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56)

　　小降智还是相当懂事的，只可惜说话的场合不对，一番关心的话语被大打折扣。

　　十分钟后，姚京穿着陆谨常擅自从他哥那儿借来的衣服，坐在陆家客厅的沙发上，与陆寻四目相望。

　　陆寻没说话，姚京也始终保持沉默，气氛一度安静得有点尴尬。

　　陆寻见姚京杯子里的茶水差不多喝完，重新给他添满：“姚先生，请喝茶。”

　　姚京：“谢谢，陆先生不用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陆寻：“哪里的话，你是客人，主人招呼客人这不是应该的。

　　“没想到姚先生居然过来上海了，不仅和陆陆一起在我家浴室里洗澡，还穿着我的衣服，实话说，刚才看见你的时候，真让我挺意外的。”

　　姚京：“......”

　　一听就知道陆寻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偏偏讲的都是事实，姚京不好反驳，只怕越解释越让陆寻觉得自己在掩饰。

　　坐在旁边的陆谨常没察觉到现场气氛有些不对，他主动替姚京向哥哥作说明：“哥，姚京他们公司来上海旅游，今天他特意过来看我的，刚才我们一起去公园里划船，不小心掉湖里把衣服都弄湿了，所以我们一起回来洗澡，你看，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陆谨常兴冲冲地一边说，一边将姚京买给自己的一大袋东西拿给陆寻看。

　　陆寻扫了一眼，只是笑了笑，对弟弟说：“你们的衣服不是都湿了吗？赶紧趁现在都拿去洗了吧。”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就去！” 陆谨常从沙发上起来，转身便往浴室里跑。

　　姚京清了清嗓子：“咳...... 陆先生，事情就是像陆陆刚才说的那样，希望你不要误会。”

　　陆寻又笑了：“你倒也不必紧张，这种情况确实很容易遭人误解，但既然我弟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况且，你们只不过是单纯地在浴室里普普通通地洗澡罢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吧？”

　　姚京：“......”

　　陆寻：“要是换了是我就不行了，我脸皮太薄，如果在别人家中碰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就跳窗逃跑了，毕竟作为当事人，的确挺难为情的。”

　　这话稍微转换一下，大意就是：你脸皮够厚的。

　　姚京：“......”

　　陆寻又说：“不过我家楼下那片草坪上每天都有很多大爷大妈在那开会聊八卦，要是真的有人翻窗爬下去，没准人家还会报警，到时恐怕更加社死。”

　　这个陆寻是会读心术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上去语气都很平和，但其实一直在反复将姚京鞭尸。

　　姚京听得想磨牙，他皮笑肉不笑回道：“做事坦荡，问心无愧嘛，又何必担心别人的看法，你看陆陆他不就挺坦率的。”

　　陆寻点头：“我弟他就是太过坦率了，有时候难免令人担心，有时候别人给点儿好吃的好玩的，就轻而易举被卖掉了，很让我头疼啊。”

　　陆寻明里像是在说一些别的事情，但实际上还是在 cue 自己。

　　姚京心道，这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是吧？！

　　姚京：“其实陆陆他不笨，有时候也许是你过度操心罢了。”

　　陆寻淡淡瞟了他一眼：“你没当过家长，有的事情你可能不懂。”

　　不懂？他怎么就不懂了？

　　姚京心中一万个不服，正要开口反驳，刚洗完衣服的陆谨常重新跑回了客厅，直接打断二人的对话。

　　“姚京，走，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参观！”

　　陆谨常说完，迫不及待地拉着姚京，把他往自己房间里头带。

　　进房以后，陆谨常朝坐在客厅的陆寻看了一眼，转过去对姚京说：“我和我哥今晚一起出去吃寿司，你也一快来吧。”

　　刚才被陆寻明里暗里 cue 一顿，姚京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跟你哥吃饭，我去来干嘛？不去。”

