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卫伊,你也跟着去,向穆家小子学学该如何待人处事。”
邹老爷爷想了想,干脆把一旁坐着的邹卫伊也派出去见见世面,孩子们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也是时候让他们看看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该有多么难处理。
“谢谢爷爷!”
邹卫伊如蒙大赦,他一心扑在书画上根本听不懂他们谈论的那些人脉兵法,早就无聊得昏昏欲睡。
“你自己邀请的贵宾要自己负责安顿好,别让人觉得被怠慢。”
邹爷爷补充道,他虽年事已高,却圆润硬朗,气色红润,又总是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慈祥宽和如一尊弥勒。
“放心吧爷爷!”
邹卫伊点头如捣蒜,健步如飞地冲出书房想追寻穆京宸的脚步,一出门却差点和陈姝雅撞个头对头。
“哥哥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陈姝雅捂着心口,差点被泼兔般的邹卫伊吓个半死。
“长辈要谈话,我不方便在场……哎,穆京宸他们刚刚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边儿。唔,要不然我带你去吧,我们一起。”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还不通气儿的邹卫伊并不知道,被怠慢的是他好不容易请动了的渝棠,不然别说是邹月吟穆京宸,就算是一直念叨着温和待人的他恐怕也要被气得鬼火直冒,喊人把那群狐假虎威的少爷小姐们给轰出家门。
“两三句说不清,你去了看便知……对了,刚刚那个和穆京宸一起走的小哥叫什么?”
“你说甄晦啊?他是穆京宸从军营里带出来的人。”
“我是说看着和寻常大少爷们不太一样。”
陈姝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甄晦,真会?名字倒是还挺有趣。
“有什么不一样?”
坐在自家高辈爷爷旁边憋了一上午,连邹卫伊都难得话多了起来,而且陈姝雅的为人他也清楚,懂分寸,好相处。
“呵,反正是没有曾大头那股子钱臭堆出来的浮夸油腻,也不像你,白白净净地跟姑娘似的。”
陈姝雅不客气道。
“听你的意思还挺喜欢他的?”
邹卫伊思忖道,“甄晦人确实很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可能不懂琴棋书画……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穆京宸那样能和你谈得了艺术的类型。”
“别,你可别把我和穆京宸扯上关系,人家心里早就住了人的……”
“你们别碰我!我看谁敢动我!等我哥哥来了要你们好看……!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墙头草!”
刚刚走进西厢院便能听见周雨卉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她红着眼睛死死抱着廊柱,张牙舞爪像一只炸毛的鬣豹,谁要是去拽她她便张大嘴做出要咬人的样子。
“周小姐……哦不,周表小姐,你哥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现在正和邹小姐坐在凉亭里聊天呢,你看他在意你吗?”
之前被周雨卉耸动以为能来揩油,结果反倒被邹月吟教训了一顿的曾少爷正愁火气没处发,干脆把那股损人劲都撒在周雨卉身上。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要见我宸哥哥、宸哥哥不会不管我的!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他都给,金银珠宝胭脂耳环……你们都在骗我!我是穆家的小姐、宸哥哥会给我做主的!”
“周表小姐,你可别忘了你姓‘周’,而且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这可是邹家宅院内,可没人管你在穆府能怎么横。”
跟着背头曾少爷一起倒戈的小姐们附和道,
“你哥哥说了,这是邹家便一切都听人东家的规矩,也就是说邹小姐怎么处罚你他都不会管。”
“那我姨妈呢……!你们别动我!你们都疯了是不是?你们放任那个肮脏的裸模在这儿丢人现眼,却要把我轰出去?!”
“妹妹你听我一句劝吧……现在闹下去最丢人的就是你,邹小姐的脾气谁没听说过?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惹到了她。”
“我不!你们休想!我要见宸哥哥!”
