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19)
清风伸手顺了顺那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手指瞧瞧的撬入脑袋压着课本的缝隙，轻轻的托起，抽出了书本，随手放到了一旁。
牧苏没有被惊醒，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完全不理身边的人。
论长相还真是一个可人疼的小孩。清风心里如此想到，一双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小扇子一般落在眼睑上，时不时的动弹两下，所见的女孩里也不见的有此漂亮。
手指撩过牧苏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使劲的顺了顺，他反倒像是小猫似的，舒服的拱了拱，向着清风贴近。
“晚安……”虽然牧苏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但是清风不介意的又为他空出了一些地方，关掉了台灯，缩在床沿上，闭着眼睛轻轻听着旁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清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很少与人亲密接触，更别提与一个男孩同床共枕，偏偏牧苏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意识靠近他。
盯着天花板，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纹路，颈边的温热气息越来越明显，稍稍侧头便发现牧苏的脑袋凑的越来越近。
胸口被轻轻的砸了一下，被一直手臂横向压住了，整个人如同一个大只玩具熊般被禁锢，随后一只腿压在了他的腹部，半边的力量全压在他的身上。
“牧苏……”清风勉强抽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牧苏睡的很沉，并未有所感觉。
“牧苏……”他又唤了一声，只听见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梦呓。
过了许久，伸手小心翼翼的搬起那只手臂轻轻的往下挪，才觉得气息稍稍的匀称了一些“往里躺躺。”
声音落下，牧苏果然听话的翻了一个身，未见往里移位，不过总算解放了清风的身子“真是一个麻烦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僵硬的转了个身，才有了一个空间容纳他的身子。
☆、情窦初开（4）
一整个晚上，牧苏总觉得不舒服，不知是床伴太硬还是空间太小，眯着眼睛不想起来，耳边尽是清风的声音，不停的催促他起来。
“我不起，不起，我就不起！”牧苏抱着被子，脑袋裹在里头不肯出来，像一条跳上陆地的活鱼，不停的蹦达着。
“再不起上学要迟到了。”清风将他连人带被子拉起来，强行分离拖下床“我家离学校这么远，你还要回家拿书包的。”
“我不要！”牧苏眯着眼睛任由清风替他穿衣服，刚穿好又倒头躺在床上“今天星期天呢……”
“你给我起来！”清风打湿毛巾一把覆上去，在他的脸上胡乱擦了擦。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要出门的时候，牧苏发现天蒙蒙亮，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迟钝的起床气终于发作了“谈清风，路上都没人，你干嘛叫我起床上学！”
“赶紧给我上车！”终于上了公交车，牧苏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最后一排得了个清净，等清风一坐下便倒头睡在了他的肩头。
“有这么困吗？昨晚睡的四仰八叉的，我还没闹觉呢，你倒是火大的很。”嘴上说的狠，却还是拉了拉窗帘，刚上山的太阳最晃眼，免得被牧苏晒到又开始闹脾气。
睡在肩头，清风的肩骨将他咯的不舒服，顺势一趴，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的书包上。
盯着那颗圆溜溜杨梅似的脑袋，一个发旋从四周散开，看着看着不禁像摸小狗一般摸上去，毛绒绒的很是有趣。
“你饿不饿？”睡了大半路，清风才想起来刚菜牧苏闹觉，买来的肉包子还未开动“等会儿下了车就没时间吃了，起来把早饭吃了。”
如此关心，得到的却是牧苏很是烦躁的回应“别吵我。”
“起来吃饭！”他担心等会儿牧苏一边赶着上课一边吃早饭，影响身体，硬生生的将他拉起来，拿着还有些余热的包子塞给他“别睡了，你的睡眠时间是足够的。”
“谁还能嫌睡的多的。”本要发脾气，可是一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人立刻清醒了一些，臭着一张脸，低头咬着。
