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大地之父(24)
即使是这样，盖亚能待的时间有限。
卡俄斯的指尖勾起一缕金色的发丝，上面依旧沾到了一点雪白，并且如果不去管，这些雪白会彻底抹去了他喜欢的颜色。盖亚没有去挑战一下自己能不能睁开眼，卡俄斯的话永远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乌瑞亚……”
“嘘，这些事情等下再说。”
卡俄斯打断了他的声音，手指放在怀中男子的脖颈，顺着食道的位置一点点往下摸去。盖亚心中一凛，感觉隔着皮肤，胃部让一根手指抵住，而这根手指的主人更是笑道：“在这里，我可怜的塔尔塔罗斯。”
盖亚暗道：这么幸灾乐祸的话真的是可怜吗？
知道在卡俄斯的地盘无法阻止，盖亚就没管他如何取出珠子，反正胃部一疼，塔尔塔罗斯的气息就出现在身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他唇角翘起，明显察觉到塔尔塔罗斯没有苏醒。
“到底是深渊之主，别老关着他，幽冥深渊需要他的力量来运转。”卡俄斯的另一只手戳了戳塔尔塔罗斯的脸颊，男子俊美的面容皱起，想要醒来却无法醒来，最后唇角流出一丝血迹。
“如果不是父神的要求，我和他至于闹僵到这般境地吗？”盖亚闻到了血腥味，嗤笑了一声。
“你在怪我？”卡俄斯笑弯了眉眼，事情的一切都看在眼底，他风轻云淡的说道：“不要口是心非，我知道你挺喜欢乌拉诺斯这个孩子。”
“——如果他是塔尔塔罗斯替我生的，我会更喜欢。”
“我知道，技不如人嘛。”
卡俄斯拍了拍大儿子的头，硬是让盖亚喉咙哽得想死，这补刀技术犹在他之上。
放出了塔尔塔罗斯，卡俄斯今天把盖亚拉进来的目的也达成了，之后关于乌瑞亚的事情，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了盖亚，道：“死了。”
盖亚眸光微闪，明白算计乌瑞亚流落冥河的家伙太狠了，这里堪称神灵的禁地，而以卡俄斯的性格，他根本不会伸手去救一个三代的神灵。这位创世神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包括盖亚在内的五个孩子，以及世界。
“谁做的？”
“告诉你就太无趣了，自己去查。”
卡俄斯的说法在盖亚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没有多少失望，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他咬牙道：“父神，你不是说你要沉睡的吗？”
卡俄斯幽幽的说道：“太无聊了，我睡不着啊。”
盖亚是怀着想要制造安眠药的心情而离开，要是能一颗药放倒卡俄斯，他余生半的都会幸福美满。塔尔塔罗斯脱离了世界的彼端后，在冥河的河道口醒来，眼前是虎视眈眈的盖亚。
“我听到了。”
塔尔塔罗斯平静的注视着盖亚，说出了苏醒以来的第一句话。
盖亚不明觉厉：“——？”
塔尔塔罗斯：“我可以替你生一个孩子。”
“你什么意思？”盖亚面色很微妙，连杀气也维持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和神灵的脑回路完全对不上！
塔尔塔罗斯从冥河里站起身，漆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面。他宛如沐浴一般的轻松自在，擦过嘴角的血迹，道：“你没发现吗？克洛诺斯的神职少了一个，这代表时空的创造与破坏之神没有诞生。”
“克洛诺斯不是时间之神吗，哪里少了一个……”盖亚忽然对记忆中的信息不太确定，迟疑的说道。
“不，原本他应该是时间加上空间的创造与毁灭之神。”塔尔塔罗斯摇了摇头，发现了盖亚对某些细节知道的较少，便说道：“他要是单纯的时间之神，怎么可能让他的哥哥姐姐让出唯一的宝座，同时为时间与空间之神，这才是他最强之处。”
