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118)

　　好像从来就是命中注定。

　　签约仪式定在下午三点二十八分，是方衍特地找人推算的好时候。

　　宋徕并不信这些，但他信方衍。

　　作为工伤事故的收尾，签约仪式上来了几家媒体，都是经过宋徕筛选的，媒体们坐在教堂中间，教堂前排坐的是曼彻斯特和秘密森林的代表，后排则是一群看热闹的员工。

　　小教堂里从没有这么多人过，闹哄哄的样子实在是像有什么大喜事。

　　宋徕坐在桌前的乙方席位，看着台下只坐了林深一人的曼彻斯特嘉宾席以及只熙熙攘攘坐了几个股东的秘密森林嘉宾席，宋徕忍俊不禁，扭头看了看一旁表情严肃的方衍，见他一脸凝重，似是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仪式，宋徕忽然孩子气地想要逗他，于是趁他看过来时，隔着长长的白色雕花台布，在桌子底下伸出手轻轻搭在方衍的腿上。

　　感受到宋徕探过来的手，方衍脸上一红，下意识捉住他的手紧紧牵着，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手上暗暗用力扯了扯他，又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话。

　　“哥哥，你知道我经不起挑逗。”

　　宋徕被他说得脸红难堪，想收回手却又扯不动，只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我才没有。”

　　看着宋徕一脸窘迫，方衍这才得意地笑笑，暗搓搓揉了揉宋徕的手，见他憋红了一张脸就要发作，方衍这才识相地松开。

　　两人正对视着，一个笑得花枝招展，一个斜眼怒目而视，一个是终于得偿所愿的甲方，一个是即将流离失所的乙方，明明那样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可任谁看了却都觉得格外相配。

　　叶远泓上前将两份并购书放在两人面前，方衍这才收起那招摇的笑，板着一张脸装深沉。

　　宋徕也收回了眼神，他翻开面前的并购书，直接翻到末页，没有丝毫迟疑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公司的公章。

　　叶远泓将两人面前的合同对调，二人同时低头签字，叶远泓就站在他们面前，总觉得这一幕不像是收购与被收购，反倒像是签署婚书的现场。

　　叶远泓抿唇笑笑，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唐突，但并不算太过荒谬。

　　待二人签好协议，方衍先一步站起来走到宋徕身边，宋徕抬头看他，也站了起来。

　　方衍的脸上重新染上纨绔子弟般的逍遥浪荡，他对宋徕眨了眨眼，朝他伸出手去。

　　“以后，请多指教了，宋总。”

　　宋徕微微一笑，刚刚握住他的手，便被他趁机一把拽进了怀里。

　　方衍的拥抱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宋徕挣扎不开，也并不想挣扎。

　　身后的快门声不绝于耳，狭小的教堂里响彻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惊呼，宋徕分不清是因为并购的成功还是因为自己与方衍相拥的这一刻。

　　不过因为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在这短暂的片刻之间，有鲜花与注视，有过去与未来，于宋徕而言，这就是一场交付。

　　关乎身体，更关乎灵魂。

　　方衍给秘密森林开出的并购条件格外宽容，与其说是并购，倒不如说是注资，甚至还是不参与管理的那种，不仅人事上没有变动，就连秘密森林的名字也没有改变，总之秘密森林还是以前的秘密森林，并不是曼彻斯特的秘密森林。

　　只是文件归文件，宋徕不想方衍为难，也不想让秘密森林还处于风口浪尖，于是主动提出了辞职。

　　这并购才完成，宋徕便辞了职，于是坊间又兴起各种谣言，对于宋徕的离职众说纷纭，再加上两人如婚礼现场般的签约仪式，着实让本就动荡的酒店圈又震了震，甚至余波还影响到了各个圈子，倒是让秘密森林和曼彻斯特出圈了一把。

