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5)
“这不能吃了。”牧苏向来觉得味道不对的东西便不会再吃了，从来没有吃过打包的剩菜剩饭“我还是倒掉吧。”
“皮蛋瘦肉粥照样是咸的，我回头加点皮蛋肉末煮一下，还是可以吃的。”清风要来一个打包盒，将白粥统统倒进了盒中，方方正正的摆在自己的书包旁边“下次不准这么做了，盛出去的东西不准再倒回去。”
“哦。”牧苏暗中看了好几眼，不太能理解，但是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清风看着牧苏低头吃包子的样子，显现出了几分乖巧，看着不似平日里这么张牙舞爪的，不禁有些好奇，他究竟为什么成日买醉。
“你……不会再喝酒了吧？”
话音刚落，牧苏叼在嘴里的包子砰一下落在碗里，缓缓的抬头望着他“我喝醉了没干什么事吧？”
这个问题让清风不知怎么说出口，事确实都挺出格的，就不知道说出来是否会相信，指尖蹭了蹭鼻子“判若两人。”
“我，我也不是喜欢喝酒，就是最近烦心事太多，稍稍喝了一点。”牧苏看着清风注视自己的眼神，猜测自己可能喝完酒闹出了一点事，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是什么糗事，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没事，时间不早，我要上班去了，你慢慢吃。”清风准备起身离开，牧苏赶紧把剩下的几个包子拿上跟在后面“你读高中还要上班呢？”
“兼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清风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次不准再喝酒了，我可没办法每次都能遇上你。”
牧苏正想说些什么，一辆公交车开进来，清风已经上了车，坐在窗户旁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我还没问你手机号呢……”
清风匆匆忙忙赶到店里，换好工作服站在收银台前，一旁的店长看一眼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递过去一杯水，“先歇歇吧，你一学生天天这么赶来赶去，家里人不心疼吗？”
清风笑而不语。
“对了，上次这个网站给你。”店长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你不是需要换一份合适的兼职吗？这个网站上都是学生兼职的工作，大多是做家教的，现在的家长都喜欢找在校的学生，趁着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新鲜出炉的，你成绩好，可以试试。”
“好，谢谢店长。”
清风看来看去，还是只有做家教才比较适合，现在兼职越来越忙，他一边工作还要兼顾学业，实在是很难吃得消。试着登录店长给的网站，投出去了几份简历，却不太抱有希望，心想现在的家长至少也要找个大学生，他才读高中，应该不太会有人选择他才是。
但是偏偏还有这么邪门的事，没过几天，网站的中介人便给了回音，还真的有一户人家要给儿子找家教，指定是他，清风还未细细了解便赶忙应下了。
顺着中介人给的地址找去，他才发现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心中不太明白，为什么放着那些名师不找，定了他这么一个高中生。
“你好，我是谈清风……”清风敲开门，见面之时，话未说完，对方便十分热情的邀请他进门“我知道，你就是我定的家教，请进请进，我叫牧达飞，以后你和别人一样叫我牧叔就好。”
☆、优等生和差等生（1）
清风正襟危坐，暗中打量着整个客厅，装修很是豪华，暗暗的担忧，不知道这家的孩子性情如何，万一是一个纨绔子弟，那可真是费神了。
“清风啊，我指定要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丘阳高中的学生，成绩相当不错啊。”牧达飞特地用名贵的紫砂壶为清风倒了一杯茶“实不相瞒，我就一个儿子，这儿子还不争气，老师电话打的我手机都烫了，我就想把他的成绩搞上去。他是丘阳初中的学生，我想你来教他最合适了，而且年轻人沟通肯定没问题。”
“好的，我尽量帮他。”清风一直在想象那孩子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那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身上满是破洞的衣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有多不争气。
“酬劳方面，你不用担心，其他兼职不必再做，只要你能帮我儿子提高成绩，开多少价都不是问题。”牧达飞方才还附庸风雅的用紫砂壶泡茶，现在谈钱就瞬间显得财大气粗了，清风一听这话也就安心了，如果钱没有顾虑，其他都不是问题了。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开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探头看向玄关处，一个书包扔进来，落在地板上，随后走进一个少年，两下便脱了帆布鞋，拎着书包，走路极没正型的进来了。