盖亚：“……”这么吊炸天的神职太作弊了吧。
他心知二代神必须全部存在，这样世界就能进入自我补全的状态。
“为什么会神职不全？”
“母系力量不足，厄洛斯若是能生下‘完整’的克洛诺斯，当初父神也不会让你去生乌拉诺斯了，所有一切，皆是世界给予的平衡。”塔尔塔罗斯平静的给出了一个解释，虽然有时看见盖亚纠结的表情挺有趣，但对方可不是能随意逗弄的神。
再来一次封印，他也吃不消。
第31章
“克洛诺斯，不需要帮俄刻阿诺斯恢复记忆吗？”
奥林匹斯山上的花园里，瑞亚找到了躲在树上晒太阳的弟弟。细碎的金发遮住额头，坐在树枝桠上的克洛诺斯看向她，右眼的瞳仁里依稀有一道裂缝般的黑痕，然而下一秒，好似光线的错误折射，眸中的黑痕隐藏了起来。
“不需要。”他横坐在那里摇晃着双脚，脚踝上的金饰品发出窸窣的声响。
瑞亚没有忽视这道伤痕，这是上次克洛诺斯强行预见未来造成的反噬。为了恢复克洛诺斯被夺去的右眼视力，他们向提亚求助，提亚的神职不是‘璀璨’两个字那么简单，可以说凡是发光的事物都沾边，同样视力也在她的恢复范围内。
提亚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要求——她要俄刻阿诺斯当上海皇，自己成为俄刻阿诺斯未来的妻子。
克洛诺斯同意了，反正不是直接要求当上神王。
瑞亚见克洛诺斯仿佛信心满满就没拒绝，因为他们清楚、比任何神灵都清楚，掌控时间的奥秘便是掌控先机。所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厄洛斯手上的神王神格，为此不惜铲除竞争对手。
“瑞亚，他们不会知道的。”
克洛诺斯低头看着树下的瑞亚，灿烂一笑。
瑞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以狡黠的明媚笑容，他们不会知道当上了海皇，就绝对无缘神王之位。
深海之处，蓝色的晶石在海草的遮掩下散发着微光，偶尔有被光吸引而来的海生动物，然而它们都无法触碰到晶石。它的光芒在万丈之下的海洋里是如此渺茫，可是随着微光的变幻，却影响了整个海洋的韵律。
那是——
海洋一系最尊贵的海皇神格。
疲惫入梦的彭透斯蓦然惊醒，心脏在胸膛里跳动，和穿心的伤口一起交织出痛楚下的激动。而后他怔忪的躺在床上，脑海里出现了乌瑞亚的身影。此时此刻，自己的兄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当夜，不止是彭透斯、俄刻阿诺斯、泰西斯做了关于海皇神格的梦，在大地神殿里，刚从奥林匹斯山上回来的盖亚也做了这个梦。和海神们对神格的态度不同，盖亚醒来后没有半点高兴。
想到因此丧生的孙子乌瑞亚，盖亚叹了口气，继续闭上眼去睡了。
他轻喃：“关我什么事啊。”
身为大地之神，他根本不可能再兼任一个初代海皇的位置。
隔日，塔尔塔罗斯回到深渊的消息传开，尼克斯和厄瑞波斯立刻跑去找盖亚。他们坐到茶桌前的椅子上，尼克斯满眼好奇的瞅着既往不咎的盖亚，问道：“哥哥，你怎么轻易就饶过了塔尔塔罗斯？”
“没什么，塔尔塔罗斯说帮我生个孩子。”盖亚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兴致不高的答道。
尼克斯膛目结舌：“……”
厄瑞波斯也被‘谅解’的真相糊了一脸，怪不得盖亚之前会气得封印塔尔塔罗斯，原来他也可以这么闷骚，连生孩子都愿意！不过这些心里话不敢说出来，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嗯……大地神殿的装修又恢复精美了。
盖亚瞥了弟弟妹妹一眼，道：“不用那么吃惊，我还没有同意。”
随后盖亚和他们谈论起了山峦之神的事情，事关一个神灵的陨落，尼克斯和厄瑞波斯的脸色沉重起来，第一次知道冥河的尽头竟然是父神卡俄斯的沉睡之地。可是这样一来，他们想到了一个问题，“连我们都不知情，其他神灵又怎么知道冥河的尽头可以弑神？”
