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院系相继召开开学典礼。
化院还是硕博一起开,姜醒只挑教研主任说本学期的比赛项目和课题规格听,然后给裴律发信息:“交流会你去吗?”
裴律还是坐在他的斜后方,和几个年轻讲师一排。
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次周一例会,那时候裴律帮姜醒捡了笔,但还没和姜醒说上话。
他回:“应该去不了。” 最近公司在收购重组,他的很多决策得不到裴义文的支持,发展理念也大相径庭,目前董事会局势不明,他必须留下来盯着。
那头迟迟没有回音,裴律又发:“但是你能去,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姜醒无论是成绩还是绩点都名列前茅,这没什么可说的。
【哦】姜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裴律勾了下嘴角,问【你想我去?】
姜醒这次回得很快【没有啊,就问问。】,生怕裴律误会他不能独立行走。
裴律很绅士,不拆穿他,只说【带上秋天的衣服,那边温差大。】
交流学习会在首都的 A 大举办,实验室里去了十几个人,方旭梁番叶逸都在列,这经让姜醒大不爽了,裴律居然还不去,他本来就不高的兴致和期盼又折损了几分。
不过有行政助理统一安排行程,姜醒只要带上眼睛耳朵和脑子跟着大部队就行。
两小时的飞行,坐姜醒旁边的一个师兄,回头跟他们小组成员说了几次话,姜醒完成了一篇论文的提纲。
A 大百年学府,当初姜醒差点也来了这里读书,但姜父帮他很仔细地比较了这个专业各大高校排名,并且 S 大招生办锲而不舍地打电话来允诺给他非常诱人的就学条件,所以最后还是选了 S 大。
裴律不在,辈分职位最高的成了方旭,A 大派来对接的老师是他以前一起搞竞赛的同学,听起来和裴律也是老熟人。
梁番瞥见站在边缘的姜醒,忽而想起那天在餐厅里升起的疑虑,眼睛转了转便笑道:“阿律托我们跟你问好。”
那位年轻人似是有点受宠若惊,他们又旁若无人地聊起曾经与裴律一起去滑雪、烧烤和打篮球的少年趣事,字里行间透露出关系亲近。
姜醒不是很想听这些,但他也不能走得太远,A 大很大,不跟着大家就很容易走丢。
安顿好之后,举行了简单的开幕讲话,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有实验操演环节,姜醒最近习惯了和裴律合作,跟别人搭档都觉得不够顺手默契,他想念和裴律一起在实验台前的心照不宣和酣畅痛快,一起攻克疑难,一起承受压力,一起等待丰收,一起见证成果。
但是他又很大度地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是他的问题,不能苛责菜鸟,“曾经沧海难为水” 嘛,不够裴律厉害不是他们的错。
毕竟裴律的专业素养能有几个人比得了呢。
可是他想裴律了,裴律这几天好像很忙,回他信息的时间都比平常慢一些。
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裴律很忙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及时看到他的信息。
但这次奇怪的是他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陌生,他格外想裴律。
看到藏书塔上有大雁飞过会想让他也看,吃到别人食堂的烤酱鸭卷会想裴律会不会觉得好吃,A 大三图旁边那家咖啡店的生椰拿铁裴律喝过吗。
这种不适和空荡感并不是一下子来袭的,裴律的分量和影响像水一样无声潜入在在日常细枝末节的褶皱里,会随着生活的推进和时间的流逝越加明显。
并且越发有重量,从而,姜醒也得到了一种生活的厚重感。
从前的姜醒像一块海绵,轻飘飘任由生活搓拿捏扁,很多事情他并不在意,可以适应任何形状,是水让他有了自己的重心和实感。
姜醒说不出他想裴律什么,只是觉得,裴律在就好了。
他最想裴律的时候,就是那些,觉得 “裴律在就好了” 的瞬间。
第39章 科学的目的是人
作者有话说:立秋了,这个夏天的故事还没有写完~~~~
这些微妙模糊的心理,在一起的时候全然不察,一分开了就无所遁形,姜醒觉得情况不太妙,又不太知道 “不妙” 在哪里。
