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演(101)
白啤开瓶,唐随那帮人喝酒很狂,边吃边喝也能干掉两提,按熊子所说他们就是从中学拼酒拼出来的友情。许沉河虽然能和他们混在一起,但酒量远远及不上他们,抿了三两口就上了脸。
唐随把许沉河手里的酒换成了凉白开,揉揉他的后颈说:“乖,你喝这个。”
许沉河依稀觉得对方的动作很熟悉,但那时候揉在自己后颈的手比唐随的还要温热一点。他伸长手臂夺回自己的酒杯,赌气地一口喝光,一开口便是醉意:“你比我还小,哄谁呢?”
男人之间就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坐许沉河左侧的哥们用胳膊肘顶了顶许沉河的手臂:“你上回不还说唐随的够大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沉河咬着杯沿脸红,不知是羞的还是醉的。
熊子大着舌头摇摇手:“小河你放开喝,醉了就到楼上开个房间睡,今晚开销算我的。”
许沉河喝醉了特别漂亮——唐随头一次用这个词来形容男人。白皙的脸飘着两抹淡红,眼眶也是红的,但黢黑的眼睛亮得出奇,像美人施了勾人心魂的浓妆。
他慢下喝酒的速度,只沾着杯口的丁点儿润舌,眼睛直盯着许沉河的侧脸,看鸟儿什么时候才能耷拉下翅膀。熊子举着酒杯摇摇摆摆踱过来,手掌拍他的背:“你今儿喝太少了。”
“还少呢?这都吹多少瓶了。”唐随指指桌上横倒的几只空酒瓶,“肚子有点涨,我去放个水。”
起了身,唐随捋了把许沉河的头发:“别喝太多。”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唐随慢腾腾地晃过去,放完水又晃回来,在进包间前朝隔壁半掩的门望了一眼。
就解个手的工夫,那帮人全喝趴了,横七竖八倒在沙发或桌上,就许沉河抱着只酒瓶仰头看着天花板的水晶灯发呆。
按铃唤了人过来帮忙把嘴里嘀咕着胡话的哥几个抬楼上套房里,唐随合上包间的门只留了条缝,抽去许沉河手中的酒瓶搁桌上:“够了啊,喝懵了都。”
“没有。”许沉河说。
唐随俯低身子,托着许沉河的下巴问:“瞧你这小鸟都耷拉了,认得我是谁不?”
许沉河眨了下眼:“顾。”
“认错了我可要亲你了。”唐随在鸟翅膀上搓了搓,凑近了想在上面留个吻。
没关严的门被人从外面猛然踹开,听了整晚这屋动静的顾从燃终是没忍住,冲过来捏着唐随的肩膀把人后拽按到一旁的椅子上:“你敢动他试试!”
顾从燃手劲很大,松手后唐随的肩膀还隐隐作痛。他看着顾从燃把许沉河护在身后的模样,忍俊不禁道:“顾先生,偷听好玩儿不?”
“你故意的?”顾从燃怒问。
哥几个当中数唐随酒量最好,这么多酒水下去愣是醉不倒他。他抓过许沉河刚才抱着的酒瓶,指腹在瓶嘴上一揩,笑道:“也不算故意的,我是真打算跟许沉河做点什么。”
“不想我动手就闭紧你的嘴。”顾从燃今晚没吃多少,扶起许沉河时浑身却有了力气,轻轻松松把人弄背上挎住他的腿弯,“枉他拿你当朋友,你最好别让许沉河窥见你的真面目。”
伏在他背上的许沉河蹭着他的脖子,轻声呓语:“唐随,纹我大腿。”
落在顾从燃耳里,就是妥妥的“吻我大腿”。
空气中白啤的醇香似乎也有了让人晕眩的成分,顾从燃心尖一颤,若不是还背着重要的人,早失了一身的力气。
偏生唐随还要刺激他,搭着椅背冲他无辜地耸肩:“朋友?他的身体我可都看过。”
挎住许沉河腿弯的双手浮起了青筋,在唐随若有似无的嘲讽眼神下,顾从燃忍无可忍地抬脚,对着那人的腹部狠狠一踹——
第84章 你有多恨我
事实上背着许沉河,顾从燃为了稳住身形,那一脚并没使上多大的劲。然而拘于有限空间的唐随没躲,硬生生接下了顾从燃踹来的所有力道,腹部向周身蔓延开持续而强烈的钝痛。
他灌下口酒,含着微醺的口吻喊住跨出门外的顾从燃:“这位哥们,许沉河住石饶街的公租房803,别送错了。”
耳熟的门牌数字让顾从燃身子一僵,背对着包间道:“谢了。”
等电梯时,顾从燃联系上门童交代两句,驮着许沉河走出饭店大堂,车子刚好停在台阶下。
和门童合力将许沉河挪上车后座,顾从燃坐上主驾,将前座的两边车窗降了下来。
一路上灌进车厢的凉风将刺鼻的酒气吹散,顾从燃循着导航在公租房楼下停车,绕到后座重新把迷迷糊糊的许沉河弄到背上。
许沉河并不安分,双臂圈着他的脖子轮番喊不同人的名字:“唐随,纹我肩膀。”
“熊子,继续喝。”
“棉棉,给我买两盒黄油。”
“祝哥,鱼儿又在客厅捣乱。”
“方芮,这气泡水过期了。”
顾从燃被他勒得要窒息了,环顾一周还没发现电梯。他把许沉河往上掂了掂,带着两人的重量踩上楼梯:“怎么不提我名字?”