“正好，小苏过来，看看爸爸为你找的新家教。”牧达飞伸手招呼儿子来客厅，人还没转身，只听他极不耐烦的埋怨了一句“我说爸，你有完没完，我不要找家……”牧苏一个转身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这不是上次见过面的谈清风吗？
“你好，我是你的新家教，谈清风，以后请多多指教。”看着目瞪口呆的牧苏，谈清风犹如从未见过面一般，起身伸出手去问好。
牧苏歪着脑袋盯了半晌，知道牧达飞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发什么呆啊？”
“噢，你好，我，我是牧苏。”伸手碰了一下清风的手心，未曾察觉到他嘴角隐隐的偷笑。牧苏回过头对爸爸说道“我还以为你又找那种灭绝师太来对付我。”
“你老爸我显然要与时俱进，以防你又在人家水里下泻药。”说着揪了揪牧苏的耳朵“带你新家教去房间里，好好给我学习，别妨碍人家工作。”
牧苏坐在书桌前，把书包里的几本书全部都摆到了桌子上。清风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只能率先开口道“今天作业是什么？”
“作业？”牧苏一脸茫然“是什么？”
“你反问我？”清风被这小子气笑了“你难道从来不做作业的吗？”
“第二天早上抄一下就好了。”听着他如此理直气壮，清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中直道：任重而道远。
最后牧苏电话里找了好几个人，东拼西凑才把今天的作业给问出来了，可是却没有然后了，面对一大堆的题目，抓耳挠腮，显然很是烦躁。
“我指着你吃饭，给个面子做几道题吧。”清风说的很直白，倒是让牧苏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家里不给生活费吗？”
“是啊，所以日后还请多多指教。”牧苏看着清风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和那个黄珏真是天壤之别，黄珏也穷，但是穷的经不起任何打击，害的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的保护那可怜兮兮的小自尊心，哪像清风如此大大方方，浑然不觉是个丢人的事情。
“成，念在你每次护送我的份上，我帮你一次，就当……劫富济贫嘛。”牧苏一拍他的肩膀，拿起一只笔就要开始做题了，清风再次被这小子的俏皮话逗乐了“劫富济贫？”
“劫我老爹的富，济贫嘛……”给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转而低下头去看题目了。
清风的数学作业没一会儿快做完了，可是牧苏的作业本还是一片空白，那专心致志的模样，成功的蒙骗了别人。
“你不会做吗？”清风抽过他的作业本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哪道题不会？”
“这道，这道，这道。”这么一看，感情牧苏是没几道会的题目，清风只能从第一题开始一道道的往下讲。
等到作业全部完成之时，牧苏这才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哈欠，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做过作业了。一扭头只见清风拿着风油精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很少见身边的人这样提神的，总觉得清风整个人充满疲惫“你很累吗？该不会又读书又兼职，弄的你没时间睡觉吧。”
“以后就好了，陪着你复习读书，至少不用熬夜写作业了。”清风这么一说，牧苏才发现，难怪清风看着脸色不那么好，原来每天要这么忙。
“我从不熬夜写作业。”牧苏趴在书桌上玩着面前的小地球仪“你家里人真的不管你吗？”
“你的成绩真的需要多下一些功夫，人这么聪明，荒废着多可惜。”清风整理好了书包准备起身离开，伸手揉了揉牧苏的脑袋“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赶公交，再见。”
“我让老爸送你吧。”牧苏的好心却被清风拒绝了。
虽然压力减轻了很多，但是做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快要十二点了，清风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靠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还是撑着身子去了浴室。
正要上床休息之时，挪动书包，书包里却掉出了一大包巧克力，这个牌子很昂贵的，一看便知是那小酒鬼偷偷塞的。
“挺乖一个小孩，装的这么皮。”清风没有拆开包装，把巧克力放在书桌上，转身钻进被窝里，还未到一分钟便已睡去。