于是他在论坛的聊天室里真诚地请教大家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很奇怪。
大家倾听了一下少年的烦恼,纷纷冒泡。
【没事,这很正常,我上周刚换了合作了四年的搭档,也觉得超级不习惯,看到什么新期刊论文还是下意识顺手就转发给他了,新搭档真的不可。】
【醒宝你搭档是神仙吧! 居然还给你调刻度洗仪器,】即便已经是外人眼中金字塔尖的学术精英吐槽起职场和同事也一样口吐芬芳,【我现在这个搭档就是个傻逼,数据跟不上,操作不规范,让他看个时间都能睡着,老子不想跟他一组了,会折寿!!!】
知识分子们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见【你可能就是习惯依赖他。问题不大,这是圈里很正常的现象。】
实验台上的革命友谊大家都经历过,一同抗压力,一同赶死线,因此共鸣很多:【对! 我刚评博后换组那会儿,助手换了,我感觉我每次用滴定管前都忘记检查玻璃活塞,五次实验三次漏液,习惯真的好可怕!!】
姜醒发了个天线宝宝点点头的表情包,但心里又疑惑,那他以前和别人搭档也不这样吧?
不过也可能是以前所有的搭档都没有裴律优秀,没有裴律耐心,没有裴律可靠,所以他离开上一个项目组的时候,连成员名字和脸都没记全。
只有裴律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
连续开了六个钟会议的裴律刚从会议室,看着手机屏幕,神情一言难尽,秘书在旁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下一个会议即将开始。
终于,一个在常青藤联校念书的女生反驳【天啊,你们在乱讲什么东西!!?读书脑子读傻了吧,这个朋友就不能是喜欢我们醒宝吗?!!!啊!不能吗??】后面的几个惊叹号以示自己的震惊。
裴律抿着唇,大概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能考上常青藤了。
一群长年跟数据打交道七情六欲都快要被消磨钝化的科研搬砖工这才反应过来问【啊?宝,你搭档男的女的?】
【男生】
群里很默契地安静了一秒,一位已经在国内顶尖高校评上副教授的女生说:【男生也不是不行】
大家都是喝过洋墨水的高级知识分子,对性向不同不说司空见惯,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纷纷附和很平常的语气,寻常得好像如果刚刚姜醒回答的是 “女生” 他们也是同样的语气。
裴律摩挲着手机边缘,眼睫垂着,没过多久,屏幕弹出姜醒最新的发言:“不会。”
他告诉大家:【我朋友可能有点恐同。】
“……” 裴律两眼一黑,突然想起那次去参加峰会的晚上,他和姜醒去了酒吧,姜醒教育他 “格局要打开”、“我们做研究的就是要包容并蓄、海纳百川”,他还觉得裴律很迂腐保守。
聊天室里终于有个脑子稍微清醒点的人问:“那你呢?醒宝,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是想搞清楚你现在不舒服不习惯是因为依赖他还是因为别的。”
裴律一动不动盯着屏幕,良久,姜醒发了一条【我要去集合了,下次聊。】
众人愤怒,纷纷打出惊叹号,不许他走。
姜醒很坏,发了一个拍拍屁股挥挥手的天线宝宝,绿色的那只。
下午的实验姜醒做得有些心不在焉,到了晚上,手机上还是没有新的消息和来电,他就自己打了过去。
裴律的声音有些疲惫,这只是几个连续长会议的间隙,但接到这个电话还是很欣慰,他以为这几天姜醒都不会联系他了。
姜醒从来就不是个憋得住事的人,他想裴律了就要马上给裴律打电话。
即便他对这种 “想” 感到很陌生,目前还处于探索它产生的来由和原因的阶段。
但姜醒也不想就直接请教裴律,这样很…… 冒昧,甚至有点冒犯,因为裴律疑似恐同,等下裴律误会他、疏远他那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他只是问:“裴律,你还在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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