许沉河枕着他的肩却没搭理,顾从燃自说自话:“是不是因为你潜意识不想记住我?”
乘惯了电梯的人一时不适应爬那么高层的楼梯,顾从燃只觉比健身还累,与许沉河的胸膛相贴的背部汗湿一大片。总算到了八楼,顾从燃呼了口气,从许沉河裤兜里摸出钥匙对准锁孔:“明天清醒后要记得是谁把你背上来的,知道么?”
进了屋,顾从燃把许沉河从背后放下来让人坐玄关的矮凳上,随后给门落好锁,拿过拖鞋放许沉河面前。
蹲下|/身托起对方的脚腕,刚脱下鞋子,许沉河垂眼看着他,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顾从燃。”
顾从燃动作一顿,眼神直愣地盯住对方脚腕上的纹身。
是六颗大小不一的星星,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腕骨周围,就像他送给许沉河的那串临时买的足链。足链还被许沉河留在浮金苑的卧室里,顾从燃一时分不清这个纹身是巧合还是纪念,分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许沉河在叫他,忙抬头跟对方对视。
醉酒的许沉河眼睛总是浮着片冷意,此刻顾从燃以仰视的角度看他,在阴影的半遮挡下那种感觉更甚。
担心许沉河误会什么,顾从燃帮他套上拖鞋,解释道:“把你安顿好我就走,你放心。”
掌心空了,许沉河的脚抽出来软绵绵地朝他肩上踹去,拖鞋也“吧嗒”掉了下来:“你好烦人。”
浅色的衬衫落了个鞋印,顾从燃身子晃了晃,一手及时撑住了地面。
许沉河一句不够,又哑着嗓子道了第二句:“我好后悔遇见你。”
他说这两句话的表情其实算不上有多咬牙切齿,甚至可以说很平静,然而顾从燃放在心里,就像被千斤重物压着般难以喘息。许沉河和他不同,许沉河的人生是过早独立地铺出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搭上自己的后路。而他顾从燃在那两年间从没停过砍断许沉河的后路。
如许沉河所说,他对自己的爱意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顾从燃温吞地站起来,将手伸到许沉河眼底下:“先到床上躺着去。”
许沉河埋着脑袋不动身,顾从燃便矮身将人横抱起来,迈着灌铅的双腿寻到卧室把对方放倒在床上,撑着床沿点了点那只困倦的小鸟,指尖描摹着它流畅的线条:“你告诉我,你恨我,从此不想再见到我,对我的喜欢已经消失殆尽,和别人在一起才快乐……看我会不会死心。”
许沉河想翻身,被顾从燃掀了回来:“你不说,我只能继续缠你了。”
他忍住想亲吻对方的冲动,在衣柜里翻出件T恤帮许沉河换上。留意到许沉河后颈和腰窝的小纹身,再联想到唐随的职业,顾从燃有点懂了唐随故意用来气他的话。
熟睡的许沉河卷着被子翻到床中央,顾从燃将卧室的灯关了,只留着盏床头的小夜灯,在温软的光晕里亲了亲许沉河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