盖亚道：“我曾怀疑是预言，可是塔尔塔罗斯和我说‘冥河受法则的保护，除非亲自去试一试，谁也不知道尽头里有什么。’”唯一能够监视深渊的塔尔塔罗斯又恰好在那段时间里沉睡，彭透斯和俄刻阿诺斯没有海皇神格，无法监控整个海界。
结束了这场谈话后，尼克斯和厄瑞波斯再无对八卦的兴奋感，神色低落的望着山峦的方向。
“太可惜了啊，那个孩子……”
“嗯，我们回去吧。”
厄瑞波斯牵着妻子的手慢慢离开，也许再过数千年，不会有几个神记得乌瑞亚的名字，但是……他们记得就足够了。
大地神殿里，盖亚端着茶走神了许久，直到茶水变凉、心也冷了下来。
他阖上眸子，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再试一次。”
语罢，他起身前往了幽冥深渊，去奥林匹斯山上单独见了记忆女神摩涅莫绪涅。女孩有些胆怯的站在他面前，一双灰白色的眼瞳并不好看，平白多了一份阴森的鬼气。盖亚没有难为她，召唤她过来后，只问了三个关键的问题。
“记忆宝镜能够修复吗？”
“神灵被封印的记忆可以解开吗？”
“接触到物品，能否感知到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这三个问题令摩涅莫绪涅差点哭了出来，只因为她第一个答案是‘不知道’，第二个、第三个答案全是‘不能’。
盖亚听见她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自己的神职，原来这个记忆之神最大的能力不是感知，而是单纯的记录。她就类似于未来的人形图书馆，将所见所闻全部记忆在心，观望历史，通过时间的阅历来提升神性。
“你将宝物碎片给我，我想办法修复它。”
“好的。”
摩涅莫绪涅二话不说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碎片，她这段时间极为谨慎，就是怕被哪个兄弟姐妹坑了。
当盖亚走后，没了压力的摩涅莫绪涅无事一身轻，面对其他提坦神的好奇，她满不在乎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这个风声很快传到了彭透斯的耳朵里，由于没有下床，他依靠在床头看着安慰他的泰西斯，半响，扯了扯嘴角。
这位拥有沧海神职的妹妹同样做了那个梦，只是第二天俄刻阿诺斯消失了，她却前来找自己，表明没有夺取海皇神格的野心。
“谢谢你。”
“没什么，我也希望早日知道乌瑞亚哥哥出事的原因。”
泰西斯的声音极为柔软，把该说的话说完后，她就留给了彭透斯思索的环境，轻手轻脚的离去。
走远了，她回过头看着这座华丽得让兄弟姐妹们艳羡的地方，大概是从乌瑞亚出事开始，海神宫殿因主人的情绪多了一丝颓败的气息。当泰西斯要走出海神殿的范围时，璀璨女神提亚从旁边走出，来者不善的盯着她。
泰西斯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忙，心里几个念头流转起来，“提亚姐姐。”
“俄刻阿诺斯哥哥去了海洋，你非但不帮他，还来到彭透斯这边告密。”提亚冷笑了一声，彭透斯深受父神母神的宠爱，在初代神面前更是有几分地位，长期以往，他们这些后出生的提坦神怎么可能不酸溜溜，巴不得他倒霉几回。
“俄刻阿诺斯哥哥那么强，哪里需要我这个沧海女神。”
泰西斯没有过多的辩解什么，双手空空的站在提亚面前，脸上除了苦涩，还有淡淡的不甘。她走近提亚的身边，真心的说道：“我不争海皇神格，难道连亲近一下海洋一系的彭透斯都不行吗，天知道我们的未来会被哪些神灵影响。”
“切，下次别这样。”
提亚勉强认同了这个理由，总归是和泰西斯一样的女神，泰西斯的烦恼她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