☆、优等生和差等生（2）
第二天一早，牧苏早早的去了学校，好像丘阳要举办什么活动，美术老师很忙便请他来帮帮打打杂，分担一些简单活。
牧苏再次帮忙跑腿送东西到高中部，这次则是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因为谈清风是高二的学生，就是不知道哪个班级。
走过操场边上的公告栏之时，特地倒退了几步，上面的大红纸上写的都是这学期的奖学金获得者。
牧苏仰着脑袋往上找，还真的找到了谈清风的名字，一等奖奖学金，心中不禁感慨，他这辈子可是从没有靠近过一等奖，不由的有些羡慕。
正要多看几眼，瞧瞧是否还有谈清风其他信息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谈凌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
“嗨，牧苏你又来送东西？”每次见到谈凌，那如和煦春风一般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牧苏点了点头“每次都能见到你，真巧了。”
“你在看什么？”谈凌微微俯身，企图与牧苏平视。
牧苏朝着公告栏怒了努嘴，却惊讶的发现，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还有一个——谈凌。
“诶？一等奖学金怎么都是姓谈的，你们是一家啊？”牧苏说者无意，谈凌摇了摇头“我是独生子，只是巧合罢了。”
“你们真厉害，如果有倒数一等奖学金，可能我也会上榜。”牧苏囔囔自语，自顾自的往前走，谈凌跟在一旁，带着隐隐的笑意“你还挺可爱的。”
“那个……”牧苏突然想起了清风，大眼珠子提溜一转，问向身旁的谈凌“那个谈清风和你是一班的吗？”
谈凌再次摇摇头“不是，他是八班的。”
“噢……”牧苏了然于心。
送完东西之时，高中生都在进行早读，牧苏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一家一家的看去，终于摸到了八班，瞧瞧的从窗户往里往，可是所有人都在面前立着书，究竟哪一个才是谈清风呢？
“怎么所有人都长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校服，晃得牧苏眼都晕了，实在是找不到谈清风的影子，正欲离开，脑袋却被人拍了一下“你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做什么？”
牧苏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清风就站在他的身后，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不是初中生吗？”
“我来给老师跑腿的，听说你是八班的，所以来看看你平日读书是什么样子？”牧苏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自豪，好像帮老师跑腿，就挤进了好学生的行列，“我看见了，一等奖学金哦。”
“所以做你的家教不是这么好混的。”清风被牧苏这么一夸，也是露出微微的自豪感“你怎么知道我是八班的？”
“路上遇见谈凌，他告诉我的。”牧苏一提到谈凌，清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不少，也没有了兴致聊天“你认识他？”
牧苏摇摇头“送过一次东西，怎么了？你宿敌啊？”
“你快回去吧，我要上课了。”牧苏看着这么阴阳怪气的清风，心里还有些委屈呢，都是姓谈的，怎么性格差这么多。
清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有察觉出他心情的变化。心里不怪牧苏，谈凌是这个学校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存在，品学兼优，家境优越，学校的各类活动都能有他参加的身影，不似他这个谈清风，连去逛一逛操场的闲心都没有，除了那公告栏上还有一席之地，学校里基本形同透明。
放学后论到清风值日打扫，站在洗手台前接水，正巧碰上了不该碰的人。
“谈清风？”谈凌的声音从一旁落下，阳光开朗，好像他们之间是熟识一般，清风只是抬头应了一声，“很少能遇见你，真是巧。”
“嗯，我先走了。”清风提起装满的水桶转身便要离开了，谈凌拿着拖把也跟了上来，似乎对清风颇有兴趣“经常能在公告栏上看见你的名字，而且是同姓，只是平时不太能见到你，是不是很少出教室。”
“是啊，我要赶时间，不说了。”清风的寡言少语令谈凌有些诧异，他很少能听到有关谈清风的事情，只是听说这个人很神秘，很低调，大家几乎不太清楚他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看什么呢？”一旁打完球的人走到谈凌身边，谈凌扬扬下巴道“我刚才遇见谈清风了，挺奇怪的一个人。”
“他很少和别人往来，独来独往，有人看过他在餐厅里打工，可能是家境不太好，所以性格比较孤僻吧。”
“孤僻？”谈凌不禁想起了那个小学弟——牧苏，看牧苏的样子，与谈清风应该是认识的，能和那种性格的人做朋友，谈清风理应不会是孤僻的人，只是为什么和他说话却是这个样子。