“让你不在自己家门口下车，非得跟着我回家，现在知道苦了吧。”虽然清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是在牧苏耳中却听着这么不是滋味，硬着嘴皮反驳道“才不是呢，我只是困又没有说苦，如果你不逼着我起床，不逼着我洗碗，我倒是很乐意呆在那里。”
“看起来我的陋舍还是蛮符合小少爷的口味。”见到牧苏嘴角的面包屑，伸手揩去，无意的温柔，让牧苏红着脸侧过头去看着窗外“你每天都是这样上学的吗？”
“怎么了？”清风并不放在心上，对此也并不敏感。
“其实我们家的房间可以出租给你的，你帮我补习完已经很晚了，何必赶来赶去，留在我家陪我一块上学不成吗？”牧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建议，可是得到的回应只是清风笑着道了谢，但是还是拒绝了。
“你不用介意什么，我家常常是我一个人，就当找个人陪陪我也没什么不对的。”见到清风的回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他很少会这样示弱，伸出友好的橄榄枝，可是人家并不稀罕。
“等到高三我会在学校周边租一个房间，你不必为我操心。”清风知道牧苏的心意与那些人不同，也知道拒绝了会伤了他的心，但是这很无奈。
“都是租房子，租到我们家不好吗？那些房子又破又冷又不隔音，多影响你读书。”此时他的表情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而且又不是白住，我们家收你的租金，如果我爸爸知道你住我家，可以照顾我，指不定多开心呢。”
看着那别扭的小模样，清风看的嘴角不住的上扬“你怎么就这么想我去你们家住，明明连一星期七次补习都不乐意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
牧苏被问得语塞，他哪儿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想的而已“只要你别一天二十四小时逼着我学习，我不是很介意你当邻居的。”
“谢谢你的好意。”
清风装作不在意的忽略了牧苏脸上涌起的失望，他很难去接受牧苏的善意，因为一切的善意都是要有代价的。
牧苏背着书包走进教室，一如往常的忽略了一些人的窃窃私语，一些人的视而不见。坐在位置上，掏出一本书来，当然不是课本，而是那本令他头昏脑胀的食谱。
就在刚才吃包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天清风吃了他做的饭菜，那些饭菜看起来并不好看，一看便倒足了食欲，可是真不知那味道如何，好像是不大好，但是清风却吃的如此镇定，他真的有味觉吗？
“牧苏？牧苏？”耳边传来了一声声轻唤，牧苏好久才回过神来“什么？”
莫文别别扭扭的靠近他，一副道歉认错的态度“小苏，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了？”牧苏全然忘记了前不久他还在对着清风诉苦着连莫文都不能在一起玩的人间惨剧。
“我听邻居说，你之前有一天来我家敲过门是吗？”莫文一点点的蹭着靠近他“我妈没有开门是吗？”
牧苏不气不怒，低头继续看着食谱，风轻云淡的口气应道“你知道还问我？”
“小苏，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让我妈这么做的。”莫文焦急的辩解着，看着牧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真希望他现在大发雷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我会不清楚吗？你妈希望你好好读书，你就好好读吧。”牧苏此时心思不在身边人的身上，只在那食谱的“若干、少许”的字眼上，实在搞不懂这些的意思。
“小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不是吗？”莫文伸手搭在牧苏的身上，得到几声回应，却没有那种期待中的答案。
“快上课了，我去趟厕所。”牧苏看了看时间，食谱往抽屉里一塞便离开了。
莫文趁机将刚才塞进去的书拿出来，这下可跌破了他的眼睛，牧苏居然在看食谱，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情窦初开（5）
蹲在厕所隔间里，外面进来了几个人，走在便池处开始解决问题，稀里哗啦的声音还带着他们的聊天话语。
“你说牧苏这几天像不像那什么……”这个人的声音牧苏认得，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儿倒。
“像什么？”另一个人接话问道。
“落水狗啊，整天以为有两个臭钱，请人吃点东西就厉害了，现在谁和他玩啊，脸蛋是真漂亮，但横是真横不起来。”
