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不想再为了他担惊受怕,想让他留在我们身边。”
傅星图十分不解,这夫妻两人对儿子的这种溺爱成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是,他以后读大学也会去别的城市,倒时候你们怎么办?”
梁凡妈妈尴尬的笑了笑:“那不一样,毕竟读大学也没什么受伤的风险,而且我想过了,那个时候我就把工作先放一放,可以去他学校附近租个房子陪着他。”
这话着实刷新了傅星图的认知,他甚至觉得这位母亲对儿子过强的保护欲有点不正常:“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溺爱方式会害了他吗?”
“不会不会,”梁凡妈妈摆了摆手,“梁凡很乖的,他在家里很听我们的话,也没什么坏习惯,就是学习成绩不太好。不瞒您说,我们家条件还可以,他如果考不上大学,我也想过陪他去国外念书。”
傅星图知道,作为教练他不应该过多的去打听队员的家世,但他实在有点忍不住:“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和他曾经是队友,现在我是他的教练。在我看来,梁凡一直以来都是个性格很开朗也很独立的小伙子,不仅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生活,也很照顾队友,你们对他怎么就那么不放心?”
“……”
梁凡妈妈没有回答,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我们年纪大了,只有这一个儿子,要是他出点什么事情,实在承受不住。”
傅星图看出了对方不愿意深谈这个话题,也识趣的不再多问,但放走梁凡这个事情他不可能松口:“首先,我认为离开游泳队这件事情你们应该和他本人商量,其次,职业运动员退役是要走流程的,得体育局批准,不是跟我说一声,我就能做主。最后,我还是建议你们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他现在这个年纪很尴尬,再回去念书有点困难。”
夫妻俩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傅星图回到宿舍楼,想了想,去了趟403,其他人都在午休,梁凡上下床不方便,又必须把受伤的腿抬高,所以坐在书桌前面打游戏。
傅星图亲手亲脚的走进去拖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先查看了一下他踝关节扭伤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这两天主要是制动,三天之后再开始治疗,老师带着,别瞎折腾,听见了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其他三个人。
傅总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梁凡同学有点受宠若惊:“我这伤,比赛前能好吗?”
傅星图沉吟了片刻,而后安慰他:“差不多吧,我给我导师打了个电话,把你的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下,他给了我一些建议,到时候我来给你治疗。”
梁凡听到他要给自己治疗,说实话心里有点慌。他们傅总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靠谱,也有不靠谱的时候,比如给敖凌理发,现在成功把他们泳队的颜值担当变成了和自己同款发型。
真是作孽哟。
梁凡心想,自己这只小白鼠要是落在他们傅指导手里,说不定真就无缘亚运会了。
傅星图并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还在宽他的心:“没问题的,我一定尽力让你赶上冠军赛。”
梁凡干笑两声:“傅指导,你之前不还跟我说要么走,要么留,现在怎么……”
傅星图挑眉:“你想走?”
“不不不,”梁凡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你这态度,转变得有太快,我有点不适应。”
傅星图冷笑一声:“我看你这次集训表现还不错,打算再给你个机会。”
梁凡问:“需要三拜九叩,谢主隆恩吗?”
傅星图摆了摆手:“伤好了再跪。”
“……”
梁凡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我们宿舍的小可爱,天天在我跟前念叨亚运会,说要一起努力,一起游接力拿金牌,唉,他们太需要我了,这个国家需要我。”
傅星图让他打住:“差不多可以了,给你说件事,你爸妈刚才来找过我,说是想让你退出泳队跟他们回家。”
梁凡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傅星图一把按住他,看了看四周,敖凌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动静了,沈飞伸个脑袋出来看了他俩一眼,又把头缩了回去,齐逸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梁凡紧张兮兮的问道:“你没答应吧,傅总,傅指导,师兄……我可全靠你了,你不能不要我啊嘤嘤嘤。”
“……”
傅星图站起来就往外走:“我现在就让他们去给你办手续。”
梁凡一把拉住他不撒手:“就这样埋没了一个仰泳天才的大好前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傅星图问他:“你妈为什么那么紧张你?”
梁凡感觉他问了句废话:“你出事的时候你妈不是更紧张。”
傅星图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我迟早弄死你。”
梁凡缩了缩脖子,他骨子里还是有点怕傅星图:“一会儿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他会来找你。”
果不其然,下午训练课结束,傅星图刚走出游泳馆就看到梁凡他爸等在那里。
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梁凡妈妈不在。
“傅指导,”对方看到傅星图便迎了上来,“抱歉,我想再次占用您一点时间,跟您聊一聊梁凡的事情。”
两个人往傅星图的办公室走,在路上就聊了起来:“他妈妈在宿舍陪他,我出来给孩子买点生活用品,顺便来看看能不能等到你。”
傅星图点点头:“梁凡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是他让我过来找你。”
其实梁凡他爸对他的宠爱丝毫不比他妈少,只是他爸显得更加理智一些,没有他妈那么强烈的保护欲,想要时时刻刻将儿子拴在身边。
“他说他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游泳,舍不得离开他的教练和队友,还说离开这里之后,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说自己还有未完成的梦想,很像留下来。”梁凡他爸想了想,又露出一个像是行为的笑容,“转眼间,孩子都已经长到16岁了,我第一次听到他说梦想两个字。”
傅星图也不置一词的跟着笑了笑:“这不是很好?你们应该尊重一下他的想法。”
梁凡他爸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傅星图始料未及的信息:“梁凡并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有个哥哥,在六岁的时候跟着别人去河边游泳,就再也没有上来过。”
“……”
梁凡妈妈所有的紧张焦虑,对儿子的过度保护都有了解释,失去了大儿子,让她的神经变得敏感,对大儿子的自责与愧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让她将所有的关心和爱都给了小儿子,害怕他出事,希望他时时刻刻都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傅星图问道:“那为什么小时候会让梁凡去游泳。”
梁凡他爸笑了笑:“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在梁凡上学前班的时候,体校教练找到我们,说这孩子是个练游泳的好苗子,当时他妈就强烈反对,甚至要给孩子转学。”
“我就一点一点跟她讲道理,孩子学游泳是好事,有教练看着很安全,以后也能保护自己,况且体校的训练很累,孩子每天的精力用完了,就没时间去干别的危险的事情。”
“就这样,他妈妈才勉强同意了。但我们也只是想让孩子锻炼锻炼,没想着要让他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我们知道这很辛苦,尤其是他妈妈,根本舍不得让孩子去吃这份苦。”
“可我儿子就是喜欢游泳,他读书不行,参加游泳比赛倒是拿了不少讲,后来被你们那位沈指导选上,要不是他妈妈当年极力反对,孩子10岁那年就该来这里训练了。”
后面的事情,傅星图都知道,当初还挺沈兴国念叨过好几次,说没见过这种家长,孩子被省队选中非但不觉得与有荣焉,竟然还阻挠孩子。
现在想想,人家当妈的也是有苦衷,其他人没经历过她的丧子之痛,又怎么能体会她十几年来的不安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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