　　秘密森林和曼彻斯特处于舆论中心时，宋徕虽不在公司但还是让叶远泓利用这波流量公关，让秘密森林的入住率上涨了近乎一半。

　　方衍做好了菜叫了宋徕好几声都没人答应，一探头就瞧见宋徕正拧着眉紧盯电脑。

　　方衍无奈地叹气，走过去挨着宋徕坐下。

　　“你这不上班可比上班还忙。”

　　宋徕正看数据，没空搭理方衍，只是敷衍地 “嗯” 了一声。

　　方衍一听他这漫不经心的语调便醋意大发，索性壮着胆子挪开他面前的电脑，又掰着宋徕的脸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方衍并不理会他的发问，反倒是委屈巴巴地咬了咬宋徕的脸。

　　“哥哥这是利用完就不喜欢我了？”

　　宋徕被他莫名其妙的埋怨搞得哭笑不得，又好笑又无奈，只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哄小狗一样哄他。

　　“我哪有，我只是有点工作而已。”

　　方衍松开手白了他一眼，没打算顺着台阶下，“这叫有点工作？你从昨晚忙到现在。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你去上班呢。”

　　宋徕眯着眼笑他，“你确定要我去上班？”

　　方衍想了想，看过去，“怎么，秘密森林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宋徕被他的话逗笑，“噗嗤” 笑出声来。

　　“那倒没有，只是我要是去上班的话，应该属于裙带关系了吧，这可不大好。”

　　宋徕说得有鼻子有眼，叫方衍都没办法再装腔作势下去，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方衍将宋徕从沙发上拉起，拽到餐桌边，“为了哥哥，裙带关系一下也可以。”

　　方衍说着，又做出一副深思状，“不过我这可能有点麻烦，我没穿过裙子。”

　　“但哥哥要是喜欢我倒是也可以。”

　　“路衍！”

　　宋徕被方衍的话逗得脸红脖子粗，忙抬手捂住他胡言乱语的嘴。

　　其实倒也不是怕方衍穿裙子，宋徕是怕他又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想方设法折腾起自己来。毕竟什么也不做都难以应付他旺盛的精力，这要是做了什么穿了什么，估计是夜夜笙歌别想早朝。

　　方衍知道宋徕脸皮薄，逗他两句便没打算再叫他恼火，于是按着宋徕的肩膀让他坐下，又小跑着从厨房拿了两幅碗筷来摆在宋徕面前，献宝似的将桌上的菜朝他面前推了推。

　　“尝尝。”

　　瞧着桌上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宋徕忍不住侧头去看方衍，“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菜？”

　　方衍 “哼” 了声，昂着头侧过身，“看你工作辛苦，犒劳你不行？”

　　宋徕练练点头，“行行行，你这盛情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给我来碗米饭。”

　　说着，宋徕便将手里的碗递给方衍，倒是一点也没客气。

　　方衍乐得被他使唤，屁颠颠捧着碗进了厨房，掀开电饭煲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方衍愣了愣，旋即笑了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宋徕探头看去，见他站在电饭煲前傻笑，宋徕眯了眯眼，起身走过去。

　　“笑什么？饭没熟？”

　　话音刚落，宋徕便瞥见空荡荡的电饭煲，他愣愣地看了眼方衍，见方衍目光呆滞，宋徕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竟然也有这么健忘的时候！”

　　方衍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碗挠了挠头，“忙忘记了，我现在煮，等会儿就好。”

　　方衍说着便要去淘米，宋徕还站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笑得太急，脸上微微涨红，眼眶也笑出了些许湿润，像是春意最后余下的那点挂在树枝末梢随风乱颤的花，叫人担心下一秒他是否就会凋零。

　　方衍扭头便瞧见宋徕笑着的模样，那笑声像是根根羽毛钻到了他心里，叫他从脚底板开始作痒。

　　为了不让这朵花凋零，方衍决定先摘下他。

　　就藏在怀里，日日闻，夜夜看。

　　直到被方衍亲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整个人晕沉沉站不直，宋徕才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不等他想明白，宋徕就被方衍扛上了楼。

　　被方衍丢在床上又被他一遍遍威胁再笑两声，宋徕才惊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间就又成了他的盘中餐，刀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