“陈文虎那鼻梁骨都被打断了，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有疯狗症啊，这么凶狠……”
牧苏本是想冲出去再揍一回，可是想起清风曾经提起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运气将那股火硬生生的咽下了。
等到那些人离开了，牧苏才从隔板间里走出来，心里一直在思量着这种境况不妙，该如何煞煞这些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就在这时，黄珏走进了厕所，和牧苏迎面遇上了，他快速的扭头往里走去，牧苏的心里却闪过了一个法子。
“砰”的一声，关门声很是温柔，却将黄珏吓得不轻。
“牧苏，你干什么……”不知是心虚不敢独处还是对牧苏从前的气势还有阴影，他下意识的退到了较远的一处角落里。
牧苏一步步的走进，将黄珏硬是逼到了洗手台旁，两只手搭在大理石边沿，凑近黄珏的脸“帮我个忙！”
下午就是一月一次的学校月考，考场位置本来是依照年级段的成绩排名分布的，这次却只是班级内布置座位，黄珏很不凑巧的落到了那一不学无术的混混堆里，简直如同一块肥肉掉进了饿狼群。
牧苏就坐在黄珏的右侧，只要稍稍斜眼便可以瞧见黄珏的卷面。
考试快要结束之时，牧苏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黄珏停下了手中的笔，犹豫了一会儿，将右手撤离卷面，完完整整的将答案展露在牧苏的面前。
数学的选择题，判断题，填空题，除了最后应用题，牧苏一一写在纸条上，但是却没有抄在自己的试卷里。
纸条揉成图，回头望望那些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小子，故作随意的一抛，纸条砸到了一个人脑袋上，久旱逢甘露，那些人瞬间精神了许多，只听到一阵阵沙沙的写字声。
不出所料，事情的发生比牧苏预计的还要早，就在临近放学之时，广播突然点名了他们的班级。
教导处主任拿着一堆的试卷走到他们班级来，和班主任十分严肃的说了一些话，那些抄了黄珏答案的人无一例外的被喊走了，包括黄珏。
黄珏起身时很是担忧的看了牧苏一眼，牧苏则是一副胸有成竹，他绝对无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黄珏是最早被放回来的人，脸色比起出去的时候轻松了许多。这件事悄悄的在学校传开了。
那群人全部抄了黄珏一人的数学答案，结果批卷老师发现这么多份试卷，对错都是如此一致，从教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事绝对不是巧合。
放学之时，牧苏特地背着书包路过操场，那群人无精打采的拿着扫帚在打扫操场和附近的无人教室，那模样别提多倒霉了，好像还要被全校通报批评，啧啧……
“你这下开心了……”黄珏搭话倒是头一次，牧苏照样不太热情，只是道了声谢“非常开心，多谢帮忙。”
“你这么算计他们，不怕他们找上你啊？”黄珏站的里牧苏有点距离，总是不太敢靠近他。
“谁说我算计他了，答案是他们自己抄的，又不是我逼着他们抄的，这下知道谁是落水狗了吧。”牧苏笑眼弯弯，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你也不全是帮了我，至少老师以后不会再把你安排在那些人旁边，你不用再苦恼该如何拒绝他们的抄袭请求了。”
“这是清风学长教你的吗？”黄珏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叫住了牧苏的脚步“清风？这种小事还要他教我？你和他很熟吗？”牧苏真是没想到，清风和黄珏也认识，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快。
“他告诉过你……”黄珏却没有再说下去，应该是没有告诉牧苏真相，不然以牧苏的个性，自己现在应该不会这么舒坦。
“告诉我什么？”这两个人似乎有秘密，这已经不是微微的不快了，是很不开心。
“没什么……”黄珏连连摇头，转身就跑了，牧苏微微鼓着脸颊，心想：你不说我去问清风，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清风放学的时间越来越晚，牧苏站在校门口等他，看着那粥铺的粥煮的实在是香，便忍不住买了两碗，自从认识谈清风，他居然喜欢喝起粥来，真是不可思议的味觉变化。
清风已经进入到了快要衔接高三复习的时候了，每次放学都是一脸的疲惫，但是见到牧苏又强行扯出了一抹笑容。
“今天怎么不回家等我了。”习惯性的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要质问你，你认识我们班的黄珏，你和他还有秘密？”牧苏眯着眼睛望着他，清风故作不知，反问道“黄珏当然认识，但是能有什么秘密，莫非他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
