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锐懵了两秒,后知后觉地咧开嘴角,“哦!”
等到原璞光回了院子,原锐这才压着还破着的嘴角嘿嘿了两声。
边上的路照安瞧见他的反应,眸里跟着晃过笑意。
旁人不了解原锐,只会觉得他性子直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骄纵,但他比谁都清楚——
原锐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只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没心没肺,不仅不计较得失,而且最愿意拿真心去换。
转眼间,原锐就已经靠近了车门。
路照安看着,都觉得他身后有条无形的小尾巴在使劲晃,“这么开心?”
“谁开心了?”原锐推了推墨镜,使劲装酷,“不是说要去市场吗?快点,要不然我改主意了!”
路照安没揭穿他,快步走近开了车锁。
两人坐入车内,朝着市场驶去。
原锐已经很久没跟路照安一起去过市场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刻意避开和路照安的接触,原因说来说去还是那样——
他有他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不愿以路照安师弟的名义活在对方的阴影下,当然也有追不上路照安的无力感。
一晃这么些年,原锐避着避着,才发现路照安都到了长辈们口中‘该结婚’的适龄年纪。
他想起早餐桌上的那番交谈,眼神借着墨镜遮挡一个劲地偏移到路照安的侧脸上,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复杂念头。
路照安是长得还不赖,能力也优秀,就是这样的沉闷性格有女孩子愿意和他谈恋爱吗?
就是不知道对方挑另一半的眼光高不高,要他说,肯定会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有良好的家庭教养、有杰出的工作能力。
最重要的是,一定得和路照安聊得来。
不过,谈恋爱多久才能结婚啊?一年还是两年?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和长辈住在一块了吧?更何况还是他嗯师父师母……
那路照安结婚后是不是就得搬出去住了?
原锐莫名其妙钻出些许烦躁,暗骂了一声。
路照安偏头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原锐驳回他的询问,没过半分钟又忍不住试探,“我妈是给你找相亲对象了?你要和那位沈小姐见面吗?”
路口亮起红灯。
路照安分散注意力,带着一丝微妙仔细盯着他,“你关心这事做什么?”
“谁、谁关心了?”原锐矢口否认,哼声,“我只是不想让我妈一直操心你的事,不过……你这个年纪怎么着都应该以事业为重吧?”
“嗯,我已经明确和师母她们说过了。”路照安回答,趁着绿灯继续行驶车辆,“我没打算走相亲这一步。”
“……”
原锐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又追问,“不打算相亲?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路照安将车子绕到市场后方的停车场,停稳了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还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原锐,似乎能看穿他藏在遮掩下的真实脸色,“你很想知道?”
“没有,顺嘴一问,我对你的私人感情一点儿都不好奇。”
原锐撂下这一句话,迅速解开安全带离开了车,好像生怕被路照安抓包到什么。
静坐在车内的路照安慢了几秒,直到压住瞳孔深处的那点情愫起伏,才跟着下车前往了市场店面。
原氏往上数个四五代,曾经靠着玉雕买卖富极一时。
最初的玲珑市场就是由原氏建立的,后来政策变化、相关部门出面重建,原氏才让出了一半的经营和管理权。
这些年,原氏为了减少损失是往回收了规模,但该有的‘排场’还是不少的。
单说帝京这一片地,还有五家店面,一大一小两工厂。往省外的玉石交易市场来说,自然也有原氏的交易人脉。
昨天市场三店开出一块难得的帝王绿,路照安第一时间便带着原锐前往。
要说起来,原锐虽然在玉雕上资质平平,但毕竟从小泡在玉石堆里,识料认料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这块新开出的帝王绿让他多了几分趣味,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刚过,一位在原氏工作了三十来年的玉雕师父就带着新收的徒弟找上了门店,“照安,上回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忘记吧?”
“王师傅,我自然没忘记。”路照安迎了上去,看向王师傅身边的年轻人,“这位就是你老新收的徒弟?”
“是,他叫钟秀,也才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就磨着我拜师。”
王师傅一脸骄傲地看向身边的徒弟,“我原以为这小子就是半分钟的热度,没想到一来就坚持了一年。”
“我人老不中用了,但钟秀这孩子有些灵气,所以我一直想着带他来找你学习学习。这不,中午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刻带着他赶来了。”
路照安颔首,“年纪轻轻愿意沉下来学习玉雕,难能可贵,学习说不上,切磋切磋是可以的。”
一旁的原锐听见路照安对旁人的肯定,眉心微微一拧。
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王师傅的徒弟,还挺白白净净的一人,看向路照安的眼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也是。
路照安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了玉雕圈里的名家大师,达成了别的玉雕师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的成就,搁谁谁不崇拜?
只是这人怎么回事?
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这眼珠子都不带转溜的?
还盯?还盯?这是准备盯到什么时候!
“照安师哥好。”
师哥?
谁是你师哥!叫得倒是挺快的。
原锐磨了磨后槽牙,没由来地觉得不痛快,还没等他出声提示自己的存在,门口的王师傅就继续说道。
“照安,你也太谦虚了,谁还不知道你的能耐?”
“我们还时常和你师父开玩笑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得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他亲儿子是差了点,可你能干顶事啊。”
“……”
原锐才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抿紧的唇牵扯了嘴角的伤,粘上一丝疼意的他硬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吭声。
他今天‘全副武装’,王师傅显然没意识到他在这儿,所以才能连带着说出这番实话。
落在原锐的耳朵里有些伤人,但挑不出任何错处。
向来都是这样的。
路照安是天上云,他是地里泥。
从来不是他衬托了路照安的优秀,而是路照安的存在衬得他更加晦暗无光。
原锐对着的是路照安的后背,所以不知道对方在听见王师傅对比说辞的那一瞬间就收敛了和善笑意。
下一秒,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店员出了声。
“王师傅,我们原小先生今天也在这里呢。”
“……”
“……”
气氛有了一瞬的凝滞。
王师傅总算认出了鸭舌帽、墨镜、口罩装备齐全下的原锐,老脸难得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尴尬。
他对原锐这位年轻小辈没有恶意,本意也只是想要夸奖路照安,纯粹只是嘴快才顺带说了刚刚那一句。
钟秀出声转移话题,“照安师哥,你今天方便看看我带来的小件作品吗?”
又有店长帮忙缓解气氛,“好久没看路先生现场讲解雕刻了,趁着今天大伙儿都在,路先生给我们这些员工再露一手?”
原锐绕出前台休息区,一言不发地朝店外走去。
路过路照安时却被对方喊住,“小锐,去哪儿?”
原锐看了一眼王师傅口中‘有些灵气’的钟秀,“你和你这位师弟好好切磋吧,店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忙。”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店铺。
路照安看着眼前算得上‘长辈’的王师傅,又想起自己几日前应承下来的事,不得不压住那点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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