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京宸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算他查到了又有什么用,亲手扒开渝棠渝眠不愿让人知晓的伤疤罢了,他真正期望的是从渝棠口中听到的过往,而不是自己查到的真相。
“大哥放心吧,肯定想办法打探到。哦对,我是来给你传话的,你刚刚不是还在担心老夫人听了表小姐的苦恼要往深了追究吗?告诉你个好消息,穆将军帮你把这事了结了!”
“我爹?”
穆京宸疑惑道,“他不是最害怕搅和这些事吗?”
“那也扛不住表小姐哭得太大声呗,跟女鬼似的,谁听了心不闹啊?”
甄晦叽里呱啦一连串把刚刚客厅里发生的事全都讲给了穆京宸,
“总之穆将军放话了,说表小姐现在就算出门也只会学坏,说她把劣性改掉前谁也不能放她出门。还问她是不是还嫌不够丢人,命令所有人不准再提女校的事情。”
“……”
穆京宸听罢沉默了片刻,他爹算是把他想说又不敢说给他妈听的话全给说出去了,
“甄晦,还有一件事。”
“啥?”
“花瓶不是我摔的,前几天忘记关窗户,我一进屋就看它被吹倒在地上了。”
“……啊?”
“你刚刚说谁娘怂娘怂,又说谁喜欢直接上枪子儿来着?”
穆京宸说着还摸了摸桌上那把擦得锃亮的毛瑟C96,甄晦全身汗毛竖起,直接一个箭步滑出穆京宸的屋子,
“邹、邹少爷马上要过寿,我也得去给他准备准备礼物!大哥,告辞!”
第40章 珍珠
日子太平久了,邹家少爷过生日便成了风平浪静的峪临城里的头等大事,传闻邹老爷花大价钱请了顶有名的西洋乐队绕着峪临城做循环演出,又将全国各处各菜系中有名的大厨都收罗到自己家去,不仅邹府要热闹,心善的老爷子还在街上摆了条长达一百米的吃席,想请全城的老百姓一起热闹。
这条百米宴就设在渝棠他们家背街,一大清早便响起叮叮咚咚的碗盆声,渝棠被吵得无奈,只能早早起床。
自从上次说了两句重话后,渝眠便没有再出过门。每天除了像“去睡吧”、“吃饭了吗”这样必要的交流,他们兄弟俩之间一连好几天没再多说过话。
“渝眠,醒了吗?”
终是渝棠先叹了口气,他站在床边看着将脑袋几乎全部埋进被子里的渝眠,“邹卫伊也邀请了你,如果你想去,我们一起。”
“我就不去了,”
渝眠闷闷地回应,“之前在外面跑多了,身上不舒服,怕生病。”
“怎么鼻子堵了?我摸摸头。”
渝棠的手伸入被子探了探他的体温,确认他应该只是精神不好后才放心,“饭我都放在桌上,你饿了热着吃就行。”
渝眠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
渝棠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此前渝眠就算病得再重,在他面前也都能强打起精神,而现在这副样子……如果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知道该和哥哥保持些距离倒也好,但如果渝眠只是在用沉默和疏离掩饰心里更大的主意……
“哥哥,”
在渝棠出门前,渝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叫住了他,
“帮我和邹哥哥说一声生日快乐吧。”
邹卫伊是一个好人,这是渝眠和渝棠为数不多能达成的共识,渝眠对其认识更甚。他曾经想要挑拨邹卫伊和渝棠的关系,好让渝棠意识到这世上除了他这个弟弟,没有人会不带一丝一毫偏见和芥蒂地相信他。
只可惜邹卫伊是个纯粹的烂好人,渝眠讲的故事再曲折,能换来的只有他这娇生惯养小少爷的同情,而渝眠所期盼的厌恶和怀疑,他竟分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那便留着他在哥哥身边吧,渝眠暗自打算着。
“他肯定会让我给你带蛋糕回来。”
渝棠点点头,吱嘎一声缓缓带上了门。
穆京宸被家里长辈焊在身边,一大早就要率先登门拜访邹卫伊一家,因此无法抽身来接渝棠,便和他约好在邹家院里的那座半月桥下碰面。
反正渝棠走过去也就半个钟的事,途中还能买个扣肉饼吃。
把这一天当祥瑞日子掰着手指头数的不止邹家老爷子,还有被禁足在穆宅中的周雨卉。邹卫伊心细,发的请柬上也有她的名字,加上她这几日夜夜以泪洗面,看起来有在好好反省,穆老将军便也没理由再关着她。
“卉卉,你好了没啊?今天客人多,去晚了就是人挤人的!”