“谈清风。”
清风做完值日，看了看时间，心想着差不多要去牧苏家里辅导功课了，便匆匆去校门口的面包店里买了几片土司一边走一边吃。
经过旁边一条小巷的时候，小巷里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正欲回头去一探究竟，只听见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你够了，我什么时候找人打你了？”牧苏一脚揣在了墙壁上，黄珏哆哆嗦嗦的贴着墙，鼻青脸肿的，面前的牧苏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口把黄珏给吃了。
“不是你还有谁？”黄珏硬撑着胆子反驳道“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前几日是你公然冤枉我偷钱的。”
“我没有冤枉，你就是小偷，别以为你家里穷就好糊弄，我早说过了，不是所有穷人都是人穷志不穷的，你是例外！”牧苏这番话在第三者眼里看着很是刻薄，说着更是把黄珏一把推到墙上，让黄珏的背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
“是，我是穷，你是少爷就可以成日嚣张，想欺负谁欺负谁，谁不知道你有钱，钱包被偷有什么稀奇的，凭什么找不到了就赖到我身上？”黄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连推了牧苏好几下，牧苏被激得怒火直冒，正欲还手，刚抬起拳头，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优等生和差等生（3）
“你这样太不讲道理了。”谈凌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开朗，不似早上对牧苏那般和善，甩开牧苏的手腕，护在黄珏面前“他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牧苏我以为你是个有个性的小孩，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理取闹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牧苏被谈凌训的一愣一愣的，足足愣了一分钟，眼睛里的怒火才重新燃气，却委屈的许多，看了看黄珏，又看了看对他一脸嫌恶的谈凌，怒吼一声“关你屁事！”
刚一转身，却又撞上了站在巷口的谈清风，清风脸上的淡漠更让牧苏觉得羞辱，好像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走开……”低沉的一声，推开了清风，朝着马路对面跑去了。
牧苏很是委屈，却无人诉说，黄珏的伤明明不是他打的，却有这么多人指证就是他干的，明明一点证据都没有，单单凭黄珏的一面之词，所有人都相信，甚至是没有半点关系的那俩姓谈的。
“去你的，穷就了不起吗！”
小巷口，谈凌转身仔细的看了看黄珏脸上的伤，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感受和处境，受点委屈也别放在心上。”
黄珏沉默不语，看着让人甚为同情，谈凌抬头看到了一旁的谈清风，以为他也是看不过这件事。只是，谈清风没有开口，眼神中也没有半点怜悯和同情，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过了好一会儿，这句话说出口，黄珏惊讶的抬起了头“不，不用了。”
“那太好了，万一又被人劫了，这小身板可吃不消。”谈凌走出小巷，拍了拍清风的肩膀“辛苦你把这位小学弟送回去了。”
一路上，清风坐在公车上一言不发，这让黄珏倍感煎熬。
这两个人他都是听说过的，却不曾想过一天两位全部被他碰上了，黄珏看着车都坐了大半段了，这才开口道“快到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送都送了，没道理只送一半的。”清风淡淡然一句，黄珏语塞，似乎是不太情愿别人去他家，但是又不太像。
黄珏家住在城中村，就是一片还未拆的老城区，这里鱼龙混杂，小路泥泞，的确破旧的很。
推开一扇快要生锈的铁门，黄珏朝着里面喊道“妈。”
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形态很是苍老的女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瘦瘦小小。按理说，黄珏这个年纪，母亲不应该如此老态，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贫穷。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怕我路上又……所以送我回家。”黄珏一直低着头，她的母亲一听便极为热情的迎进门来“快请进，家里简陋，招待不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