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16)
“其实讲起来也很俗套,就是电视剧里常演的痴情女花心汉。不过现实就没有剧本那样精彩,我妈以为男人玩够了就会回家,可到头来只等到律师来告诉她,我爸要同她离婚。她是个大小姐,没吃过苦,很温柔也很娇气,切到手指都会跟我哭。她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跟我爸,然后就结婚生小孩。所以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就……自杀了。”
那是谢徐谦15岁时的事情。
某天他和同学打完球回家,路上看到有个老得都快走不动的阿婆在路边卖花,他就把所有花买下来要拿回家送给妈妈。
他知道妈妈很不开心,经常哭,吃饭和睡觉都不安稳。爸爸很少在家,他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并不都是为了工作。但他没能力改变,只能和弟弟想尽办法的去哄妈妈笑。
他回到家里,在花园、在客厅都没找到人。最后在卧房的浴室,发现浸在一池血水中的妈妈。她手腕上有好几道割得又深又乱的伤口,仍然在流血,可好像就快要流干了一样。他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哭着喊佣人叫救护车。他从来不知道人的体温可以那么低、皮肤可以比美术教室里的石膏像还要苍白。
妈妈意识模糊的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她问他为什么,问他不是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吗,问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谢徐谦没有讲出个中的细节。
他坐起身来又开了一罐啤酒,无声许久后问,“她很怕疼的,还晕血,怎么……怎么敢、往自己手上那么割呢?”
商岳听得整颗心都揪起来,他说不出任何安慰或宽解的话,只能伸手揽过谢徐谦的肩膀,奋力在他肩头按了按。
谢徐谦喝了好几口酒才转头来看他,眼底微有些泛红,可还扯着嘴角,“我弟弟那时刚好去国外比赛,我就骗他说妈妈是出了交通意外。我觉得,那会比较容易接受。”
商岳点了点头,他看着谢徐谦此刻的笑容只觉心里闷到发苦。于是忍不住拿了酒,却被谢徐谦拖住手劫去。
“你不能喝。上次喷我一脸血已经有阴影了,乖乖的,喝水。”
“……”商岳无话可讲。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也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去过奶奶的丧礼,但并未对死亡有清晰感知。真正让他体会到死别之苦的是好友冷尧的病逝,可谢徐谦所经历的,却是母亲的自杀。
自杀……商岳想到一些事。但他绝不会说,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谈起。
“不抱我一下吗?”谢徐谦问。
商岳回过神来,立刻给出拥抱。
“你真的好不会安慰人。”谢徐谦闷在他耳边叹气,“我其实也猜到的,可还是想来找你,你不要嫌我烦。”
商岳于心不忍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嗯,不会。”
“那……能不能让我留下住两天?”
“……”
“我可以煮饭给你吃。”
商岳咬牙深吸进一口气,回道,“好。”
——TBC
作者说:
BGM分享:《Daddy》Coldplay
ps:解释一下商哥那个冷笑话的问题,谢生之所以会笑不是笑话好笑,他是在笑商哥喝了酒怕被他说,就是小朋友编了个烂谎话给自己开脱,谢生被可爱到了
第17章 炊烟
商岳本已经做好要料理醉鬼的准备。虽说身高上输了几公分,但胜在年龄优势,近来也努力在健身练拳,就算谢徐谦酒品恶劣发起疯来,应该也制服得住。岂知谢徐谦喝了两罐就果断收手,还收拾了桌子倒掉垃圾,再去浴室洗澡。他什么都没带,下飞机就从机场打车过来,路上嫌吵还关了手机不理经纪人和助理的疯狂来电,又因为懒得开机而没给商岳打电话,硬生生在楼梯间等了近两小时。
经过上次之后,商岳就默认谢徐谦还会来他家,前几天顺手买了睡衣内裤丢在家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其实他稍微也有点怀疑谢徐谦在借题发挥、蓄意博同情,可现实的确残酷,谢徐谦也许是不至于要在人前如此示弱,但他心中所经受的痛苦一定远超出他的言语所述。商岳没办法,这种情况下,不论谢徐谦说什么他大概都狠不下心拒绝。此刻更还在担心,不知道谢徐谦这样子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出神期间,阿Line打来电话。
商岳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谢生男友”的身份怕是再也说不清了,可也只能接听回话,“是,人在我这里,现在接不了你电话,他在洗澡。”
电话那头险些要痛哭出声,慌忙让他好好看着他,也帮忙劝他把手机开机。商岳一一应下,阿Line就知情识趣迅速挂断电话。
谢徐谦从浴室出来,穿着商岳买的睡衣,宽松的棉质衣裤,上白下灰,一百来块的打折基本款,居然都被他穿出大牌高定的气质。商岳一边默默感叹美色,一边忍不住想,这应该就是谢徐谦这辈子穿过最廉价的衣服了。
“是不是有人找我?”谢徐谦问。
“阿Line.”
“不用理他,我最近又不开工。”
商岳无语,“他也是关心你好吧?”
谢徐谦耸了耸肩,“多余关心,给他放假都不懂享受。”
回想起先前在医院时阿Line对谢徐谦的耿耿忠心,商岳只能用意念隔空为好助理送上拍肩安慰。
洗了个热水澡,谢徐谦的脸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他看了眼沙发,忽然问,“房子是租的吗?”
商岳此前并没提过,也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只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家具电器也都是房东的?”
“大部分是。”
“沙发呢?”
"……"
商岳恍然大悟,视线随谢徐谦看去沙发上一块已经很不明显的痕迹上,不由扶额,“我已经尽力擦过了。”
谢徐谦还更凑近几步,“嗯,看来以后不能在沙发做了。”
“喂……”
谢徐谦笑起来,伸手摸了把商岳的头发,“没事,去洗澡吧。不用理阿Line讲什么,见到你我就觉得好很多了。”
“……”
“先去睡了,good night."
谢徐谦在商岳额头亲了亲,他没来得及躲开。
今夜无事。
共枕至天明。
第二天闹钟刚响就被商岳按断,谢徐谦没有醒,依旧睡得香甜。商岳便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再做贼一样找好衣服抱到客厅去换。他翻出备用钥匙和门禁卡,写了张纸条交代去向。
原本只简短四个字:我去上班。想了想又添了句:冰箱里没吃的,饿了自己想办法。转身走到门口又想起阿Line的嘱托,只好倒回来加写一行:记得开机。
脑子里忽飘过一句十分常见的哀怨台词: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便觉得无力又荒唐,可还是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整个上午谢徐谦都音讯全无,等到午饭时候才打来电话,音调慵懒昏沉,显然是刚醒。
“早。”
“不早了。”
“在吃午饭?”
“嗯。”
“冰箱里居然真的什么都没。”
“你可以喊外卖。”
“没事,我出去吃,还要买点东西。”
“都行。”
谢徐谦伸了个懒腰,整顿好音调。
“Jason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是不吃的?”
“啊?”
“不是说煮饭给你吃吗?”
“……还是喊外卖吧。”
“no.”
“……”
商岳开始为昨天的心软后悔。
"拜托快说啦,我饿得快低血糖了,需要立刻出门吃东西的。”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吃芹菜、青椒,也不吃鱼。”
“怕腥?”
“嗯。”
“我做的鱼不会腥,要不尝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