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位熟客说想吃酸浆面,云砾回到厨房后,就给他做了一份。
并不麻烦,酸浆已经熬好了,面也是云砾之前擀好的,随便切一下配菜、煮一个面,花不了太长时间。
若非云砾看到跟进来的胡牛壮,还多和胡牛壮讲解了一些小技巧,云砾能更快将这面做出来。现在才勉强给了闵诚瀚和童小丫更多说话时间。
熟客坐的桌子与闵诚瀚等人坐的桌子离得近,任胡牛壮怎么目不斜视,都忽略不掉移动了位置的童小丫和徐凯安,更忽略不掉闵诚瀚弄出来的阻隔声音屏障。
这屏障无法被看到,但实力到一定程度的人能感知到。
胡牛壮恰好实力就到了这级别。
他没忍住,在给客人放下酸浆面后,偷偷瞄了过去。
哪怕他很快速地收回好奇的目光,依旧被闵诚瀚三人注意到了。
闵诚瀚与童小丫、徐凯安该商量的都已商量妥当。
他收起隔音屏障,走到胡牛壮声音,低声道:“你和小砾说,我有点事,要回店里一趟,晚点过来。不能将刚才看到的告诉小砾,知道么?”
胡牛壮怔怔点头,竭力收起目光中的好奇,佯装无事地回到厨房。
解决完酸浆面,能专心揉面的云砾看了一眼回到自己身边的他,听他说完闵诚瀚回店的事,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胡牛壮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之前那强烈的、欺瞒了云砾的不安感,因云砾淡然的反应而散去大半。
云砾已经将做炸豆丸子的配菜准备好了。
青萝卜、黄豆芽,都剁成了短段,还有姜末、十三香等调料,也加起来了。青萝卜和黄豆芽都是富含水分的蔬菜,加上盐一拌,水分会慢慢出来,云砾就要等一等它水分析出,再继续往里搁绿豆渣,和白面粉。
他再去准备做锅出溜的面团。
这面得有些讲究。
其实想做锅出溜,更常见的是用玉米面制作,但用别的,掺上白面粉,也不是不行,还另有一番风味。
锅出溜的面得用烫面,这就比凉水揉面更考功夫。烫面的水水温高了,容易将面粉烫到打结,黏在一起,不能用,水温一旦低了,又出不来烫出来的面的柔软。
云砾一边准备着面粉,一边和胡牛壮解说。
在胡牛壮听得似懂非懂、正一心记忆思考的时候,他忽然问:“闵叔有没有和你说要回店里多久?”
他不担心闵诚瀚能不能在他结束营业前回来,倘若闵诚瀚真赶不上陪他去绒雪村,怎么都不可能只让胡牛壮和他说一声,而不是亲口说明白,再帮他找好另一个保镖。
哪怕认识闵诚瀚的时间不长,他都知道,闵诚瀚并非这般没交代的人。
能让闵诚瀚安心离开的,只有一种可能,即闵诚瀚知道,能及时赶回来。
可他今晚还要找人谈心呢,闵诚瀚想象中的及时,未必是他需要的及时。
如果闵诚瀚不能及时回来,他得换个人选,聊点别的。
譬如和胡牛壮聊一聊他师爷的事,也挺合适。
搁过去,云砾怎么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一点都不愿意往心里多藏事,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那些隐晦、未必能被人理解、连自己都未必知道该如何与人诉说的心事说出口。
哪怕是现在,要不是绒雪村的宴席迫在眉睫,他也应该会让这些心情,一点点地在自己心里沉淀、发酵,而不是非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借着聊天的理由说出来。
这样看来……怪谈城其实是一个很适合大家敞开心扉的地方。
纵然有些心事,或许还是会经过某种遮掩,才半真半假地说出口,但应该也会有更多真实情绪的流露。
“没说,他就带着……”下意识地回答云砾问话的胡牛壮猛然住嘴。
“嗯?带着啥?”