留着披肩发的女生坐在周雨卉床上不耐烦道,“早知道我就和我爸妈一起去了,谁要来等你这个慢懒虫!你说你为什么不和你家里人一同坐车去?”
她是那日周雨卉扔掉棠花手链时在场的另一个姑娘,家里跑航运的,也算是峪临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我哭成这个肿眼泡怎么见我哥啊……雅雅,你说童栖樵今天会不会去?”
“她们家好像没被邀请吧,”
陈姝雅摇了摇头,“你不会真觉得学校里的事是她干的吧?童栖樵不是那样的人。”
“连你也觉得我是活该?”
“你这小脑袋瓜想事做事能不能不要那么极端,”陈姝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帮周雨卉绑上坠在麻花辫尾端的蝴蝶结,“这事反思了那么久还不嫌腻?说好了,今天是去吃邹哥哥的生日席,你不许挑事,也不许哭丧着脸。”
“知道了,”
周雨卉嘟了嘟嘴,“你表哥都会处处维护你,怎么我哥就……唉。”
“我们心思不同,期待也不同……说到这儿我可得提醒提醒你,据说我大表姐今天也要回来,她出国前邹姨父可是想过要撮合她和你家穆少爷的,你可小心别惹到我表姐。”
陈姝雅说着便伸手指向周雨卉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
“比如这个又俗又土的东西赶快给我换了,这个张扬的丑劲儿我表姐看了肯定忍不住骂。”
“可这是我最贵的耳饰了。”
周雨卉长久以来都十分信赖陈姝雅的审美,哪怕经常被她毫不留情地数落,她不得不承认,陈姝雅这样正儿八经的富贵明珠所拥有的眼光和气质是她这几年再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来的。
“谁和你说越贵越好看啊?你记得那位在攀花楼救了你的小哥不?人家朴实素净不也很好看?听我的,换成珍珠的,珍珠雅。”
“你和童栖樵怎么都还偏向着那个裸模去了!他就是靠那张皮面勾引人的,正经人谁会去卖背给人画啊?”
“你们这些恩恩怨怨别扯上我哈,我只是单纯地欣赏美人。”
陈姝雅赶忙撇清关系,同时也笑意斐然地安抚周雨卉,“周大小姐,你看我不还在这儿任劳任怨地等着你磨蹭吗?你要是这样想我,我可就要寒心了。”
“不说他了,坏心情。”
周雨卉对着镜子换了一对儿精巧的小珍珠耳钉,又说要换件裙装,最终还是陈姝雅不耐烦地将她拖出了家门。
“雅雅,你说你那个大表姐……她不会真的和我哥有婚约吧?”
坐在黄包车上的周雨卉一边摸着陈姝雅的兔毛手提包一边不安地询问道。
“周大小姐,你是人家表妹诶,我表姐和穆京宸有没有婚约这事都轮不到你。以前让你做做梦就算了,这马上人家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不会真的还盼着有奇迹发生吧?”
陈姝雅向来清醒,对周雨卉的小心思更是嗤之以鼻。
“我、我当然没那么天真!”
周雨卉气呼呼道,“我就是觉得我嫂子怎么着也得配得上我哥,我、我帮我哥把把关嘛!不过你的表姐肯定是特别好的!”
“不过到底有没有婚约我是真不清楚,要有吧,也很正常,要没有吧,倒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我表姐配不配你哥嘛,你说了也不算,人家看对眼了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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