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27)
不过观点是观点,实际状况却有所出入。
首先是冯禾早就知道商岳,看过戏还挖过人八卦,去年颁奖礼后就第一时间赶来嘲笑谢徐谦“老马失蹄”。谢徐谦从不在意老友的嘴贱没遮拦,可换作商岳大概3句话就要翻脸。所以就算冯禾好几次起哄要约吃饭,谢徐谦都毫不留情一一拒绝。
再来就是此前某晚煲电话粥时,谢徐谦提议商岳抽空去考个驾照方便出行,哪知商岳闷声半晌答说他因为酒驾事故被吊销了驾照。谢徐谦没想到他除了“喝到吐血进医院”之外还有这样的“英勇事迹”,当即就没忍住发脾气骂人,商岳一声不吭任由他骂,结果就闹得冷战数日。
这个“酒驾事故”显是另有隐情,商岳不说,谢徐谦就另想办法,从罗孚入手找到胡氓。可惜是罗孚并不清楚有起因经过,胡氓更连商岳出过这场车祸都是第一次听说。
谢徐谦算是服了商岳的“沉稳独立”,就更加放心不下,笃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当然,商岳对此毫不知情。
今天是休息日,两人睡到接近中午,又纠缠着一番亲热,差不多快两点才真正清醒。
风雨过境,天气好得不像话。商岳歪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相机里谢徐谦拍回的异国风景,阳光从他颈边寸许倾斜着落下披在身上,照进敞得散漫的上衣领口,映照出先前的欢爱痕迹。
手机响起来,商岳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关掉声音反扣过来,又拿靠枕盖住。是胡氓打来的电话,商岳却已不是不想接,而是不敢接——因为《星火烟尘》重剪完居然要送去柏林,而冷尧留下的剧本也已经改好,甚至连投资都已找到。胡氓做出退让,说《星火烟尘》的上映宣传不用商岳管,但电影他必须得演,不演也得演,他说那是他们三个欠冷尧的。
商岳皱起眉头,放下相机,猛抽了两口烟。
不多久,谢徐谦做好早午餐出来。裸着上身只穿了条长裤,端着盘子明目张胆在炫耀身材。
商岳收拾情绪捧场的吹了声口哨,并假装眼瞎的忽略掉他后背上的鲜红抓痕。
谢徐谦放下盘子走过来,拿走商岳手里的烟衔到嘴边,把人从沙发上拖起来。
商岳忍不住笑的扒住他肩膀再顺势搂上脖颈,懒洋洋说笑,“能不能不把我当小朋友?”
谢徐谦拍了拍他的屁股 ,咬着烟回话,“你不就是小朋友?”
商岳笑着退开,从谢徐谦嘴里夺回烟来,“少跟我倚老卖老,就差几岁。”
谢徐谦叹了口气,“也有好几岁了,要不要体谅一下老人家,少气我点?”
商岳挑起眉毛、抽了口烟,“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谢徐谦意味深长投去注视片刻,半真半假讲了句广东话,“你估下?”
商岳没来由心虚无话,却迅速反应,依样道,“讲乜啊?听唔懂。”
谢徐谦笑起来,点了点头赞他粤语有进步,就牵起他的手走去餐桌。
两人坐定开动,一通电话打进谢徐谦的手机。他如常接听,无视电话那边的气闷无奈,只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还转头拿眼神来同商岳调笑。
商岳被他这样蓄意敷衍的样子逗得直笑,又不能笑出声来,就低下头专心享用盘中餐。
“谢生,商岳是个死脑筋,他不可能不想演电影,只是摔怕了。你能不能帮忙劝劝?也许你说的话比我管用。”打来电话的是胡氓。
“我试试看吧,不过只能尽量。”谢徐谦不动声色,语调风凉,“晚点再回给你,现在不方便。”
“……”
“不客气,也不用请我吃饭。”
“???”
“先这样吧,bye.”