周雨卉胡乱推搡开她身边的那些少爷小姐,连滚带爬地想往长廊尽头跑去,她知道邹月吟和渝棠肯定就在那里听着这出好戏,她的宸哥肯定也只是被那个可恶的渝棠绊住了脚步,只要让宸哥和穆姨看见她现在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们肯定会心疼她,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一哭,穆姨什么都向着她……!
“雅雅……救我!”
她迎面撞上了和邹卫伊一起经过此处的陈姝雅,陈姝雅于她而言就像是仅次于穆京宸的救星。
“卉卉,别闹了。”
陈姝雅虽没有推拒她,但却自然而然地被邹卫伊护在身后,像是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眼神中带着微不可见的怜悯。
“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谁、谁闹了,到底是谁在闹……?我没有闹!是他们非要把我赶出去、他们算什么?这可是邹府……邹卫伊哥哥,你和我哥关系那么好你知道我的啊,这是你的生日宴、你说了算的、我、我是来给你庆生的啊!”
周雨卉到现在仍然没有明白,她自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坏心思早早地就逾了矩,邹卫伊一看她便知道她肯定又欺负了渝棠,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陈姝雅则摇摇头,搂着周雨卉的肩膀在她耳畔轻声劝道,
“我表姐只是脾气大,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只是罚你出去,但你哥哥可是出了名的笑面阎罗,你也该清醒清醒,再闹下去,你只会被罚得更惨。”
“宸哥真的已经来了……他真的不愿意见我……?”
周雨卉的眼泪顺着下巴啪嗒啪嗒滴在石板路上,是了,其实她早就该看清楚穆京宸的偏爱,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也一直没有人像陈姝雅这样直白地拆穿。
“把周小姐请出去吧。”
邹卫伊看了眼一旁站着不好下手的小厮,也算是作为当家的明确给出示意,这群小厮比刚刚那些少爷们利索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将周雨卉给连请带赶地从后门轰了出去。
“好在礼台这个点没什么人,多数客人应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姝雅安慰邹卫伊道,毕竟是他自己的生日宴,被这么一顿闹腾,任谁心里都膈应。
“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只是又委屈了渝棠……唉,他当时百般拒绝或许就是害怕遇到这种事。”
“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个,不管是大表姐还是那个穆京宸,不都是惯会哄人的?”
陈姝雅浅浅一笑。
不出她所料,不远处的凉亭中邹月吟正拉着渝棠要品茶,说是她从海外亲自背回来的“惠塔得”,一般人想喝她都不给。
她确实有一套漂亮的茶具,只是西洋茶具和中式茶有诸多不同,导致邹月吟看着许多陶瓷小工具都觉得是摆设。
“烦死了,这一口下去全是茶叶喝个锤子,而且怎么这么涩。”
邹月吟不耐烦地抿一口呸一口,渝棠实在是看不下去,轻轻指了指被扔在盒子角落的滤匙提醒她道,
“好像先得用这个过滤……这是薄荷叶茶,小袋子里的佛手柑应该放进茶壶一起煮,不能干吃。”
“喔,没想到你很懂嘛,真稀奇!”
邹月吟恍然大悟,她说稀奇并非是瞧不起渝棠,而是西洋下午茶在当时几乎没有流行,就算是穆京宸恐怕也会把那佛手柑当成随茶点心给干吃了,很难想象渝棠是如何有机会了解这么清楚的。
“书上看到过。”
渝棠搪塞道,总不能说他小时候天天看他母亲摆弄这些玩意儿。
“怪不得穆京宸那么喜欢你,”
邹月吟笑道,
“他九岁时我爹想给我俩定娃娃亲,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当着两大家子人的面宣布他喜欢男孩儿,你知道我弟弟为什么总和他不对付吧?当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全家都以为穆京宸他喜欢邹卫伊!真是笑死个人,那时候邹卫伊还抱着我哭,说他和穆京宸还一起睡过,他的清白都没有了。而且更过分的是什么?当时我爹我娘都说怨我,说是我给穆京宸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他本能地不喜欢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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