的视线被塔尔塔罗斯引走，塔瑟斯成功在其他神灵忽视的情况下偷溜了出去。
　　被外面浓郁的海泽气息拉回了神，黑发孩童站在海后神殿的不远处，眼巴巴的咬着手指。
　　他、他就去看一眼——
　　看完就回去，又不吃，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一道声音从身后徐徐响起，把塔瑟斯吓了一跳。“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柯瑞亚半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孩童的脸颊，感受到指腹下隐隐的颤抖。她想到这个孩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右眼中的贪婪，左眼中的抑制，越是矛盾越是突显出孩童本身的意志。这点让她不得不赞叹一下，不愧是塔尔塔罗斯生下的孩子。
　　“你认识父神吗？”塔瑟斯一时慌乱，问出了一句对于其他神灵而言的蠢话。
　　柯瑞亚笑得容颜尽是肆意之色，女神精致的容貌在这一笑之间硬是多出了绝世的风华。她把不敢反抗的塔瑟斯抱起，脚步悠然的走向海后神殿，不紧不慢的话语在塔瑟斯的脑海里炸出惊雷效果。
　　“你可以叫我祖父。”
　　即使塔瑟斯有两个父亲，他的祖父则永远只有一个，并且是无可替代的一个。
　　塔瑟斯的眼睛激动得泛起雀跃，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不似少女的神灵是谁——混沌之神，卡俄斯。看见崇拜的存在出现在眼前，塔瑟斯发挥出八卦的一面，问道：“祖父、祖父，你怎么会成为彭透斯的新娘，你要是嫁了他，我该怎么称呼彭透斯。”
　　柯瑞亚的脚步微晃，稳稳的抱住乱动的孩子，道：“少乱想了，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塔瑟斯露出从赫墨拉那里学到的贼笑，身体靠在少女怀里，小声的说道：“祖父亲父神是什么意思，莫非祖父要和塔尔塔罗斯父神抢父神？”
　　柯瑞亚否认了，笑道：“你不觉得塔尔塔罗斯变脸很有趣吗？”
　　塔瑟斯大惊，难道祖父瞧上的是塔尔塔罗斯父神！这样盖亚父神怎么可能抢得赢祖父？
　　深感家庭有内讧的前兆，他牢牢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袍，决定探出虚实再向父神禀报情况。于是海皇神殿里的盖亚再望向角落里时，惊异的发现孩子早已不知所终，他立刻对塔尔塔罗斯说道：“塔瑟斯溜走了。”
　　塔尔塔罗斯朝宴会环视了一圈，眉头颦起，独自往殿外走去。
　　

第56章
　　塔尔塔罗斯在殿外没有找到儿子，沿着路面走去，附近的美人鱼和妖精避开，好奇的注视着这位黑发神只。不太想去询问彭透斯，他便对旁边没离开的美人鱼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从海皇殿里出来的黑发孩童？”
　　“是殿下的儿子吗？”为首的美人鱼想了一下，指向东边的海底，道：“我看见一个孩子往海底的花园跑去了。”
　　塔尔塔罗斯颔首，前往美人鱼所指的东边。
　　待他走后，这条美人鱼松了口气，随即她被身后不敢说话的姐妹们斥道：“他可是尊贵的神灵啊，你为什么骗他往那边去，我们明明看见海后把一个孩童抱到海后神殿去了。”
　　“是海后的吩咐。”美人鱼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游开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塔尔塔罗斯在寻找未果后只好返回海皇殿里。他把事情和盖亚说了，盖亚心里感到奇怪，塔瑟斯才不是喜欢看风景的家伙。把手中执着的金杯塞到塔尔塔罗斯手中，他亲自出去找塔瑟斯。
　　彭透斯看见他们的进出举动，目光不由打量起宴会上的诸神，果不其然，他们带来的孩童不见了。
　　海皇在深海的感知力最强，彭透斯很快感知到塔瑟斯身处于海后神殿，他刚要向塔尔塔罗斯提醒一句，忽然发现盖亚是直接往柯瑞亚那边走去，便住了口。为什么盖亚会认为塔瑟斯去了海后神殿？还有柯瑞亚今天的反常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