谢徐谦挂断电话,轻蔑的放下手机,还冷笑了声。
商岳抬起头来同他打趣,“哎呀,被人惹到了,不过不是我!”
谢徐谦缓和回神态,笑着问道,“听不听八卦?”
虽然也不算多好奇,但听一听也无妨,“说说看。”
“就是……有个人渣。”
“噗……”商岳笑出声来,这形容也真是简明扼要。
“在行内多年的一个制片,骚扰演员,结果惹到了有背景的,就被整得很惨。搞不懂怎么想的,居然会跑来要我帮忙。”
商岳收起笑容,“你会帮吗?”
谢徐谦看了他一会儿,“你觉得呢?”
“不帮。”不是回答不会,而是直言要求,不帮。
谢徐谦沉默片刻,“当然,我自己也是演员。”
商岳点头,却不自觉避开谢徐谦的目光。
“其实每一行都有这种人,只是娱乐圈太小,就显得更险恶。”
“……”
“可能你都听过的,名字叫汪仝,有没有印象?”
商岳怔了怔,猛的看向谢徐谦,目露惊疑愤慨,低声质问道,“你知道什么?”
谢徐谦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来握住商岳的手背,“我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我。”
——TBC
第27章 薄刃
有没有被纸划破过皮?
像是最普通的A4纸,只要崭新,只要快速,最容易折皱撕碎的纸刃就能轻快的划破手指、脸颊、脖颈。会留下浅而细的伤口,或都难以察觉,疼痛和流血也来得迟钝,却又缠绵不可忽视。
商岳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但被划破的不是皮。
谢徐谦的手握在他手背上很久,温暖都似要捂出潮湿,商岳试图收手脱离他的安慰,可又实在被抓得太紧。
他看着他,目光神色都是温和平静,又透着不容人拒绝或逃避的强硬。
商岳抽回些许冷静,缓呼出一口气来,“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问?”
摆明就是在套话,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
“无意中听到的,你被经纪公司解约,是因为打了个制片。”
是胡氓告诉谢徐谦的,商岳打的就是汪仝,具体原因不清楚,但并不难猜。谢徐谦作了最坏的设想,猜这跟“酒驾事故”有关。
“无意听到?”商岳看着他,想说你还真是把我当无知好骗的“小朋友”。
谢徐谦面不改色,“我说了,这个圈子太小。”
商岳冷笑,其实是不是无意听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徐谦听到了。
“Jason,你可以告诉我。”
“可我不想说。”
商岳收敛起防备姿态,蓄意说得低声下气。他希望让谢徐谦心疼,只要他心疼了,就舍不得再问了。
却听谢徐谦说道,“那么,你是希望我猜,还是希望我去查?”
“……”
商岳把这件事当作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是时至今日想起也觉得憎恶唾弃的。他本能的就想到说谎。
可是能说谎吗?会被拆穿吗?
他看着他的眼睛,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办法。他不能骗他,他也骗不过他。
谢徐谦听到了多少呢?又是从哪里听的?是……那个汪仝吗?
最后一个猜测让商岳觉得恐惧,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一震,竟就怀疑起谢徐谦去睡客房的动机。
理智告诉他,那是谢徐谦的体贴举动,他不想吵醒他,他总是在照顾他。
但他的理智已近要失去立场。
商岳低下头咬牙切齿,克制着颤声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谢徐谦叹了口气,“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象了。你应该相信我,最起码不要曲解我的心意。”他松开手,预备走近来抱他。
商岳近乎惊恐的立刻拖住他的手,又只维持了几秒钟就强迫自己放开了。
谢徐谦忽觉得窒闷,不忍心又不甘心的问道,“这么容易就放手?”
“……”商岳说不出话,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太难看。
原本是为解决问题的想法被拉扯动摇,谢徐谦忽然有点累,忽然就想,是不是也没必要如此?他难抑焦躁的点了支烟,都快抽完了,商岳才转头朝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