云砾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云砾的眼神其实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胡牛壮自己心里有鬼,就不大敢继续面对云砾,而是有些别扭地装作看云砾刚才搅和的面粉,避开云砾的目光。
“没带着啥,就是让我给你带话。”
云砾轻轻挑眉。
胡牛壮如果表现得更坦然一些,那云砾或许真会以为胡牛壮只是口误。
“只是带话?也行吧,我自己问。”
“啊?!”胡牛壮连忙抬头看着云砾。
云砾确实给闵诚瀚发了消息。
不过不是和胡牛壮担心得那样,要问闵诚瀚离开餐厅前做了什么,只是问闵诚瀚回来的大概时间,还有闵诚瀚如果回来得早,能不能带一些低度米酒回来,如果没有,那昨晚的啤酒也行。
有些浑浊的自酿米酒,度数低,酒浆绵软微稠,与高浓度白酒是截然不同的口感,哪怕喝不惯酒的人,喝这样的低度酒也不会觉得如何刺激。
收到闵诚瀚的肯定答复后,云砾放心了。
他随手再搅拌一下已经晾凉了一些的面团,开始往里面磕鸡蛋,再倒入绿豆渣、用保留下来的发好老面做出来的面引子。
酵母粉确实很方便,就好像云砾想做酸浆面,也能往豆浆里放酵母,加快发酵速度,但这样发酵出来的味道,会与自然发酵的味道不同。就这一点发酵物选用上的区别,直接导致最终口味差异。
味蕾是很敏感的东西,正如一道菜中才放入那么一点盐,但只是稍微多一点或者淡一点,都能吃的出来一样,这些发酵物的选取上出现差异,味蕾同样会有感觉。哪怕说不出问题出在哪,也能知道,这不是想要的味道,不是身体自然渴求着的味道。
云砾往揉面盆里添加东西时,还和胡牛壮讲解着。
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砾究竟和闵诚瀚说了啥的胡牛壮只能将其他思绪都抛开,快速接收起云砾教过来的知识。
绿豆渣饼的制作相对来说最简单,只要豆渣、面粉、鸡蛋,喜欢吃的再加一点青椒碎、胡萝卜碎,还有小葱花,这些全部搅成糊状就行。
云砾再其他东西都不加,只用绿豆渣和面粉揉成一个面团。这些就捏成小块,比快餐店的鸡块还要小一点的小块,到时候炸完豆丸子就将它也炸上一炸,炸熟就能吃,味道也不差。
等他弄好这些,豆渣丸子要用到的配菜也基本析出水分了,可以开始加豆渣和面粉揉面。有面粉的粘性,豆渣、蔬菜,就都能揉成团,随意拿起一块,用虎口一挤,就能挤出一个小丸子。
这种小丸子不用特别讲究球形,而且丸子里面的青萝卜配料也讲究带一点长度,在揉入面团后还会形成有棱有角的样子,怎么都光滑不起来。
亦因此,云砾可以给胡牛壮也多练练手。
胡牛壮有力气,做牛肉丸时打牛肉还算打得好,但每每要将打好的牛肉泥挤成漂亮的肉丸子,就怎么都挤不出。
丸子能炸,也能蒸,还能做汤。
云砾准备工作做好了,见闵诚瀚还没回来,也没急着立刻全给煮好的打算,而是带胡牛壮做盐焗鸡胗。
他今天做盐焗鸡的时候就已经炒过了一次盐,现在包着油纸的鸡已经从盐中取出,这些盐能用来再做盐焗鸡胗了。
哪怕有油纸阻隔,胡牛壮看着因吸收了一些从鸡肉中渗出的油脂而显得半透的油纸,又透过油脂看到里面黄亮的鸡肉,他依旧觉得自己闻到的鸡肉香味浓得厉害。
盐焗鸡里添加的配料少,就沙姜粉、盐、油调和好的腌料,涂匀鸡全身,然后往鸡肚子里塞入一些葱和姜。
盐里倒有味道比较重的香料,但也只用了八角、桂皮、香叶、花椒,而且用的量不算很多,当这么多的香料味道融入盐中后,还要隔着油纸才能将味道渗入鸡肉里,鸡肉吸收到的香料味道就比较轻,而让鸡肉本身的味道得到充分释放。
胡牛壮知道这鸡是怎么来的。
那可是真真正正饲养时间长达大半年的土鸡,养在山坡上,吃着草籽虫子长大,肉质紧实,不是激素催生出来、终日被困在笼中、只能吃着饲料的那些鸡。
这样的鸡,食材自带的味道香浓,才更好做得出追求本味的美味。
至于云砾要再做的盐焗鸡胗,做法其实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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