　　“一起来嘛。” 陆谨常见劝不动姚京，只好坦白告诉他缘由。

　　“今天是我哥的生日，以前每年我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庆祝，但是他自己却从来都在忙工作，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我都没机会为他过生日。难得今天碰上他在家，我想为他祝贺一下，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你想要热闹？”

　　陆谨常点头：“那当然，过生日就要气氛热闹一点才好，可惜我哥的好朋友现在都不在上海。”

　　姚京摸了摸下巴，忖思片刻后，说道：“你想热热闹闹给他庆祝，这还不简单，我这儿有个主意，要不要听一下？”

　　饭点时间的海底捞人还挺多，姚京他们去之前事先排了号，这会儿到了店里，很快就入座了。

　　陆寻看上去似乎真的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笑着问陆谨常：“你上午那会儿不是还嚷着说要去吃寿司吗，怎么又想到吃海底捞了？”

　　陆谨常心虚地低头去吸杯子里的酸梅汁，说：“姚京今天不是跟我们一块出来吃饭吗？我觉得去个热闹的地方好一些。”

　　这小子不会撒谎，姚京怕他再说下去会暴露目的，于是跑来插话：“不好意思，陆先生，今天实在是打扰了。”

　　陆寻依旧语气平和：“没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像今天这样跟我还有陆陆出来吃饭的机会，以后恐怕也不多了。”

　　姚京呵呵笑了一声：“我先去拿调料。”

　　“我也去。” 陆谨常跟他一块站了起来，“哥你想吃什么调料？我帮你一起拿。”

　　陆寻只说了句：“随便。”

　　两人来到调料区，陆谨常问姚京：“接下来要怎么做？”

　　姚京将一位路过的服务员喊住：“不好意思，咱们正好有一位朋友今天过生日，待会能不能麻烦你们过来帮忙给他庆祝一下，提一提气氛？”

　　陆谨常抢话道：“是我哥生日！”

　　服务员相当友好地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对了，先生，你们有准备蛋糕吗？”

　　陆谨常又抢话：“有有有！我提前上网订了，送货员快到店门口了。”

　　两人和服务员简单地筹划了一下待会的庆生流程，确认完毕以后，便带着取好的调料回到座位上，像没事发生一般，神情自若地开吃。

　　姚京和陆寻没啥共同话题可聊，吃饭期间，大部分时候都是陆谨常在那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火锅吃到一半，陆寻接到一个的电话，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拿着手机走出店门口去聊。

　　姚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抬手把服务员召唤过来。

　　经过事先的沟通，店员已经知道他们今天要替别人庆生，主动询问道：“您好，请问可以上蛋糕了是吗？”

　　陆谨常点头：“等我哥打完电话回来之后，你们就过来吧。”

　　他一心想要给陆寻过一个人多热闹的生日，于是问店员：“一会能不能多找几个人一起过来？越多越好。”

　　服务员：“没问题，我让有空的同事都过来，您看怎样？”

　　陆谨常非常满意：“等会我们所有人一起给他唱生日歌！要唱大声一点！”

　　说完他转过去看姚京：“你说好不好？”

　　“好啊。” 姚京事不关己地回答道，他指了指离座位稍微远一点的某个地方，“等会我过去那边。”

　　“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唱生日歌吗？”

　　“我得帮你们拍视频呢。” 姚京为自己远离社死现场寻找着合理又充分的借口，“等会我给你哥拍个好看的大特写。”

　　陆谨常抬头想了两秒后，很是感激：“那就拜托你了。”

　　陆寻打完电话回来，发现姚京不在座位上，随便问了陆谨常一句：“他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 陆谨常按照刚刚之前编好的借口说道。

　　陆寻丝毫没有怀疑，他拾起碗筷，准备重新开动。

　　之前放下去的丸子这会应该已经熟了。

　　他刚从锅里捞起一颗手打牛肉丸，刚放入碗里，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音乐声。