“谈清风，你不是说你没朋友嘛，怎么和我们班黄珏都这么熟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清风有除了他之外的熟人，手肘捅了捅他的腹部“你说！”
“我说什么，非要我瞎编一些事情你才罢休？”清风无奈之下佯怒反驳道，果然压下了牧苏的一些气焰，看着那低下去的小脑袋，又忍不住点了点“你买的什么粥，给我喝点。”
牧苏用勺子搅了搅“玉米腊肠瘦肉粥。”将吃到一半的粥递到他的面前，伸手直接喂到了他的嘴里“好吃吗？”
☆、情窦初开（6）
“小苏！”身后的大喊吓得他差点将一碗粥泼到了清风身上。
“你没走吗？”刚问完他才想起来，莫文似乎被这次抄袭事件牵连其中，应该是打扫完准备回家了。
清风直起身子，视线正好撞上了莫文，莫文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妒忌，显而易见，这股火气是越过牧苏冲他来的。
“小苏，你过来！”莫文将那碗粥塞到了清风手中，强行的将不知发生何事的牧苏拉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偏僻小巷里。
牧苏被拉的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你够了，你干嘛把我拉到这里来？”
“你这些日子都和谈清风玩吗？”这话问的酸味十足，但牧苏毫无察觉“怎么了？”
“你不理我就是因为和谈清风感情好了？”莫文关注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牧苏现在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谈清风越来越熟，以前的人却逐渐疏远，让莫文实在很不是滋味。
“你把我拉到这里就为了问这个？”牧苏有些不耐烦，心想莫文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磨磨唧唧的。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我难道和小孩玩具一样，可以随手扔掉，不闻不问吗？”莫文连连质问，将牧苏逼到了墙角处，吓得他双目圆睁“你问的什么话，说的好像我怎么你了，现在班级里还有半个和我说话的人吗？”牧苏问的阴阳怪气，红了莫文的脸“我不是……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之前是我妈……”
“我又没怪你，那你干嘛怪我和清风要交情好，我难道活该没有朋友吗？”牧苏更是奇怪莫文今日的反常“我还要回家做功课，没事就走了。”
刚要推开莫文的身子离开，手臂却被一把拉住往回扯，后脑勺不经意的砸到了墙壁上，迎面就是莫文一张放大的脸“你干什么！”
“你不可以！你不可以！”莫文疯了一般的压着牧苏，说着就要强吻上去。
牧苏使劲挣扎着，扭着脑袋避开他的唇“你疯了，你这是干嘛啊！”他大喊着，正巧遇上了前来寻人的清风，结果撞上了这么一个场面。
“你放开他！”清风一眼看到，只觉得是别人正在对牧苏行不轨之事，扔开手里的粥冲上去拉开了莫文，将牧苏护住“你这是做什么”
被推开的莫文，双眼通红，像一头发了疯的小兽，对着清风一阵怒吼“你丫算什么，给我滚开！”
“对自己兄弟做的太过分了吧。”清风心知虽然不了解事情缘由，但是他看见牧苏在挣扎，显然牧苏不乐意他兄弟对他的所为。
“他是我的，关你什么事！”说着就要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清风尽量避开，不小心推了一把牧苏，牧苏没站稳撞在了一旁堆放了一人多高的钢管上。结果钢管像是被触发了机关似的，一瞬间从上滑落砸下。
“牧苏！”清风眼见钢管朝牧苏头顶砸去，一个飞扑抱住了他的身子，用背和肩膀挡住了那些砸落的钢管，瞬间被淹没了。
外面的焦急的呼救，里面却出奇的安静和镇定。
牧苏抬头看着清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出了事，耳边尽是清风急促的呼吸声，明明被砸的是他，却一直在轻声的安慰自己“没事的，疼不疼？”
牧苏没有说话，清风以为是被吓着了，那抱着他脑袋的一只手，不停的揉着，示以安抚。靠在清风的胸膛上，一言不发，像个孩子一样挂着，不肯放手。
两个人再次来到了医院里，这次却不是看望柯澄，而是进行伤口的处理和包扎。牧苏被护在身下安然无恙，但是清风却可怕的多，肩膀和后背都是被砸出来的淤痕。
清风回头看见了牧苏望着自己后背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你别看了，坐着陪我说说话。”
“疼不疼……”牧苏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那些钢管砸下来怎么会不疼，一定疼的不得了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